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离柳宁十米开外，江乐乐就开始大力挥手，虽然隔着玻璃，但是她动作这么明显，柳宁一定能和她心心相印。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任凭她如何挥手，甚至连周围路人都开始侧目，柳宁还是在直勾勾地发呆，根本没施舍目光给她。
稀奇了！
高智商精英竟然也会像她们这些低智商动物一样用发呆来打发时间，江乐乐觉得事情不简单。
果然，她都走到柳宁身后了，柳宁还没发现她，直到她伸手从后面拍了她的肩膀，眼前的女生才恍然大悟一般回过神儿来。
“你几点下班的？怎么这么早？等很久了吗？”
说完江乐乐咽下了一大口冰水，有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架势，一点都不优雅，但是足够过瘾！
仗着不痛经，日常生活中江乐乐喝热水还是喝冰水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喜好，绝对不会考虑什么健康因素。
和梁放在一起之后，她有段时间还担心梁放会不会“爹”味上头，剥夺她喝冰水的权利，那她的人生真的会失去很多快乐。
还好梁放也是个吃冰爱好者，而且男人虽然掌握各种健康知识，却从不会强迫身边人必须按照条条框框去生活。
男人觉得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谁也不至于傻到身体已经发出警告了还要坚持吃冰。
人生苦短，吃冰吃辣吃咸吃苦，只要自己高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点江乐乐发自内心地感到认同，并且为他们再一次达成一致而欣喜。
“你慢点喝，没人和你抢。”柳宁看不下去眼前的画面，和江乐乐说起了自己早早下班的原因。“说来话长，我们的项目暂时被其他组接手了，待在公司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反正调休也用不完。”
大鱼和其他互联网公司一样，使用的是弹性工作制，平时不用打卡，看似自由上班，实际绝不代表可以迟到早退。
相反，网友们戏称能颁布这样的制度，说明大鱼有充足的自信，员工绝不可能工作量不饱和。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不会强求必须在某一个时间点坐在工位上，但是各部门都会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底线时间”，偶尔超过一两次没关系，但是如果每天都踩着吃饭点来，如果不是绝对的大神，就要担心一下自己的绩效考核了。
而最为最卷的互联网大厂之一，晚上十点半之后，海城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里一定有大鱼的身影。
在江乐乐看来这就是个人选择而已，当然她所说的前提是有资格进入大鱼工作的精英们。
他们可以选择在短时间内快速积累财富，毕竟大鱼无论从薪资、绩效，还是加班福利都是非常可观的。
比如说柳宁，能在极短的时间不靠家里赞助在海城安家，在这个社会上可没有多少年轻人能做到。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拒绝这种生活，这是每个人的自由。
比如说她自己，在毕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机会进入大厂，虽然达不到程序员的优渥薪资，但是肯定会比她现在高出不少，但是她只用十分钟就无比确定她不想去，那就不去呗！
虽然网上有很多人说，这是跪久了不知道怎么站起来，比如说前段时间某大厂的外国分公司，想要按照国内的模式剥削员工，结果引起集体罢工，给了某大厂一个深刻的教训，国内那套在国外是吃不开的。
不过这件事只能说见仁见智，毕竟绝大多数人还得双脚着地关起门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改变不了现实，要不彻底远离，要不然就只能改变自己。
只能说无论怎么选都是对的，谁也没资格批判谁。
她们今天约饭的地点是一家江南主题的创意菜，菜品既有小桥流水的娟秀，又有符合大都市需求的新意，整体氛围在水雾的烘托下，也颇有意境，最适合和朋友边吃边聊。
可能是压力真的太大了，等菜的功夫柳宁就迫不及待地和江乐乐说起了她最近的烦恼。
前两个月柳宁他们组的项目正式上线了，各方面表现都十分抢眼，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季度最佳获团队，年终奖一定非常可观，组内氛围非常和谐。
结果就在他们放松之际，出大事儿了！
柳宁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商战，写程序她是一把好手，尔虞我诈就不行了。
和她想象中不同，现实中的商战要直白得多。
从小看到大的电视剧里，商战都是运筹帷幄、充满算计的，什么高科技设备、商业间谍更是比比皆是。
然而现实生活中的商战，不是带打手上门抢公章，就是高层亲自下场互殴，简单、直白、还能快速解决问题。
柳宁他们这次碰到的就是“非主流”现实版商战。
互联网一贯竞争残酷，各家都在争分夺秒地拼创新，晚一步就会被后浪拍在沙滩上死不瞑目。
柳宁他们组的项目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只要负责日常维护更新就好，按理说已经不在各家的“防爆”范畴内，他们自身也就疏忽了相关的防范。
结果对家买通了他们组的一个实习生，这个实习生在临走前趁着大家不注意，把资料删个一干二净，包括网盘和好几个人的电脑，涉及的不仅有原始数据，还有马上要发布的更新文件。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损人不利己？难道对家给了他很多钱？”
