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吻
“各位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举世吴双，又见面了。”
吴双像往常一样，打开摄像头，在电脑面前例行同虚拟世界里的朋友们打招呼。尽管是同样的微笑，心里却并不十分放松。
一墙之隔，陶琛就坐在客厅。
他以不还手机的名义耍赖留下来，没让他进直播工作室是吴双最后的底线。
陆续有人发弹幕：
主播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不大自然。
是不是旁边有人？
吴双调转镜头，“没有人哦。话不多说，马上进入主题，来看看都有什么留言。”
怕被拆穿，她迅速转移话题，点开私信的同时留意弹幕。
在数千条留言中，大多数网友都是来八卦她和“榜一大哥”后续的，再看弹幕，好不容易筛选出一条可以切入的话题——曾经暗恋的人来找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
网友迅速跟评：
这不是主播的亲身经历么？
主播相当有话语权。
姐们问得好，我们正想听。
主播快说。
同样的问题，又发了一遍，id是拾年。
吴双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个“天下第一聪明人”。
她几乎是完全无意识地看向工作室的墙面，那后面坐着的就是陶琛。
弹幕再次刷了起来：
主播看什么呢？
快说啊，大家都等着呢。
竖起小耳朵。
不会是那人就在她家吧？
意识到又走神了，吴双趁难以收场之前清了清嗓子，“这位id是拾年的朋友，可以问一下你被表白之后的心情么？”
拾年：就有点意外，但也很开心。
“除此之外呢？”
拾年：没了。
“你现在对他还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么？”
拾年：应该没有了吧，那时候年轻，喜欢的感觉很青涩，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可能会更考虑双方之间的吸引力。他算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美好的幻想，说实话，我不太想破坏那份记忆。
“好的，我想你的心里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拾年：是的。谢谢主播，和你说之前我还有点迷糊，说出来条理清晰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客气，能和你们交流我也很开心，欢迎大家积极和我探讨生活或情感上的问题哦，我会是你们最真诚的树洞。”
当初开始直播的时候吴双没想到会靠着倒霉人设收获这样一群人的信赖，很感激，也很珍惜。
弹幕上刷起一片片粉色的心，随后，有人问：主播既然说到真诚，我也想问问你的想法，比如那位榜一大哥，时隔那么多年，他再来找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想收回刚刚说的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吴双托腮，看着摄像头，仿佛那背后就是陶琛。
其实刚刚那位id是拾年的朋友的一部分想法与她吻合，但也有不同的部分。
陶琛是她曾经的执念，是她持续绷紧的一根弦，可那根弦的另一头松动了，向她弹射过来，过□□猛，反而容易受伤。
她认真斟酌好一会，才回道：“很混乱，我不确定是不是还喜欢他，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况且他出现的有点突然，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你们都清楚我经历了太多倒霉事，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事始终抱有怀疑态度。”
话音刚落，天下第一聪明人发弹幕：我是馅饼？
隔着屏幕，吴双甚至也能感觉到网友自带笑出声的评论：
榜一大哥现身说法。
馅饼大哥。
……
吴双扶额，这个人怎么总喜欢来她的直播间捣乱。
“谢谢朋友们的关心，这件事我会仔细思考的，给我点时间哈。”
弹幕：
好的。
随时汇报进度哦～
由于陶琛还在隔壁，怕他会忽然闯进来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吴双仅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匆匆下播。
再出来，陶琛正坐在沙发上发消息，应该是处理什么事。
“完事了？”他收起手机，抬头看过来。
“嗯。”吴双走过去，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下。
“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感觉很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她忐忑的根本静不下心直播。
“我有打扰到你么？”
“还好。”
“刚刚你在直播间说的我都听到了。这件事的确是我的节奏太快，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爱情哪有什么节奏快慢之分，她只是……ptsd罢了。
害怕受伤，不敢再去尝试。
他们已经分开了十一年，缺失了双方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光，甚至因为失联太久以及她的单方面失恋，足以称之为陌生人。
“虽然我没有收到当初表白的内容，但从你直播时的神色来看，应该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我不希望你像那位网友一样仅仅把它当作回忆，即便是，也应该是我们重新制造一些足以称之为美好的东西。”
吴双低下头，没有说话，心里很混乱。
陶琛说的没错，那的确不算什么美妙的回忆，甚至是痛彻心扉的。
“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双手交叠，把玩着手指。
