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亲大会
今日林谷雨又是被外头的爆竹声吵醒的。
这宋代的年，除去不能在电视上看春节联欢晚会以外，和她童年记忆的年差不了许多。虽一大早的被扰了清梦，但她并不讨厌，反倒很享受这过年的欢喜。
前几日大哥林谷裕从临川返了家，因此一家子人也都聚在一起吃饭，父亲见到儿子也终于喜笑颜开，又碰上过年，府里上下都忙着清厨灶、挂桃符、点岁火，谷雨头一回觉得林府有了家的味道。
她想到这些，脸上不禁泛起了微笑，也不赖床了，翻身就起来洗漱更衣。
今天是大年初三，人们已经开始走亲戚、见好友，走街串巷地拜年了。
父亲特意叮嘱了谷雨，今日哥哥的同僚会上门拜访，已经备好了宴会，她作为长女得老老实实在家接待客人，摆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倒也乐得开心，觉得多见些人总比天天在屋子里发呆要好。
谷雨心情甚好，翻出了林小姐衣柜里唯一一件胭脂红裙，上身着莹白色绒袄。浓密的长发被挽起了流苏髻，挑了只金步摇插在发髻，留了两绺长发垂于香肩，在发尾缠绕了嵌着珍珠的丝带。她平常不怎么在外表上下功夫，偶尔打扮一番果真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小姐今天格外漂亮。”小禾看着镜子里的小姐夸道。
“你也好看。”谷雨回过头来捏了捏小禾的手，“给你的新年红包，你可得拿去多买几身新衣服穿。”
“我一个做下人的，每日干活，穿漂亮衣服岂不是糟蹋了。”小禾低头说道。
“衣服不过是物件，就是用来糟蹋的。好好穿衣带来的精气神才是最重要的，别因为做的事情而看低了你自己。”谷雨一本正经地说教着。
“是。”小禾点了点头，也笑了。
谷雨换好衣服，便准备去向父母亲问安。
林司岐和陈于玉端坐在正厅内，像两尊佛似的，一副高姿态等着子女、下人来参拜。大哥谷裕也在，坐在一侧倾着身子同父母说着什么话，见谷雨走进来，他挑了挑眉说道：“二妹妹今天穿得漂亮。”
主君也侧目来看，点了点头说：“平常穿得素了些，今日就很俊俏，适合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容貌该是你的本事。”
谷雨心里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但面子上还是温顺地应承下来，向父母行了大礼，在哥哥旁边落了座。
“晌午时分我的同僚便该来了，母亲，不知宴席有没有备好。”哥哥问母亲。
“这个放心吧，备好多时了。”主母笑着应他，眼神却落在了谷雨身上，看着她怪不自在的。
她打直了背，恭敬地听着哥哥和父母亲谈话，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别处。
上次出门回来后，她便在屋里捣鼓着起草“雇佣合同”，既要防止工人接私单、泄露商业秘密，还要防止工人违约；她还加入了保障工人的条例，比如工作时长、工作量、薪资福利，她都主动做了规范。
起草基本的条例并不难，难就难在这所谓合同法，宋代官府并不一定会认，最终只得靠工人的自觉，或是一些其他的外界压力来约束。谷雨只希望雇佣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用她拿出这契约来。
过年期间招工也不易，看来和现代一样，还是得等春节过了才好招聘员工。因为古代女子不好抛头露面，更别说自己是个府里出来的小姐，只能去招人经营打理店铺。谷雨也等着元宵那天的灯会，是否能借机考察一下街上的铺面。
畅想着以后的事业，谷雨不禁挺了挺背，精神也高涨起来。
“主君，孙二郎到了。”突然一个小厮进来通传。
哥哥应身而起，出去迎客，一边说：“哦？来得这么早？”
谷雨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不是应该同哥哥一起去迎，又怕古代男女有别，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弹。
这时母亲对谷雨说道：“这孙二郎是你哥哥的同窗，在一众学生中出类拔萃，前途无量。”
林谷雨点点头，敷衍地回到：“那不是挺好的。”
不多时哥哥便带了一个陌生男子过来。那男子五官端正，衣着朴素，他的一身藏蓝色棉袄有些地方都磨得些许发白，但衣冠一丝不苟，干净清爽。
他恭敬地给父母亲行礼拜年，也低头对谷雨作了揖，男人们互相说了好一会儿吉利话才落了座。
大哥谷裕夸赞道：“孙牧之孙兄，可谓是才华出众，博学强记，我难以望其项背啊。”
孙二郎立刻推辞道：“哪里哪里，是林兄过誉了。”
