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烧出朗朗乾坤
既然凶手已揪出，本以为投毒之事告一段落，会暂时平静下来，谁知道靖王府又飞来横祸。
是夜，昊帝正批阅奏章，就听外头突然人声鼎沸，他从殿中出来，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漆黑的夜空都被映得一片绯红。
黎良远急匆匆赶来禀报：“陛下，靖王府失火，火势难以控制，还请陛下定夺！”
昊帝心中纳罕，萧景辰怎么就那么多灾多难！看来真是有人容不下他！
昊帝亲自前往靖王府，火虽已被扑灭，然而整座王府却被烧掉了大半，残垣断瓦、黑烟缭绕，一时间哀声遍地。
萧景辰带着一家人跪在他父皇面前哭诉，看着他们一个个鬓弛钗散、衣不蔽体，昊帝十分恼火。
“到底怎么回事？！”
“是王妃的房子先着火，今儿个又有风，连带着整个后院都燃了起来，奴婢们护着各位主子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夏淑话未说完便呜咽起来。
春巧含泪接言道：“只是王妃主仆二人到这会子还不见踪影，怕是……怕是……”
“找到了！”那边军士们一叠声喊起来。
接着，抬出两个人，其中一个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整个身体完全成了焦炭，而另一个就是徐清欢的贴身侍婢雪莹。
那些胆小的女人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起来。
萧景辰踉跄着走向那句烧焦的尸体，摇晃着身子跪倒在地，他颤抖着手欲抚摸尸体头部的一支烧得变形的金钗，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清欢！！！”
黎良远也失神地靠近那焦尸，缓缓蹲下，哭得哽咽难鸣。
府中其他人见主母罹难，也跟着一同呜咽起来。
太医探了探雪莹的脉息，得知她只是昏迷，便赶紧给她喂了一粒丸药，又灌了少许水。
她渐渐转醒，睁开满布血丝的双眼，混身抖得说不出话，只费力地抬起紧握的右手。
昊帝寻思一番，即刻命人掰开她的手，手心果然握着个东西--一个卷成细筒的纸条。
昊帝接过来展开一瞧：“借辰之手除欢”，落款是一枚奇特的朱红印信。
短短六个字令一向冷酷的天子都惊怒不已。
“老五，你上回说投毒谋害皇孙的人是徐清欢？”
萧景辰哭道：“父皇，人都已经没了，这些事不提也罢……好歹我跟她夫妻一场……她却这般想不开……死得如此凄惨……”
昊帝面沉如水，摇头嗟叹：“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那雪莹像是终于回了魂，痛哭流涕地爬到天子跟前。
“皇上！我家主子是冤枉的！那丧尽天良的幕后黑手，居然还不放过她，一把火想烧死我们！”
“这密函哪来的？”
“奴婢遵主子吩咐去厨房给她炖汤，谁承想一回来，主子已被大火包围，见难以逃出生天，便拼死把这个交予奴婢，还嘱咐奴婢务必妥善保管，将来好还她清白！”
“你何以断定不是她引火自焚？”
“主子说了不甘心被冤，还要奴婢联系她娘家人帮着想办法，这几日她总是心绪不宁，老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
擦了一把眼泪，她又接着道：“主子还跟奴婢说，等这事过去了，她也想怀上个小王子……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自戕……”
说着，便扑到那尸体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萧景辰双目通红，呆呆地望着他父皇。
昊帝最见不得他这双眼睛，躲开他的目光，黯然道：“此事朕会彻查的。”
昊帝皱眉看了看一塌糊涂的靖王府。
“你们暂且随朕回宫住一段时间，待王府修葺完毕再搬回来。”
他吩咐左右帮靖王府众家眷收拾细软，又调了数十辆马车和几顶软轿过来。
昊帝销了徐清欢的罪名，并下令重查靖王府投毒一案。
徐清欢仍然以王妃之礼下葬，享宗庙香火供奉，昊帝还亲赐了谥号，并赏金银财帛安抚徐家人。
靖王一家子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皇宫，这令黎贵妃大为不快，尤其是看见戚晓岚那微微突起的肚子，她更是妒恨。
而且自靖王府失火之后，昊帝对她比从前更冷淡，连见都不愿意见她了。
看来是怀疑到她了，再加上萧景辰等人如今日日可见圣驾，少不得推波助澜，情况对自己极为不利。
“这死丫头胆子也太肥了，闹出这么大动静！现在倒好，反而弄巧成拙，惹得皇上更加疑心本宫，就只差把本宫打入冷宫了！”
“父皇忌惮您身后的庞大势力，不会把您怎么样的，而且是您吩咐要晓维借萧景辰之手除掉徐清欢，现在目的达成了，您不应该高兴吗？”
“此番也过于顺利了些，本宫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而且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可不是什么好事！”
萧景琰感到有些闷热，便取下脸上的面具。
其实他也没有料到戚晓维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来完成任务，最后还把靖王府付之一炬，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
自徐清欢去世后，黎良远便失魂落魄，近来更是支撑不住，只得告病在家。
昊帝忖度着他与徐清欢两个果然如外界传言有私情，看这情形，徐清欢的存在无疑会阻了黎良远的仕途，所以有人要除掉她，此人还安插了细作在靖王府。
