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分离
“他什么意思？追到手就不珍惜？”小仪气愤地坐在桌前，饭都吃不下了。
“你说说他是不是有毛病？那么多大臣在那里站着，整个兵部就挑不出一个人了吗，上赶着去投胎？怎么就非他不可了？想往上爬想疯了吧！”
孟茹静坐一边，心里堵得很，也没有吃饭，但看到小仪这么愤怒，忍不住替周稠分辨道：“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可能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小仪嗤之以鼻，“圣旨当场就下了，他去之前有没有想到过你？战场刀剑无眼，他有了闪失，你可怎么办！”
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左右是说不通了。孟茹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索性闭了嘴。
想起这件事，孟茹也是心烦，俩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其中一人就要奔赴战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兆头。虽说只是奉旨查清战败原因，但是这种事一向难做，虽说是代表朝廷而来，算是个强大后盾，但毕竟天高皇帝远，人家来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得干瞪眼，最后搞得里外不是人。
“殿下，”一名侍女犹犹豫豫走进来，迟疑道：“周大人求见！”
“他还有脸来！”小仪本来就气不顺，火冒三丈，“告诉他，直接去边关，下辈子见吧！”
侍女小心翼翼地看向孟茹，孟茹道：“先将他带进前厅吧！”
“诶，你干嘛啊！”小仪一听急了，“此等薄情寡义之人，还见什么！”
侍女哪里还敢听安仪公主的话，一听孟茹的话赶紧如蒙大赦地溜了，一不留神就会当了出气筒。
孟茹拿起小仪的碗，舀了半碗莲子银耳汤，端给她，“消消火，整天看你生气，该不好看了！”
小仪到底还有些孩子心性，闻言顿时紧张道：“真的吗？快给我拿面镜子。”
“好啦，还是很美的！”孟茹拉住小仪的手，笑眯眯道：“咱们俩啊先吃饭，让他在前厅等着去！”
小仪很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让他等等算什么，你就是心太软！”
孟茹不吭声，低头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周稠坐在前厅，百无聊赖地等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窗外站着两个侍女，红樱端着茶水正要往里送，被素芯拦下来，神神秘秘道：“这就是那个让公主殿下恨得牙痒痒的周大人？”
红樱抿唇一笑：“就是他！听说以前还和公主交过手呢！”
“那他可以啊！公主那轻功，皇宫大内都能跑出来！看来不是徒有其表！”素芯上下左右打量着周稠，点评道：“配我们孟姑娘勉勉强强吧！”
“不然殿下怎么整天看他这么不顺眼，抢孟姑娘没抢过呗！”红樱顺势接了话，“人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谁说不是！”素芯推推她，“你快先去送茶，若是真渴坏了周大人，孟姑娘可该心疼了！”
红樱倒了茶，悄悄抬眼看向周稠。
这位周大人眉目英俊，或是经过了官场的洗礼，现在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嫩，逐渐有了刚毅男人的样子了。他好似来的匆忙，身上的官衣未换，就赶来了公主府。此时他微蹙双眉，神思不属，一副心有忧虑的样子。
他当然要忧虑。红樱心想，要不是孟姑娘心软发话，他今儿个要是能进这公主府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周大人。”红樱轻声唤道：“孟姑娘让奴婢转告您一句话！”
本来周稠还没什么反应，一听孟姑娘三个字，一下子来了精神，转过头热切地看向红樱。“她说什么？”
周稠的眼睛本就黑亮有神，此时他心中烦闷，眼神中自带了一抹忧郁。红樱被他的眼睛盯的有些羞涩，一字一句交代道：“孟姑娘请您在前厅先候着，过一会儿，”红樱想必是觉得有些好笑，顿了一下说道：“甩脱了公主殿下，她就过来！”
“好的，有劳姑娘了！”听起来孟茹没有生他的气，周稠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他深知这次是自己自作主张冲动了，这不一出宫门就急忙赶来公主府负荆请罪。
没一会儿，孟茹姗姗来迟。
周稠急忙站起来，上来拉住她的手，上来就先道歉：“阿茹，对不起！”
看来从古至今男人都一样，嘴上认错快，但是坚决不改。孟茹听后面无表情，“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周稠一看，这是有气啊！心中虽有所预料，但仍是忐忑不已，“你待在公主府，想必都已经得知了。我当时一时冲动，应该提前与你商议的。”
