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一次争吵（上）
从三亚回来，再怎么反感，还得照样上班。
凌楚谦比往常来得略早，没想到已经有人在会客区等待，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她回来后见的第一人，不是她的秘书助理，而是要来实习的凌凯。之后才听二秘说，他是一大早就来了。
凌凯起身问好，跟着她进办公室，毕恭毕敬地道：“小凌总，我来报道。”
他这样知趣，凌楚谦倒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她这34楼一向是最清闲的，凌凯左不过待上个把月就会被调走了。
她让二秘进来，介绍说：“我的秘书曹婕，认识吧？”
“让曹婕领你转一转，选个喜欢的位置坐，我这里别的没有，地方大得很。出去吧。”
凌凯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不招待见，赶忙回话：“好的小凌总，您先忙。”
送走凌凯，凌楚谦捏捏鼻梁，才让凌旭消停一点，又来一个。且不同于凌旭的草包，这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谁要真当他是乖乖仔，准保要叫他咬一口。
又想起凌凯的龙凤胎妹妹，小丫头最近没找她求“赞助”，想来是同凌之杨和她妈的关系处于缓和期，重新过回富二代的日子，上回还说她们系里要去南方采风，不知道返京了没有。
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没发生的事一切都不好说，再者现在也顾不上他。
凌楚谦按了内线，叫黎枢哲和冯昔到办公室来，交代了两件事情要他们分别去办：一是蒋睿那边凌旭的线；二是陶燃的学校。
她之前对陶燃的某些个人情况并不十分上心，总觉得有需要陶燃会自己提的，然而除了兼职那回，陶燃从没有向她开口索取过什么。
去三亚出了唐亦菲那档子事儿，她这才发觉即使陶燃不说，自己也有必要了解清楚。眼下正好是个机会。
黎枢哲当即表示已经跟蒋睿的父亲蒋总对接上了，也跟段总通了气，但具体情况尚需时间厘清。冯昔就很快了，不过半天时间，查得清清楚楚。
原来初中时，成绩也好，学区也好，虽然达不到成和全奖生的程度，但陶燃考上数一数二的公立学校附中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快中考了风云突变，父亲去世、家里被追债的踏破门槛，陶燃家破人亡在前、被迫要搬去和奶奶一起生活在后。
是以中考前她整整一个月没有上学，状态自然一落千丈，考试成绩大失水准，再想上附中，只有走根本承担不起的高昂择校费这一条途径了。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选择家门口一所愿意提供她奖学金的普通中学，奖学金当然是有条件的，三年后她必须达标985大学。
冯昔一边报告一边偷偷观察，老板椅上的人最初是平静的，不时还点点头，示意她有认真听。可听着听着就变了，身体坐直了，眉尖蹙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半天没动静。
冯昔和她共事数年，一看这表情，便知道上司这是心疼上了。心疼就容易想得多，保不准思维能歪到哪里去，急需自己这个工作能力突出的优秀下属替她排忧解难。
“小凌总您看，是不是给陶小姐转个学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楚谦赞许地瞧她一眼，“说得对。”
不过这个节骨眼国家管得严，转到附中大概要费一番功夫；贺林凛赵祺她们母校十一中那种的x委子弟学校，陶燃也去不了；上其他公立学校在凌楚谦看来意义不大。
不如就……直接成和好了。
成和学校，京里数一数二的私立学校，精英教育。学生非富即贵，一小部分家境平平、但参加点招拿奖学金入学的普通学生，都是尖子生中的佼佼者。
她打定主意，“去问成和，看看那边什么条件，必要时……”
她本来想说联系一个发小，那人的姑姑是成和的校董，转念又想，事关陶燃的学业前程，很有必要她亲自来，方显诚意。
“没什么，你先去问学校。剩下的我来。”
成和有“贵族学校”之称，陶燃身份尴尬，冯昔只好说是小凌总的远房亲戚。既是凌家的远亲还能在那么差的学校上到高三，随便想想都知道有问题，人家不傻，开始并不想收。
最后还是看在小凌总的面子上，稍微松了口，除了疏通教育局的路子，还有两个字：给钱。考虑到陶燃现在学校的水平，加上她没有高二期末联考的成绩，这费用真的不便宜。
凌楚谦财大气粗，赞助费再贵也是毛毛雨。而且不用过多动用凌家的关系，给钱就行，这让她很满意。
不过还有件在意的事，成和的制度她有所耳闻，每次开学以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为基准重新分班。学校方也告知，目下准高三生已经在按新班级军训了，陶燃现在转，只能安排进七班。