江乐乐不理解这种行为，想也知道，既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后续肯定会向他索赔，怎么看都不值得这样做。
“鬼知道，可能他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不会被发现吧！”
说到这儿柳宁还是很气愤，不过转而叹了口气，其实她大概明白这个实习生为什么宁可铤而走险也要摧毁数据。
“今天我听到个小道消息，对方承诺如果东窗事发，会负责赔偿，”柳宁顿了顿，“而且会给他一个正式的岗位。”
“他今年毕业？”
柳宁点点头。
江乐乐顿时明白了，实习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毕业那年，她们那届的同学就有类似的经历。
大公司的实习生和正式员工完全是两码事，实习不代表能转正，柳宁他们组的这个实习生，多半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
在大众眼中，能去大厂实习，本身就是证明自己优秀的极佳方式，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太多的人会觉得实习之后顺利转正是板上钉钉的事。
然而现实是除非极度优秀，不然应届生想要进入大公司唯一的途径就是校招。
想要通过实习转正入职根本就不可能，甚至为了避免麻烦，很多大厂都有不招应届实习生的潜规则。
能破格来柳宁他们组实习，也是因为实习生本人的能力很强，再加上因为一些意外没赶上秋招，所以一开始实习生想走的就是部门leader推荐，破格转正的路子。
随着毕业季临近，他们都看得出来实习生在肉眼可见焦虑，柳宁他们组长去找hr沟通过能不能把实习生留下来，但是得到的答复是他们组上半年已经新招了两个人，没有hc了。
他们组长又想到去借一个其他部门的社招hc，先把人留下来再说，以后等他们组有hc了再还回去，结果其他部门的hc也用光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厂也有大厂的烦恼。
大家能理解公司这么规定的用意，但是从情感角度他们甚至无法和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实习生对视。
他们组长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和实习生说他可以写推荐信，让他先去认识的中小厂入职，或者也可以先去大鱼的外包团队入职，并且对实习生承诺，只要他们团队有hc放出来，一定会他招进来。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实习生自己也知道这样做一开始就不合规，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试试，他自认也是个人才，这个社会对人才总会网开一面吧？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
实习生越想越偏激，不明白偏偏他这么倒霉！
巧就巧在这个时候大鱼的竞争对手主动找上门来，轻而易举地许诺了他在大鱼求而不得的东西。
所以一念之差，仗着大家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就这样走上了弯路。
江乐乐听了之后唏嘘不已。“那你们公司要内部追责吗？”
“肯定会啊，还评什么优秀团队，不被开除就不错了。”柳宁夹起菜却毫无胃口。
“那你不会有事吧？”
“我受的影响不算大，但是下半年的调薪肯定是没有了。”
“这还不大！”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最惨的是我们组负责这个实习生的mentor，还有我们组长，整条汇报线都要被牵连，现在还不知道公司会怎么处理，但是最差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会因为工作上存在重大过失被开除。
要是真的被开除了，除非出国，不然这个行业哪有秘密，今天被开除，都不用明天，晚上全行业就都知道了，下份工作能不能找到都不好说，就算找到了，薪资肯定也会被疯狂打压。”
柳宁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看起来十分苦恼
“这么严重！那确实害人不浅。”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江乐乐已经开始同情这个祸害实习生的mentor以及柳宁的组长，他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这么倒霉！
等等，柳宁的组长不就是梁放前妻的现任老公吗？
“你们组长还是vincent吗？”
“对啊，你认识？”
“没有，就是之前听你提过。”
心事重重的柳宁没有多想，说完了烦恼打起精神聊起她们今天见面的主题。
眼下氛围，江乐乐不好意思太过喜悦，大致和柳宁说了她和梁放的进度，算是正式过了“她有个朋友恋爱”的明路，虽然免不了要被柳宁打趣一番，江乐乐还是笑着应了。
不过有一点她有点对不起柳宁，直到分开她也没和柳宁说她男朋友就是大鱼曾经的cto这件事。
为此她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不过就当她是小心之心吧，这个时间点，如果柳宁开口让她去求梁放说情，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拒绝，尤其vincent的身份还那么特别。
但是江乐乐没想到，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她在楼下看见了戴着墨镜专程来等她的曲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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