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峙
“玲珑翡翠”粤式茶餐厅包间内，送完韩妍后江墨是掐着点儿到的。
黎嘉月一抬头看到他进来，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机械地转过头，“你怎么把这尊佛请过来了？”
王继业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又体贴的拿纸巾擦拭她的嘴角，哄孩子似的说道，“你做嫂子的，就当帮帮弟弟了，好不好？”
江墨关门、进来、坐下，一气呵成。
“大清早叫我过来，是为了秀恩爱给我看？”
“你嫂子有话说。”
“我没有。”
看着眼前两个人要说不说，推推搡搡的样子，他已经在忍了，“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王继业起身一把拉住他，“别别别，江墨，你先坐下来吃点，知道你心情不好，特地为你点的，别浪费了这一桌子菜。”
江墨推开他的手，坐下，“我，好得很。”
“是是是，死鸭子嘴硬。”
江墨略过他，盯着黎嘉月，“表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黎嘉月有些心虚，一门心思在叉烧上，奈何对面紧盯着自己，她找到昨晚没递出去的请柬，岔开话题道，“呐，记得准时来。”
红色的请柬像扎人的刺，每根刺都扎在了他的心上，“恭喜你们，但我现在没有祝福你们的心情，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我先走了。”
“她确实失忆了。”
王继业昨天去了江家，听闻了那出闹剧，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黎嘉月扯了扯他，不想他继续说下去。
江墨守了她半年，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结果就是她躲着他、不认得他，“你们都知道？创伤后遗症？你们把我当傻子吗？比起你们这可笑的请柬……”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两本结婚证，用力地盖在了同样红艳艳的请柬上。
王继业一个激灵，伸手取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韩妍和江墨两张笑脸。
“你们什么时候偷得户口本，姑妈知道吗？”
“你姑妈不知道，能有你现在的清闲日子？”
“我说我提结婚的时候，我妈怎么这么通情达理，没有刁难我。不过既然，这都结婚了，你们现在是闹哪出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王继业觉得江墨失智了，换做别的事，早就把事情分析的透透彻彻。
黎嘉月想来瞒是瞒不住的，“你也知道，她自从车祸之后，醒来情绪就不太稳定，时好时坏，医生说每次你来，她就情绪激动，可能是有什么应激反应，就让我们尽量避免你们见面，所以每次你来，大家都找借口把你支开了。醒来那阵子，她每天都要做复健，还得慢慢恢复饮食，她现在肠胃不太好，你要多注意点。我也问过她原因，但是提到你的时候她就喃喃自语，陷入了癔症，总之，什么话都没问出来。呐，之后我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黎嘉月打开聊天信息，递给他，江墨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短信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有意要瞒着你，是妍妍不想让你知道。但……”黎嘉月看着烫金色的结婚证，没继续往下说。
“地址给我。”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墨叫也不回头的走了。
“江墨你别冲动。”
江墨想来可笑，冲动？他能做什么？能揪着他的领口打他吗？能把他绑在火箭上发射到外太空吗？还是能把他也从韩妍的记忆中抹去？所以，他才会如此斯文的坐在叶哲宇的办公室。
叶哲宇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见到江墨的时候，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镜框，“你来找我倒是难得。”
江墨看着他进来把门关上，“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不用装。”
叶哲宇轻笑，“装？江先生说这话我不是很懂。倒是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希望叶先生能和我的太太保持距离。”
叶哲宇笑的更大声了，“太太？我要是跟你说是她哭着跑来找我的，你信吗？”
江墨来之前就已经预设过很多种可能，丝毫不受他的言语影响，“叶先生真会痴人说梦，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对自己的朋友作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对方是你，我就理解了。”
“你说话别太过分！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以为你缠着韩妍装乖她就会喜欢你？她是因为可怜你，才让你跟我们吃了那顿饭，没想到，日后怎么都甩不开你，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说起下作，你才是那个下作的人！在大学里，你做的事情还少吗？比起你，你妈妈更加有手段，所以，下作的是你们全家！”
江墨冷哼一声，“这就恼羞成怒了？看在你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客气的跟你说，否则——”江墨看了看办公室的陈设，略有所思的说道，“金屋易筑，也易塌。”
说完，他起身正了正衣服，心情一片大好。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在我这里大放厥词？”