“你也知道是一时冲动！”孟茹忍不住爆发了，“在场那么多大人，个个经过大风大浪老谋深算的，他们能不知如何应对此等局面吗？你跳出来，只会作为兵部的靶子。”
缓了缓，孟茹幽幽道：“我不想你成为京城权谋斗争下的牺牲品。”
周稠一直安静地听着，之前以为孟茹会恨他自作主张去边关，刚在一起就聚少离多，是他对不起孟茹。但现在听来，却是孟茹在真心实意担心他的安危和处境，心下更为愧疚。
“阿茹，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周稠耐心解释道：“事已至此，我去边关只是作为皇上耳目探听情况，可能不足一个月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但事情却有蹊跷，周稠咽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前线战败那么大的事，为何是靠一个小兵昼夜兼程赶来才得知的。边关大将在做什么，为何不提前向朝廷汇报？兵部尚书是吃干饭的吗，居然道最后一刻才知道？中间是否有人从中作梗伪造军情？但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要是彻查下去，不知会牵涉出多少人出来！就算此刻他不声不响明哲保身，但已身在兵部的这个旋涡里，又与公主府走得这样近，注定会被拉下水。
孟茹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周稠抿抿唇，小声道：“三日后！”
“这么快！”孟茹着实有些吃惊。
周稠也不好受，“是啊，战情瞬息万变，宜早不宜迟。待兵部的事情交接好，我就要出发了。”
听到这里，孟茹也舍不得闹脾气了，担忧道：“真就只你一人带队吗？”
“这倒不是。”周稠解释道：“据说成亲王也会派人去，我为主他为辅。”
这是什么路数？孟茹皱皱眉，但也顾不上细想这个，轻抚着他的发丝，强忍眼角酸意道：“战场刀剑无眼，你去了之后，能不上战场，就尽量不要上！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周稠握住她的手，心下也十分不好受，“好的，我答应你！”
孟茹勉强笑道：“好，我在京城等你！”
二人一时无言。孟茹再怎么成熟，也是出身和平年代，到了大雍朝后，也是一派海晏河清的盛世。一路上顺风顺水地走过来，如今又有得宠公主的庇护，从未经过烽烟与战乱，此时突闻男朋友要去战场前线，心下着实是担忧。
“好啦！”小仪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要再执手相看泪眼了。”
看着孟茹皱眉担忧的样子，小仪心下也难受，左思右想，最后出了个损招，“不若我去求求父皇，让我和孟姐姐也跟你们一起去前线吧！”
听到小仪这种异想天开的话，孟茹噗嗤笑了出来。周稠想说什么，没敢开口，看了看孟茹。孟茹会意道：“小仪，军情要紧，这又不是儿戏，快别给你父皇添乱了。再者说，周稠答应我一个月左右就能回来了，其实也没什么。”
小仪嘟嘟嘴，跑过去抱住孟茹的胳膊，对着周稠挤眉弄眼道：“周稠，孟姐姐可是可是很抢手的。若是回来晚了，孟姐姐可未必就在公主府了，你自己看着办！”
自从小仪恢复了公主身份，无论她做什么，周稠一般都不与她计较了，但听闻此话，周稠顿时正色道：“阿茹岂是朝三暮四之人？殿下此话谬矣。”
小仪说完也有些后悔，小心看了孟茹一眼，看孟姐姐没有生气，吐吐舌头，不吭声了。
周稠继续道：“若我周稠真战死沙场，阿茹今后自仍清清白白，婚丧嫁娶，一律由周府负责。”
“你胡说什么呢！”孟茹打断道。
周稠不舍地看向她，“阿茹，我也不想骗你，战场情况不明，我若是真的回不来了……”
“周稠，”孟茹言词有些激动，“你记着，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
“若是这样担心舍不得，就不要让他去了。”周稠已经出发了，小仪与孟茹坐在城楼客栈目送他们离开。京内外同属于一片晴空，两排大雁划过天际，雁阵惊寒，不知它们是否可以飞去边关。
看着孟茹接连几天一直愁眉不展的，小仪忍不住出言安抚道：“其实你当时非要他留下来，我去求求父皇收回成命，也是不难的。”
孟茹笑着摇了摇头。
她自是知道，若是自己极力反对，周稠定然会改变主意，小仪也必定会帮忙。但是她清楚，远赴边关、保家卫国，也一直是周稠的理想。就像他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梦想一般，她也会尊重周稠的选择。
此刻她才明白，周稠对自己的感情。
爱是什么？是周稠让她明白，爱是退让、是守护、是成全，爱是改变自己，去成全他的意志，爱是放手让他离去。爱最动人的，不是在一起的朝朝暮暮，而是虽然不在身畔，但却知道，对方在实现着自己的抱负，也仍在思念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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