第46章 第四十五章流言
按说应该是一次不错的双人外出体验，然而陶燃整晚都有点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凌楚谦的风神，想她自称是她的“远房表姐”，想她搂住她时其他家长不约而同投向她的视线。
她想了很多，然后她听到凌楚谦随口抱怨了一句：“太堵了，京里这路，开跑车找罪受。”
所以说陶燃看不懂她，很多有钱人唯恐锦衣夜行，衣食住行处处讲究个排场，但凌楚谦她明明不是这样高调的人啊！
今天一整个下午，张扬的样子就像生怕别人认不出她小凌总似的。
何况，您有没有、有没有考虑过我呢？
是了，当细枝末节的疑问沉淀，剩下最想问的却又问不出口——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会是一个令她失望的答案。陶燃在副驾驶座垂着眼默然无言。
又是一个红灯，风神再次刚提速就停步，凌楚谦有些微不耐，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皮革。陶燃被思虑折磨，有点僵硬地盯着前面车子的尾灯，余光却总是若有似无往旁边飘去。
凌楚谦侧眸看一眼陷在座椅里不声不响的小情人，又看一眼那几个袋子，转身面对陶燃，突地说：“老欧现在接送你开的那辆奔驰不太行，我明天让他换一辆。”
她说的事情陶燃完全摸不着头脑，转过去冲着凌楚谦眨巴了两下眼睛，傻傻地“哦”了一声。
凌楚谦就笑开了，“手表记得戴……”
话音未落，前方车辆缓缓开动。凌楚谦加油提速，注意力也回到路况和行车上，于是下半句话就淹没在了超跑猛兽咆哮般的声浪里。
金主本人有些头疼，这次去成和，她算是看明白了，那些学生简直是校规有多少漏洞就能钻多少，只要没有明文禁止，鞋子外套、胸针手表、甚至制服衬衫的纽扣和领带夹，都是用来攀比的东西。
现在的孩子过分奢侈了，做生意的不提，尤其家里当官的，真是生怕纪委查不到。小凌总暗暗琢磨，全然忘了自己刚出国时也是不遑多让的富二代作派。
环境如此，陶燃看上去却完全没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
买块表给她都不乐意，零碎配饰更不用想了，金主只好在车上面做做文章。人家有背景，陶燃没有，再不表现得豪一点，万一有人觉得她好欺负，不是踩到头上了？
转而一想，陶燃的背景不就是她嘛，这个念头一漫上来就让凌楚谦愉悦了许多。
于是在某个光亮的瞬间，陶燃陡然发现，凌楚谦脸上还是正经看路，嘴角却不知打什么时候起缀上了几缕笑意，显然心情舒畅。
算了，她是金主，能怎么办呢。自己最好寄希望于高三还有心思搞霸凌的同学不会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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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楚谦带陶燃吃饭购物的同时，社交圈里小凌总现身成和给个小姑娘开家长会这事就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原本不大不小的谈资，在扒出来小姑娘极可能是凌楚谦新养的情人之后，稀松平常的桃色新闻便也有了点值得在意的地方：
顾忌岳家也好，注意隐私也罢，小凌总的红颜们藏得一向好，怎么这两个月，她突然开始大摇大摆将情人带在身侧了？
不过说到底是私事，大家也就心里想想，有心人自然会让它传到该知道的人的耳朵里。比如几个成和知名刺头、花花公子们，就被长辈叫过去提点几句，不要去招惹陶燃。
一次家长会背后引发的弯弯绕绕，陶燃自是不知，她一心扑在学业上，如饥似渴地汲取优质教学资源给予她的养分。她的备忘录中将期末成绩达到二班水平写作下一个目标，倒是难得一次与凌楚谦的脑电波在一条线上。
起初她还有担心过金主大张旗鼓出席她的家长会，也许会让她未来的一年比较难过。然而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头一个月，起码班上比较平静。
得益于成和看重风纪，且四班不是八班，氛围相对良好。出国、自招、高考，不管选择哪条进路，关键的时间点，大家都在为升学而努力，行事总算有分寸。
况且同学们的家长可是实实在在见识过凌楚谦待陶燃的亲厚，就算不曾授意子女巴结讨好，也是尽量不去得罪，这些从小耳濡目染的人精儿，很是知晓利害。
麻烦的是，“小凌总”的影响力属实大了点。
不管当时如何含糊其辞，毕竟凌楚谦是如此高调，总有够得上圈子的愿意打听。一来二去，原本只在小范围传播的陶燃的身份，伴着校园内影影绰绰的流言，流进部分年轻人的耳朵里。
拜凌楚谦所赐，陶燃从一个奇怪的转学生一跃成为这些家世优良的同龄者眼中最讨厌的心机女。
小凌总的名号挡得了直接针对的恶行，挡不住若有似无抱团式的排斥孤立、挡不住故意当面放大声音的窃窃私语、挡不住在她后面排队时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