成和这届除去国际部还有八个班，总体上按成绩由好到差排，一班二班是实验班，竞赛、自招和特长生特别多，拿奖学金入学的学生也都分布在这两班。
而八班的学生，基本都是成绩很烂的关系户，那种小小年纪就学着斗鸡走狗泡吧把妹、等着家里送出国花钱买学位的纨绔子弟。
可想而知，七班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实在不放心小乖进这种班级。
凌楚谦二话不说就拜托发小去了。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了校董举荐，校方松口，可以给陶燃单独举办一场资格考试，根据成绩，再安排转学插班事宜。
而凌楚谦已经在盘算着，自己库里有什么车可以给陶燃开了，私立学校嘛，不能让人轻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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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是周末，凌楚谦欣然去了御景花园。她掐准陶燃换班的时间，顺路正好接上她。
第二次了，出了便利店门有人唤她，抬眼就是豪车里金主戴墨镜的脸和她伸出来打招呼的手，陶燃第一秒还在为她的高调而皱眉，下一秒就马上意识到今天的金主心情好像格外不错。
凌楚谦是真的心情好，进了家门就有些按耐不住，拉着陶燃直奔沙发坐下，又笑盈盈地止住了陶燃要去给她倒水的举动。
“小乖，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她故意卖个关子，脸上的表情带着点自傲，看上去是很想让陶燃猜一猜的。
陶燃兴致缺缺，对她来说，除了医生告诉她奶奶清醒了，其他的都算不上好消息。况且她刚下班，疲累得很，就想去洗个澡，实在没心情和她打马虎眼。
不过谁让她是金主呢，只得耐着性子配合，随便胡诌了下，“您股票涨大钱了？”
这是什么不过脑子的话啊，陶燃自己都发窘。
凌楚谦被她说得一愣，待回过神来，陶燃已经把头扭到旁边去了，只能看见她下颚角和耳上带的一点粉红，凌楚谦又觉得她可爱。
她看出来陶燃在敷衍，也意识到她大概是累了，于是只捏着她耳垂捻了捻，就轻轻揭过不再提。
不过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她板起脸，佯作生气，“什么股票，说了是给你的好消息。”然后就绷不住扯开嘴角，将她可以转学到成和的事娓娓道来，重点提了提她要参加的考试。
凌楚谦牵过陶燃的手放在膝上，摩挲她的手背，“我承认我私下调查你，这不对；没有知会你就先去问学校，也是先斩后奏。不过我想转学到成和的话，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她顿一下，又想起什么，“你放心，你现在的学校那边，我可以出面解决。”
转学到成和，这可真是求也求不来的事，就算家里不出事，陶燃都没想过她能有机会上成和。
但她只开心了一秒，接着马上意识到这会是一笔数额多么巨大的施舍。择校费什么的先不说，她现在的学校那边，自己签的合同自己最清楚，凌楚谦说她来解决，左不过又是塞钱。
然而只是钱的问题吗？并不。一直以来陶燃都在尽力避免和凌楚谦有过多金钱上的牵扯，只和凌楚谦保持有来有回、钱货两讫的身体交易，不为自己，只为救奶奶。
这个她小心翼翼维持的脆弱平衡，在她接受赵阿姨和欧叔叔的安排之后，已然摇摇欲坠。而陶燃有预感，此次凌楚谦突如其来的大发善心，很可能导致她的坚持全盘失败。
也许对于金主，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但在陶燃这里，却是清晰无比的越界。一所顶尖学校的诱惑，十分轻易就能将她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身旁的金主还在玩笑一般地说，“哎呀哎呀，这回要花多少钱，可全看你的成绩了。”
好像笃定了她一定会接受。
陶燃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她怎么也说不出“我拒绝”这三个字。
这个机会，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多来之不易，你真的能拒绝吗？
然而她也无法冲着凌楚谦微笑然后点头，谢谢她做的一切。
接受这样的“好意”，你能心安理得吗？你能吗？
陶燃如坠冰窟，她走进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要尊严，她就该拒绝；为了未来，她又应接受。
该怎么办，她再次被卷入情绪的撕扯之中，这种难受，倒不如从来就没有选择的好。她甚至愤愤地想，自己又没有求凌楚谦帮忙，她为什么不能装作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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