毫无疑问，所有矛头都指向贵妃，但贵妃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没有把握将他们连根拔起之前，昊帝并不打算与其撕破脸，而且他从未想过拔除他们，作为帝王，采取制衡和瓦解手段，才是最行之有效的。
他表面上说会彻查此事，实则更想利用这个契机来帮自己巩固皇权。
得了他的暗示，上至朝堂下至民间，众人口诛笔伐，唾沫星子都快把黎贵妃淹死了。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外面那些混账东西满口胡诌，败坏臣妾的名声！”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贵妃既没做过，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是众口铄金，臣妾再清白，也搁不住被如此污蔑！”
昊帝笑着走下龙阶，将她搀起，见她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又连忙搂住她。
“朕欲把吕怀谷的幼妹指给阿远，贵妃意下如何？”
黎贵妃心里一惊，这吕怀谷如今可是和靖王府一条心的，皇上分明知道，却偏要让自己和他家联姻，是何道理？
她若敢说一个“不”字，不是显见得对靖王一党有成见么？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
“嗐！那吕家丫头倒没什么，只是阿远这边，少不得你这个姑母去极力促成。”
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贵妃：“这道旨意既是朕的意思，更是贵妃你的意思，懂么？”
黎贵妃木然地点点头，她知道论手段与心机，自己永远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
赐婚的旨意一下，黎家和徐家都炸开了锅，反观吕家却很平静，毕竟吕怀谷早就跟家人说过此事。
徐清欢父母早亡，是叔叔婶婶抚养长大的。
徐清欢的婶婶和黎贵妃打小就认识，两人性格不合经常吵架，后来那位成了贵妃，她婶婶就更加不忿，明里暗里没少排揎对方。
如今她婶子听到黎家要与吕家结亲，更是气极，一行哭一行骂。
“我姑娘尸骨未寒，你就猴急着与吕家结亲！呸！你家侄儿迟迟不肯成亲，就是因为惦记我们清欢！你个毒妇，怕阻了你黎家的好前程，哪里还容得下她！我可怜的清欢啊，你死得好冤呐……”
本来这八卦新闻就传得人尽皆知，被徐清欢的婶婶一吵嚷，更如那烈火烹油，把人心都烧糊了。
徐家人心存不满，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对黎贵妃也开始诸多怀疑，不肯尽心为她办事，两家关系逐渐恶化。
黎良远蓬头垢面坐在床沿，冷冷地盯着他姑母。
“本宫亲自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贵妃不由恼火。
“您是来劝我跟吕姑娘成亲的吧，死了这份心吧！”黎良远面若冰霜。
“阿远，圣旨已下，你想抗旨不成？！你不为自己，也该……”
“够了吧！”黎良远厉声打断她：“我就是你的一颗棋子！我认了！可你还不足！居然丧心病狂害死我的清欢！你太过分了！”
黎贵妃大怒：“孽障，外头以讹传讹，这你也信？！我何时害过她了！”
“您是我的亲姑母，我何苦冤枉您！我自是心里有数，才更痛心！事到如今，您都不肯坦诚相待，那就请回吧！反正我心灰意冷，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黎贵妃气得混身颤栗，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现在无论是大道理还是激将法，对黎良远都不起作用了，这臭小子摆明了要破罐子破摔。
她深知自己这个侄儿最重情，也只有用情来打动他了。
她竟“扑通”一声给自己侄儿跪下了：“都是姑母不好，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但黎家上下几百口是无辜的，你真忍心拖累他们？”
黎良远痛心疾首，她承认了！真是她干的！
幸好……否则悔之晚矣……
昊帝得到八百里加急奏报，北边胡族犯境，来势汹汹，边防军和哨都卫所联合漠北王的军队，都难以招架，这才请求朝廷出兵。
往年胡人偶尔也会越界挑衅，但没两下就被边防军收拾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一般都是小打小闹，朝廷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次却不知何故动了真格，竟倾其国力，源源不断地往边境输送军队，欲突破北边防线，进犯大渊的国土。
昊帝钦点五万大军，任命吕怀谷为征北大元帅，率师北上抗敌。
宁王萧景琰和羽林军左卫将军黎良远，主动请缨要随军出征，昊帝也都应允了，分别授予督军和先锋大将军之职。
“老四，你从未有过出征的经验，万事要小心，朕给你挂了个督军的闲职，只望你多砺练而已，其他一切听从吕元帅的便是。”
黎良远这次带了个特殊的贴身小厮，瘦瘦小小的，不但面部有伤痕，还是个哑巴，人称“哑奴”。
这哑奴也不与旁人接近，只紧跟着主子，黎良远倒是待他极好。
营帐中只他二人，黎良远递给他一只水壶，自己却蹲下来给他揉脚。
“渴了吧，喝点水，这行军打仗条件恶劣，苦了你了。”
“别这样，让人看到了可怎么好。”哑奴居然会说话，一开口还是个女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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