他们给她贴上美女、情妇、有心机这样真真假假的标签，接着开始肆无忌惮的审视与猎奇般的观赏。
那些探寻、嘲讽、轻蔑，附带些下流意味的眼神和话语，她以为自己无法忍受，其实跟生存的压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已经比想象中好多了不是吗，陶燃倒很乐观。
上成和不为交朋友，这些上流人家自己也高攀不上，只要他们的动作不大到妨碍学业，就当提前适应社会。大不了从家里带饭嘛，赵阿姨的手艺比食堂可好太多了。
而且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那块表，她是不用戴了。
学校就是小社会，还都是半大的孩子，就已经在家里的培养熏陶之下，深谙人情世故、捧高踩低之道，整体而言：
真权贵子弟看不上她，不管家里是凌派的还是和凌家不对付的都不会在她这里使劲，因此拿她当空气的居多。
富二代们的态度比权贵子弟好些，还会碰到两三个有求于凌楚谦的来试着跟她套近乎。但后来看陶燃一件首饰不戴，用的文具也很廉价，再说起她时就不乏没品位、穷酸之类的词了。
普通学生……普通学生应该没有闲心关心这事。
学校里暗中泾渭分明，虽然有背景的学生是多数，但那一小撮普通学生成绩又极为优秀，是以两边很难融合。而陶燃好像不属于任何一方，她也就乐于当独行侠，成了游离于阵营之外的特例。
对她抱有最大恶意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陶燃又清醒又有原则，她没有因有人示好就轻而易举地熟稔，没有因得人奉承便迫不及待地轻狂，更没有因遭人无视而狐假虎威地嚣张。
任花边新闻有鼻子有眼地传，她本人却安静得没有存在感。那些“慕名”来“参观”的，不管何时从窗外经过，她都是不言不语埋头在书本里，好像除了学习就没有值得她付出注意力的东西了。
陶燃很少跟人交际，看热闹的没了谈资，自然慢慢地就不会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了，加上凌楚谦也没再露过面，俩人的风头终于在半个月后开始消散，这点正中陶燃下怀。
不过有一小部分人依然保持着强硬的敌视态度。
比方说唐奕菲——三亚那会儿见过面的，陶燃很能理解她的嫉妒心理，就相对宽容她和她的小姐妹对自己的部分诋毁。反正唐奕菲是国际生，不在一个楼，平时碰不到面。
还有个男生，十分莫名其妙。
男生看制服是高二年级的，第一次堵她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眼神不善，盯着陶燃打量好几秒，轻蔑地“哼”一声就走了；第二次是同样的剧情，只不过地点换到了实验楼。
这次比上一次脸色更差，盯着她的时间更长。陶燃莫名其妙，刚想发问，听见另一个男生唤他，“快打铃了，别看了走吧”，他这才转身鼻孔朝天地离开。
说话的男生站在转角处，嘻嘻笑着将手肘驾到他肩上，远远传来几声戏谑的调侃，“漂亮吧……别想了柳少爷……你姐都没说什么……”，然后就是“哎哟”和“嘶嘶”的抽气声。
第三次是隔天下了晚自习，男生突然叫住她，陶燃看见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吃惊，高二的放学时间比高三早不少，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他等到现在？！
一开始仍然只是盯着看，而陶燃终于不耐烦了，他才说自己叫柳净原，是柳净微的堂弟。然后停住话头，微斜着眼去看陶燃，叫他失望的是，她还是一副皱着眉懵然无知的样子。
陶燃的态度惹恼了他，他眼角跳了几跳，白净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扭曲。少年压低嗓音，“少装傻了，谁不知道凌楚谦是我柳家……”
他素来管凌楚谦也叫姐姐，如今要对凌楚谦的“小三”摊牌，却感觉不管是女婿还是媳妇，怎么用词都很不对劲。
一个称呼就让小柳少卡在半空不上不下，气势都去了大半。柳净原清了下嗓子，梗着脖子换个说法，“凌柳两家联姻，我姐姐和凌楚谦五年前结的婚。”
哦原来是家属“兴师问罪”来了，怪不得觉得“柳净微”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原来就是她们说的“微姐姐”，陶燃凝眸若有所思。
那边柳净原越讲越冒火，之前还能说是捕风捉影的谣传，姐姐没表态也就算了；如今凌楚谦大张旗鼓地招摇，不是在打柳家的脸？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他颇为傲慢地扬起下巴，“我劝你安分点儿，那样我们家不是不能允许你占些便宜。”
“若是你以为凌楚谦现在捧着你，就能得寸进尺妄想些什么……”
柳净原丢给陶燃一个嘲讽的眼神，冷笑道：“凭你，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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