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保不住的孩子
萧景辰和戚晓岚心中俱是一惊，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更无从开口与别人串供。
那霜艳伺候戚晓岚三四年了，依着这些天的观察，主仆感情应该还不错。
她恭顺地跪下，等候上头的问话，看上去很是从容不迫。
“靖王说那日临幸了你主子，究竟是哪一日？”
“该是四月初八，因为只有那一日，奴才替主子去庙里上香，一整天都不在府中，其余时候奴才都是和主子寸步不离。”
“所以说究竟有没有那回事，你也不得而知了？”
“是！”她回答得很肯定。
黎贵妃又睨着戚晓岚道：“王爷通共就临幸了你那么一次，你总不会记不清日子吧？”
戚晓岚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相信霜艳。
“确是那天，只是王爷不许奴婢声张，奴婢才闭口不谈。”
萧景辰很是不解，忍不住插言道：“儿臣堂堂一介亲王，难道会故意混淆自己的血脉？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父皇和贵妃何故有此疑问？”
“你成亲多年一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还来得这么蹊跷，事关皇室血脉，朕不得不问！”
萧景辰一听不禁恼火--你这分明是暗讽我不举嘛！
可是……这具身体究竟举不举的，自己其实根本也不知道啊，毕竟又没有试过！
他只敢暗地里这么想，却有人大胆直接替他问了出来！
“靖王妃，靖王的身子究竟如何，你心里应该最是有数吧！”黎贵妃目光灼灼地看向徐清欢。
徐清欢俏脸一红：“臣媳无能，王爷……王爷他……他已经很久没踫过臣媳了！”
黎贵妃显然有点吃惊，也不好再追问，只能看向靖王府其他姬妾：“你们怎么说？”
大家都不吱声，唯有那沈婉容大言不惭：“王爷血气方刚、雄风鼎盛，奴婢都有点招架不住呢！”
真的假的？萧景辰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这小妮子护着自己倒是真的。
萧景辰越发想不明白了，这些女人为什么不替自己说话，难道不怕回去被自己责罚吗？还是她们确实就无从回答？
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她好整以暇地道：“既然王爷没有问题，那就是你们这群女人无用！除了王妃，你们都承蒙恩泽雨露，却无法开枝散叶，臣妾请陛下休弃这群妇人，为靖王另觅佳人。”
好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
若真如她所言，便可为徐清欢扫除众多对手；若不是，就更妙了，那就证明靖王身体有恙难以绵延后嗣！
昊帝沉吟不语，冷冷地盯着殿中的一干人等。
虽说这些女人未必是真心对萧景辰，但也并没想过加害他，因此方才才不言语，而此时她们自身难保，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冤枉啊！奴婢们同王妃一样，已多年未得王爷宠幸！只是平日里不好宣之于口，又想在人前逞强罢了！”
萧景辰脑子一轰，完了！看来自己还真是不举！那戚晓岚腹中之子必定也是野种了！
孩子是谁的，萧景辰并不在意，毕竟他又不是原主，只是这样的话，戚晓岚岂不是死定了！
不对，即使这样，也不能直接证明戚晓岚腹中之子不是自己的！
他赶紧抢先发言：“她们所言不虚，但儿臣那日也确实临幸了戚氏，请父皇明察！”
古代医疗技术不发达，也无有效的手段来检验身体功能，更不存在什么亲子鉴定，所以这种事情有时候就在当事人的一念之间。
剪不断、理还乱，戚晓岚没有时间思考了，先保命再说！
她重重磕了个头：“奴婢发誓，腹中孩儿确实是王爷的骨肉！”
萧景辰侧目，看到站在那儿始终一言不发的上官杰，这个人不是原主的舅舅嘛，他为什么不帮自己的外甥？
想起来了，他那未来女婿不就是黎贵妃的亲侄子么，现在他们才是一家人呢！
萧景辰一阵心寒，所谓人走茶凉，先皇后不在了，连自己的亲舅舅都与他人为伍。
萧景辰啊萧景辰，你究竟是多没出息，亲舅舅宁愿去投靠一个没有子嗣的嫔妃，也不愿意投靠你！
怪不得人家都说靖王是个冤大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那么高贵的出身，却落得这个下场！
可萧景辰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坚信原主不是那种扶不起的阿斗。
昊帝萧兴晏重重地揉了揉眉心：“罢了，都下去吧！回府等候朕的旨意！”
萧景辰带着他的一群莺莺燕燕，惴惴不安地回到王府。
戚晓岚主仆二人单独回到房里。
霜艳跪了下来：“主子恕罪，这府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奴婢只能实话实说……”
戚晓岚命她起来：“如此也好，倒不显得虚伪造作！”
只见那霜艳欲言又止，戚晓岚便向她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拘谨！大可畅所欲言！”
“主子，您刚在荣庆殿说的话不是真的吧……”
戚晓岚脸色一白，这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己又不是原主。
不过……她脑中灵光一闪，深深地注视着霜艳。
“原来你这丫头并不信任我，可为何还肯这般维护我？”
霜艳眼眶微红：“主子，您说什么呢，当初要不是您，我早被那些人欺负死了，你我都是无依无靠的，在这府中又不受待见，怎能不相依为命！”
戚晓岚心中动容，原来即使是这样利益至上、勾心斗角的人家，也还是有真心实意的人！
萧景辰那边，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人，但鸦雀无声。