江墨轻蔑一笑，专挑人不爱听的话说，“可能——凭我投了个好胎，不用靠出卖自己。也可能，我本身就是个下作的人。”
叶哲宇像是被戳到了痛点，眼里闪过一丝狠劲，“你也不过如此。”
江墨懒得继续跟他掰扯，走了。
在他走后，叶哲宇便接到了韩妍的电话，起码在这一点上，江墨也不过如此。
下班的时候，韩妍站在大厅门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徐笑笑走到她背后轻拍她，“妍妍，你干什么呢？”
“嘘——笑笑你来的正好！”
韩妍示意噤声，两只手如树袋熊一样的攀在她的手臂上，“好了，我们快走吧！”
徐笑笑一头雾水，“你这是闹哪出呢？”
“你车在哪儿？我们先上车，我跟你细说。”
“所以，你今天做事一直出神，就为了这事儿？”
看徐笑笑的反映，比她预期的淡定了许多，“什么叫就为了这事儿？我一个黄花大闺美女，莫名其妙的被结婚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徐笑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如果对象是江墨，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你想京北市数得上名头的有钱人，那就约等于是全国的top，登记结婚都得把吉时空出来等他。”
“小姊妹！我是来寻求你的同理心的，不是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
“好好好——”
韩妍本想让徐笑笑在小区门口把自己放下，但她执意要送到楼下。
徐笑笑前脚的油门，后脚就被韩妍叫了回去，电话那头哭丧着，“笑笑——你能回来一下吗？我好像被打劫了！”
徐笑笑一个急刹，不带喘的跑到了四楼，一把推开虚掩着的门，可眼前，沙发、椅子、桌子一个胳膊腿都不少，电视机也还安安稳稳的挂在墙面上，这贼偷得可真够细致。
“妍妍？”
她走进卧室，看到韩妍正环抱自己蹲在那里，面对着空空如也的衣柜发怔。
“嗬！这贼真够变态的！报警了吗？”
“不用报警，我打过房东电话了，他说——”韩妍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他说江墨带人来把东西都搬走了。房子，也不会再租给我了。”
“那你……”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笑笑我们走！”
韩妍猛地站起来，抓住徐笑笑的手往外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里！找他算账！”
江墨接到韩妍电话心情大好，即使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也丝毫没有影响，哼着小曲儿，通过平板控制总台说道“准备晚餐”。
车子顺着导航停下，“真的不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他又不是会吃人的怪物。顺便帮我跟打了一路电话的帅哥说声抱歉，耽误你们的约会了，下次我请他吃饭！走了！”
徐笑笑拿起一直震动的手机，看着它一直震动到了没电。
韩妍出现在江宅门口的时候，江墨便收到了宅子的动态监测系统发出的提示，没等她敲门，大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级一级亮起的台阶指引着她向里走去。
进了大厅，沈管家见是她来很是欣喜，迎了上去，“太太。”
“老伯，江墨在哪里？”
“先生在书房。”
“麻烦你带我去找他。”
“这……先生说，今天晚饭前，都不许我们打扰他。”
“好好好，我不为难你。”韩妍再次拨通江墨的电话，“电话接的倒是挺勤快，我已经在这里了，你出来，我们好好掰扯掰扯！”
江墨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行，我现在就上来！”
挂了电话，对还在跟前的沈管家说道，“麻烦你以后别再叫我太太！”
高跟鞋踩在铺满毯子的楼梯上，像是踩在了一片云朵上，软软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按照江墨说的，到了二楼便右拐。韩妍无语，偏了楼梯便是一堵墙，没有一丝光亮，乌漆嘛黑的摸索着墙上的开关，还没等她适应，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嘴巴，从背后抱着她进了房间，她被抵在了门上，四周散发着雪松的香气，漆黑的房间里，他的呼吸声急促而清晰。
她知道，是江墨。
捂着她嘴巴的手刚松开，韩妍的暴脾气就上来，“江墨，你别装神弄鬼的。把灯打开。”
她的手胡乱的拍打在身后的人身上，或轻或重。
“妍妍，我的宝贝。”
江墨的声音像是有种魔性，“宝贝”二字穿过了她的后脑勺，耳朵都泛着热气。“江墨你放开我。”
他的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呼吸之间，有些局促，他的手再次捂住她那只不讨喜的嘴巴。
夏天单薄的衣料，两具靠近的身躯，逐渐升高的体温，都让她警铃大作。
“别——江墨，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我们结婚了，妍妍。可是结婚了，你却躲着我，我一放手，你就玩消失。你说，你这算不算骗婚，算不算犯法？”
“……”
他是自己缺少的那部分记忆，她自知理亏，别过头，避开他灼热的眼睛，“你想让我怎么样？我没有你的记忆，现在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明白吗？”
江墨很满意她的回答，张口咬住了她圆润白净的耳垂，细细品道，“所以，你得搬回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好好的深入了解我。”
他像一头胜券在握的狼，她像一只逃不脱地笼的兔子，放弃了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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