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chapter013
小病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问出这种话。
松原遥勾唇笑了下，心里已有了成算：“你看到了？”
幸村精市“嗯”了一声，问：“松原医生有受伤吗？刚才好危险。”
岂止是危险，他光是在楼下看着，就觉得心脏被揪起来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半个身体悬空，一个不好，他就没办法再见到这位年轻医生了。
幸村精市一阵后怕。
反倒是松原遥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没事，还好衣服穿得厚，就是骨头稍微扭到了，养两天就好。”绝口不提身上多出的其他伤口。
一旁的医生沉默：“”
你把这个叫做稍微扭到吗？
要知道，一个人无论身体素质再怎么好，所能接受的力道是有上限的。松原遥这一救，拉断了自己的右手骨头，虽然不至于进手术室，但初步估计，得有一个多星期不能动了。
右手被夹板固定在胸前，年轻的黑发男人左手拿着手机，轻声细语地哄着电话那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
眉目舒展，毫无阴霾，一点也不像刚从生死门前走了一遭的样子。
松原医生，心脏很强大啊。
医生默默心想，转而好奇起来。
他在和谁通话？
女朋友吗？没听说啊，这么个大帅哥要是有女朋友，院里不得传开了？可是这种语气，只有对交往对象才会说吧。等等，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你看到了？”难道是在和医院里的人联系吗？
医生微微一震，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松原医生的女朋友是内部人士！？
没注意到医生看自己的眼神逐渐不对劲，松原遥继续和幸村精市通话。
小朋友声音带有明显的关心：“松原医生现在在哪里？方便我去探望吗？”
松原遥笑笑：“下次一定。”
“诶？”
“院里要对这次事件进行调查，也通知了我呢。”松原遥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准备过去开会了。”
说的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亡，但松原医生总归是当事人之一，医院肯定会找他了解情况的。
幸村精市点点头：“松原医生请注意身体。”
“安心啦。”松原遥说，“他们在叫我了，我先过去了哦。”
“好。”
挂了电话，松原遥舒了口气，给道山真一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会晚点回去，让他不要等自己吃晚饭了。
做完这些后，他拨通新屋正人的电话。
新屋正人身为金井综合病院的理事，发生了这种事，自然也会去到现场处理。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后，新屋正人先是问了松原遥身体有没有大碍，得到没事的回答后报出地址：“石田女士也在，一起过来听听吧。”
石田就是中年女人的姓氏吧。
新屋正人给的地址是一间诊疗室，他等在门外，见松原遥出现，快步迎上去，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伤得重不重？夹板要固定多久？需不需要在家休息几天？”
这一连串的追问夹杂着关心，松原遥弯着嘴唇，摇摇头笑着说：“谢谢正人叔叔，伤的真的不重，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新屋正人目光落在松原遥吊起的右手上，眉宇间有藏不住的自责：“小遥，医生的手是不能受伤的”
尤其还是像他这样的天骄之子。
新屋正人不敢想象，如果松原遥在这次事故中伤了手，以后无法上手术台，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巨变。
他的父亲把他托付给他，他却让这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
一想到这，新屋正人的胸口就压抑着沉甸甸的后怕。
松原遥看着新屋正人的脸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温声笑道：“我这不是没有事吗？况且那个时候，救人才是最紧急的，如果再选择一次，哪怕后果是伤了手，我也会这么做的。”
新屋正人愣了一下，抬眼。
只见青年笑容坚定地说：“正人叔，我是医生。”
“救人是我的职责。”
“不管怎么说”新屋正人弯腰，“这次叔叔都要谢谢你。”
避开鞠躬反而会让新屋正人更放不下，松原遥没有挪步，不偏不倚接了这一鞠躬。
新屋正人说：“这件事发生得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和凛太郎讲，等处理完，我会先和他联系，然后正式上门道歉的。”
凛太郎是松原遥父亲的名字，全名松原凛太郎，松原医疗集团一把手，其涉足产业包含医院经营、医疗器械、爱心基金等多项，是国内实打实的医疗龙头。
听见松原凛太郎的名字，松原遥脸上的笑容勉强了一瞬：“我伤的也不重，就不用了吧”
倒不是怕松原凛太郎，只是让他知道，就是让妈妈知道，让妈妈知道，就是让一家都知道。
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阵闹腾。
“不行！”新屋正人意正言辞，“这件事，我会亲自道歉的！”
所以说真的不用，他养两天就好了。
见新屋正人还要说什么，松原遥连忙截断，问：“那位石田女士呢？她怎么样？”
见新屋正人还想再说什么，松原遥开口：
新屋正人说：“托你的福，没有受伤，但是”
“但是？”
“我刚才请精神科的医生给她做了测试。”新屋正人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说，“她这里有点问题。”
松原遥一愣。
新屋正人接着说：“她想跳楼的原因也查出来了，丈夫不久前发生车祸，被送到我们这里，检查出来高位截瘫，估计下半辈子都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了。”
——“那你们为什么救不了他？啊？你们不是医生吗？！为什么！？”
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声仿佛响在耳边，松原遥默了默：“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新屋正人摇头：“没有了。”
“两人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据说本来有一个儿子，但是前两年出了意外，现在家里只有她和丈夫两个人互相依靠，不过具体是怎么样，还需要警方调查后才知道。”
按理说，丈夫受伤后她应该努力挑起家庭重担，为什么会想自杀呢？
松原遥问出疑惑，新屋正人回答：：“初步分析有两点，一个是医疗费，受伤的丈夫是他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第二个，医生判断是接受不了现实。”
因为接受不了现实，所以决定抛下瘫痪的丈夫先一步离开吗？
松原遥沉默了片刻：“我能去看看她么？”
“可以。”新屋正人走在前面，帮他推开门，“正好她现在情绪也冷静一点了。”
室内，石田坐在病床上，看样子十分消沉，两个护士一左一右护着她，显然是害怕她再做傻事。新屋正人的秘书池田守在门口，见他们进来，微微鞠躬，低声道：“警方已经到门口了。”
“嗯。”新屋正人应了声，“去接他们上来。”
两人进屋的动静没有引起石田的关注，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仿佛完全屏蔽了外界的情况。
松原遥轻声问：“她丈夫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新屋正人：“抢救过来了，人还在昏迷。”
松原遥点了点头，缓缓走到石田面前：“你好。”
女人没有反应。
松原遥请护士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身前：“你还记得我吗？当时我和你说，有什么话等上来再说，现在我们都上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温和，表情也有耐心。
松原医生脾气可真好。
一旁的护士忍不住腹诽，要是我遇到这种事，虽然也可能会下意识救人，但还是会生气的吧？他怎么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声细语地和罪魁祸首说话啊！
石田微微动弹了下，抬眼，茫然的眼神中倒映出对面人的身影：“你是”
“认出我了吗？”松原遥微笑，指了指垂在胸前的吊板，“我们都活下来了呢。”
“为什么”石田盯着松原遥，声音经过刚才的折腾已经变得嘶哑，“为什么不让我死”
松原遥安静地回望她，忽然问：“如果你死了，石田先生怎么办呢？”
“他要一个人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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