靖王爷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将在场每一个人都细细打量了一遍，深不可测的冷冽眼神，仿佛要洞穿人的心肺。
他终于慢悠悠地开口：“看来有人胳膊肘往外拐，见不得本王好！”
沈婉容最是没耐心的，急忙赌咒发誓。
“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自跟随王爷以来一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请王爷明鉴！”
萧景辰笑着点点头：“嗯。”
然而，他的笑容马上僵住，话锋一转对众人道：“本王长久将你们晾着，你们怀恨在心，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与外人串通一气谋害自己的夫君，是不是做得太过了点？”
众姬妾吓得跪地哭道：“奴婢们不敢的，请王爷明查！”
萧景辰长叹一声：“我自然是要细细查明的。”
说完便挥手让她们都出去，说自己想静一静。
实则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反正也不打算留在这，恫吓她们一番也就算了。
然而，他想放过大家，现实却并不放过他！
次日，羽林卫带着一队人马把靖王府重重包围起来，为首的正是黎良远，还带来两个太医和两个内监的人！
他们将捧盒中的一盅汤药奉予萧景辰。
“这是陛下亲赐的，还请王爷看着戚娘子喝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以后无人再敢提及。”
萧景辰心中大骇，这是要秘密鸩杀戚晓岚吗？！
内监观萧景辰神色，忙宽慰道：“此药只会落胎，不会伤人性命！”
萧景辰气不打一处来！
“给本王一个理由！”
“陛下说了，宁可错杀、不可错漏！”
这不就是“莫须有”了，就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却要杀死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父皇他怎么可以杀害自己的孙儿？！”
黎良远冷冰冰地提醒：“皇上不相信，王爷再争辩也是徒劳！”
戚晓岚默默走到桌旁，颤抖着双手端起那碗药。
“王爷不必再费口舌，奴婢领旨就是……”
她逼视着黎良远：“还请将军转告皇上，让他节哀吧！”
黎良远心里很不是滋味，偷偷地看向一旁的徐清欢，却见对方似有不忍之色。
萧景辰和戚晓岚虽不是原主，然而，此刻心中也是惊涛骇浪，悲愤、不甘！甚至还有仇恨！
萧景辰突然伸手夺回药碗，送至黎良远唇边！
“信任是相互的！既然父皇不信任我，那我也不得不怀疑这碗药！还请将军亲尝！”
在场之人皆惊惧不已，亦不敢轻举妄动，只惶恐地盯着他二人。
说实话，以当今圣上的心思，黎良远还真猜不透，这到底是堕胎药还是毒药也未可知！
他拨开萧景辰的手：“陛下亲赐的，无论是什么，王爷只管领受便是，难道王爷要为了一个不得宠的侍妾抗旨不成？”
“若是本王有罪，自当领罚，但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实难接受！”
黎良远凑近他，字字铿锵有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萧景辰怒目圆睁，周身燃起肃杀之气。
一只温软的柔荑适时地握住他的手腕。
戚晓岚含泪楚楚道：“就让我再为你做点事吧！”
不等萧景辰反应，她一把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不！”萧景辰大喝一声，赶紧把她趴在自己腿上，施展曾经学到的急救措施，想让她把药吐出来！
戚晓岚却颤抖着蜷缩起来，嘴里发出痛苦地□□，豆大的汗珠颗颗划落……
“此药效果明显且迅速，这就已经开始了！请王爷将这位娘子放到床上，马上着人准备热水！”太医解释道。
萧景辰心里虽痛，但到底松了一口气，这个是堕胎药无疑了，至少不会要了戚晓岚的性命！
萧景辰被请了出去，没过一会，房内传出戚晓岚断断续续的哭声，最后是一声痛苦的惨叫！
两位太医收拾好走了出来，对黎良远道：“已处理妥当，可向陛下去复命！”
看着面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戚晓岚，萧景辰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疼这个可怜的古代女子，还是心疼可恨的某人……
黎良远看着徐清欢摇头叹息：“经历了这么多，你仍怀悲悯之心，你还嫌害得自己不够吗？”
徐清欢表情漠然：“被束缚在这牢笼中，做着违背意愿的事，永远不会心安理得，这是我们的报应。”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
“将军，你该走了！”徐清欢冷冷地下逐客令。
萧景辰守了一天，床上的女人总算是醒了。
她缓缓睁眼，见屋内别无他人，便轻声唤道：“小朵……”
萧景辰沉默了半晌，方回应道：“我在……”
“我们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萧景辰点点头，又问她：“你就不怕那是一碗毒药？”
“赌一把，如果是毒药，就当我以死给你谢罪了，还好老天爷待我们不薄。”
萧景辰忽然站起来暴怒道：“我们的恩怨在你撞车的时候，就了结了！你不必再跟我牵扯这么多！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戚晓岚哀伤地盯了他一会，默默地转过头去，独自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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