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的新年（上）

日子到了大年初一这天，吴念一早便在厨房里忙活吃的，云瑛和孩子都还在睡着，初一要早起下面条，配着菜汤，一碗一碗得吃，直到吃饱。这是每年过年的传统。想起往年热闹过年的场景，桌子上会有很多菜。过年这几天也没什么拘束，院里上下老小都聚在一起，吃完这一顿，便都跑去集市上去玩耍了。

        同是一碗面，今年却只有四个人，没有亲人朋友在，是会过得落寞些。自己和云瑛已经人到中年，对生活的苦早已习惯。可帆儿向来娇惯，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潦草的环境，这几个月来很少听到他抱怨什么，担心他把事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想到这里，吴念深深叹了口气。面条下锅，吴念叫三人起床。总要打起精神来过年啊。

        “新年快乐啊，帆儿，来这是给你们缝的新衣服，你一会试试。”

        “谢谢爹。”

        “暮瑶的我先收着，帆儿，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你自己省着些花。”

        “谢谢爹娘，新年快乐啊。”

        “帆儿，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如果到了元辰，你如果不适应，便把你送回到祖父身边”

        “不用了，爹，在这也挺好的，这里还有暮瑶重阳，我不是很想回去了。”

        “那就好，祖父家中”吴念和云瑛此时就像心里放下一个大石头一般，庆幸帆儿懂事。

        “我知道祖父在养病，等他好了，把他接过来就行。”

        “今年过年和往常比，是清冷些。爹不希望你多想，帆儿一会想去哪玩，爹都陪着你。”吴念心里有丝愧疚。

        “没事的，你和娘去忙吧，一会暮瑶醒了，我会给她喂饭，等她睡着，我就去山上找重阳玩了。”

        哎，这样的长大，终是不希望。

        大概父母都想给孩子一个完美世界，想给他很多很多的爱，漫漫人生路上，他看见的都是阳光蓝天，不想让他看见这片天有简陋、有穷困，也不想让他们看见这片天外的漆黑。只是这份完美，更像是个不可能实现的谎言。如果这份爱没有一个漂亮的外表，是否又会变成孩子内心上的一个破口呢。

        对于帆儿而言，他只想留在父母在身边，想到小时候，自己在院子里蹲着看蚂蚁搬食物，捡树叶，只有祖父偶尔陪伴自己。回想过去，他也更想选择留在这里。现在有了朋友，也有了妹妹。日子啊，总要过好现在的，不是吗。

        院外，咚咚咚得响起了敲门声，饭桌上的沉默不由得换成了惊讶。大年初一，莫不是什么无赖乞讨？上门来讨口饭菜，吴念多了份警惕。“谁啊，”起身往外走去。

        “是我，吴兄，山上的老姜，我来给你拜年了。”

        “快请进，快请进。初来此地，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早上门来拜年。”

        “惊喜吧，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一只兔子，这是我昨日在山上碰见的，你们处理处理，可以做着吃。”

        “不用带东西的，客气了，快请进，新年快乐啊。”

        云瑛忙收拾着桌子，拿出酒和凉菜，“都站着门口干嘛快进来。”吴帆看见祐儿，便跑了出来。两家人都显得高兴极了。

        “让小孩在院子里玩吧，我们大人去屋里说说话。”

        “你们吃了吗，没想到会有人来拜年，家里倒也没提前准备什么。”吴念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上次见面聊天太短了，便再过来和你们说说话。”

        姜明年少时也是怀揣赤诚之人，想考功名在家乡做个小官，回回无果，后又想上战场立功，可又瘸了腿。人生年岁漂流至此，对父母、妻儿有很多感激，却也哀叹自己命运里多了太多挫折，常常在山林中独自吹笛以解愁苦，可这些总是不被理解。偶尔看见这院里有人喝茶赋诗，想靠近却又有了自卑。如今见吴念，更想走近些。

        “以往看见这里人快意人生，就想认识你们了，我和惠姑都是从外地来的，能搭上话的不多。往年过年也是比较无趣。看见你，也不知为何多了份莫名得亲切，昨天三十，重阳就一直吵着说要来拜年要来玩，我们今日就来早了些。这是我妻子惠姑。上次腊八，她太累就休息了，也没打招呼。”

        “姜道长，太客气了，我们初来此地，新年也无趣得很站门口干嘛，快进来坐。帆儿，你就和重阳在院子里玩。”

        三人入屋

        “没想今年家里会来人，就做了些我们三个人吃的，我们早上在这吃面，还在说以前过年。”云瑛赶忙倒酒。

        “没事，我们早上在家也吃了些，不饿的，有酒就行。吴兄，你这房子真不错，宽敞适宜，我们在山上的屋子不能打通，分开的两间都挺小。”姜道长为人说话客气，处处保持着礼貌。

        “你那院子大，风景还好。”

        “没看见你女儿？”

        “在卧室睡着呢。”

        院外又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今天还真是热闹，也不知道是谁，我去出门瞧瞧。”吴念打开门，一看是猪肉铺的老板又带着他女儿来了，手里还带着信封和一个竹篮。

        “吴兄，有你的信，我早上去寄信，问我镇上有叫吴念的人吗，就给你捎过来了。姜道长原来也在啊，这可真热闹。”云瑛心里惊喜，家里的信终于到了。

        “谢谢，快请进快请进，都是街坊，人多才更热闹啊。”

        刘满斤进院子后，就暗自打量着这个屋子，那日在市集上看见吴念买红灯笼，以为是什么富贵人家，而这屋子就和寻常村里人一样。

        “信先收好，你看你这桌子上都是酒和菜，我这肉带得也是及时。顺便也都尝尝我这手艺。”说罢，打开竹篮。是只熏鸡和腊肉肠。

        “刘兄太感谢了”吴念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云瑛匆忙拆开信，粗略看了一遍。并不是坏事，父亲状态好了一些。信里父亲问搬到凉州是否一切好，问帆儿是否适应。哎，终是开心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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