陶琛往她这边挪了挪，握住她的手腕，一点点下移到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温热，掌心有点潮湿。
像夏日奔跑过后出的汗，可现在是冬季。
吴双不理解，想把手抽回却被他握紧。
“什么感觉？”他问。
“你很热？”
“只有这样么？”
当然不是，心里在敲鼓，有点慌，渴望他靠近，又害怕他靠近。
或许她不该让他留下来。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她今天有化一点淡妆，皮肤还算不错，眼睛很好看，唇峰饱满，上了色，像午夜玫瑰，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吻她。陶琛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说时迟，那时快，他骤然凑近，含住她的唇。
吴双愣住，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迟钝被他当成默认，陶琛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大脑一片空白，唇上隐隐有些刺痛，接近窒息。
她回过神，倏地推开他。呼吸略有些急，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刚刚的缺氧。
“抱歉，我刚刚没能控制住。”
陶琛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蛊惑。如同品尝甘甜的美酒，正要入味，却骤然手一滑，酒杯从手中脱落。
对面人脸色发红，一双眼睛透露着无辜，纯欲诱人。
他嗓子发干，怕有什么更出格的举动，干脆侧过身不再看她。
吴双终于恢复几分清醒，倏地站起来，“我想，你该走了。”
陶琛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他重新穿好外套，匆匆走向门口，手握到门把手时忽然停顿，却没有回头，“对不起，等你冷静些，我会向你赔罪。”
冷静？陶琛走了。
这会儿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但不冷静的人分明是他。
手指按在唇上，是接吻么？她怎么觉得他在咬她。
接吻是这样的么？她之前也没吻过。
要不问问？
手机页面有张莺莺发来的微信。
小乐乐她娘：【怎么样，有进展么？】
隔了一个半小时，又有两条：
【陶琛是不是在你家？】
【不回消息，不会是……】
一串省略号，足以引起人的无限遐想。
吴双回了条：【……】
陶琛亲了她，应该算是有进展吧。
可是，他的行为和他说的话完全是相悖的。上一秒还在反思节奏太快，下一瞬就那样。
因为这个吻来的过于突然，她甚至没有仔细感受。
吴双拍了拍脸颊。
屏幕上又跳进来两条信息：【究竟怎么样了嘛，快说啊。】
她想了想，干脆播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那头接通后没有立即说话，仅能听到窸窣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听张莺莺说：“你接下来的消息最好对得起我从被窝里跑出来接电话。”
“我问你，接吻是什么感觉啊？”
“我去，你们亲了？怎么个亲法？他主动你主动？不对啊，你怎么还有时间打电话？不应该干柴烈火——”
“停，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这么多话。”
“能有什么感觉，就甜蜜呗，甚至更进一步，想要和他……咳、我说的是我们家这口子啊。”
吴双没说话，脸颊发烫，亲一下而已，不至于。
“喂？你不会在害羞吧。不是我说你，成年人的恋爱都是一步到位，谁跟你似的，纯情如十八岁少女。”
严格来讲，吴双尽管生理年龄已经快三十了，在恋爱心理年龄上还是个小白，没准还不如刚成年的小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同学或朋友都已经步入正轨，进入到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只有她还停留在过去，始终没有走出来。
或许就像张莺莺说的那样，十八岁和三十岁的恋爱是不同的。
那陶琛呢？他在感情方面应该是成熟的，否则也不会忽然就亲她。
“喂？怎么不说话了？我从被窝里爬出来容易嘛？”
“谁让你爬出来？”
“废话，我老公在旁边呢，我和你说完回头跟个漏斗似的都到陶琛那了，当我俩是传声筒啊。”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我只是在想陶琛会不会也像你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刚好回来，又刚好得知我喜欢过他，因为寂寞想要开启一场成年人的恋爱，并非我想的那样。”
那头停顿一会儿问：“你想的是什么样？”
“一场正常的恋爱，从心出发，而不是为了满足生理上的欲望。”
“嗯……这个我毕竟没有在现场，也不好分析，总归我觉得你也单了这么长时间了，该谈一谈，至于尺度方面，你可以自己把控。”
“我只是不想当他排遣寂寞的慰藉品。”那样，才真的是对她过往那段单相思的亵渎。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陶琛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毕竟分开这么久，我也不是很了解他。先这样，赶快回去吧，别冻感冒。”
吴双草草挂断电话。
人都说爱情如鬼魅，所见者鲜少，她凭什么？凭着过往的倒霉经历去换一场真爱吗？
吴双摇摇头。
屏幕上有微信跳进来，是chen发来的：【考虑得怎么样？】
吴双才想起之前那个合作忘了回复，忙发了条消息过去：【我同意。】
chen：【我刚好在溯源县，明天见一面，顺便签下协议。】
惠辛平台有溯源县城的助农项目，他可能是来谈合作的，吴双答应下来：【明天见。】
那头发来地址和具体时间。
她回了个ok。
已经是深夜，小城的灯火渐熄，唇上隐隐残留余温和那种被撕咬过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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