哥哥笑道：“孙兄不必过谦了。科考在即，你是一众同窗中最有望夺魁的，我今日请你来府上也是希望能向你多学习。”说罢谷裕看了妹妹一眼。
谷雨被哥哥瞧得莫名其妙，又发觉父母亲也时不时打量自己。
她思忖着，这明明是兄长的朋友，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为何他们一个劲地打量我……莫不是，哥哥会友是假，给我相亲是真？
糟了，她在现代就没少推辞别人拉的红线，没想到在古代也躲不掉。
谷雨打量起这孙牧之，他虽然穿得朴素，但谈话间落落大方，眼神也不乱瞟，谷雨没见他曾有一次偷偷打量自己，给她的印象很不错。
不过印象好不好的都无所谓，反正谷雨绝不肯在这宋代嫁人，古代婚姻男女极不平等，她可不愿。
几盏茶的功夫，谷雨只干坐着听他们说话，坐的腰酸背痛。这时通传的小厮又来报：“主君，裕哥儿，人来齐了。”
父亲听此站了起来，道：“孙二郎，既然人齐了，咱们便一齐去入座吧，先品茶，再吃饭。”
“好。”
林谷雨也跟着起身往外走，迎面见到三个陌生男子朝自己走来。远远地，谷雨看到他们似是在望着一旁的哥哥，其实眯起眼睛都在打量她。
“林大人，恭贺新禧，给你们拜年了。”三位男子异口同声道。
“孙兄，新年好。”
……
已知五个男人两两相互拜年，请问总共要说多少次“新年好”？
唉。谷雨内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亲，这位是李家四公子，这位是杨家大公子，还有刘家二公子。”哥哥介绍完同窗，几位郎君也挨个给父亲行了礼，哥哥又向他们介绍了谷雨：“这是我家二妹妹。”
谷雨感受到了几位男子的眼光在她脸上、身上短暂地盘旋了一会，她低着头行了礼，余光看见几位郎君也一齐向她作揖：“二妹妹，新年好。”
林司岐微微颔首，背起双手往宴会厅走去。一行人绕过着长廊走了好一圈，路过了一座假山，一个花园，两个凉亭方到了吃饭的地儿，几位公子好好地夸赞了林府院子一番。
到了宴会厅，两个席面已经搭好，瓜果酒茶都已摆好，只等入座。
好在女子和男子分席而坐，谷雨不用那么局促。她特意和客人们坐在同一边，免得坐在对面被人打量。
“小芹，去叫三姑娘来。”母亲在女眷席上的正位落座，一边招呼着。
“是。”
谷雨坐在没有男人的席位，落得舒服自在，甚至拿起了筷子准备尝尝她面前的糕点。但还没落筷，突然一个侍女急匆匆地小跑过来，说道：“叶家主君、主母带着公子和姑娘来了。”
母亲甚是惊讶，父亲也立马站了起来。
听闻叶大人到访，大哥和他的四位同僚都一同站起，要一起前去主厅迎接。
这姨夫好大的官威啊。谷雨见他们殷勤的样子，不禁感叹。不对，叶公子也来了？
谷雨又跟在人群后面，走了一大圈路，这会儿她拎起了裙摆，只因他们走的实在有些急了，她加快了小碎步才能赶上。
好不容易走到了正厅门口，她一边踩着，一边低头数着脚下寥寥几个台阶，不情愿地跟着人群进了门。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想看一眼，没想这一眼便撞上了表哥叶顾敛的眼神。
他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他看看旁边那群年轻的公子，又看看谷雨，好像在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谷雨避开他的目光，向姨夫姨母行了礼，又冲着顾妍笑了一笑。顾妍脸涨红了躲在母亲身后，眼睛盯着谷雨不放，笑容全无，像是在向她求救。
看着顾妍胆小可怜无助的样子，恐怕是社交恐惧症吧。
“连襟，妻妹，新年好啊。”叶寻满脸笑容地贺道。
“叶大人新年好。本该我们去您府上拜年的。”林司岐恭敬地鞠躬作揖，脸上止不住的尴尬。
叶寻看了一眼林家的四位年轻来客，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本该提前向连襟下拜帖的，不知您已经有客人在了，别唐突了才好。”
林司岐清了清嗓子，道：“不不，是我们有失远迎。今日正好摆了宴席，请裕哥儿的几位同僚吃饭，几位若不嫌弃便留在这一同用餐吧。”
姨夫望了一眼姨母，又看了一眼儿子女儿，像是在征求意见。表哥冲着父亲挤眉弄眼了一番，叶寻见了只得笑着说：“那甚好。我家儿子也该像裕哥儿一样，多与同窗走动才好。”
“是啊。”表哥神情不自然地说道，“孙兄，你也在这。我竟不知道你要来林家拜年，早说，我们便可同一时间来了。”
一群人的眼光又看向孙牧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是我疏忽了，不知今日叶公子也要来。”
叶顾敛像是想挤出一个笑容，看他微愠的眼神和簇成一团的眉头，又不似在笑。
大人们说话间便又朝宴会厅走去，那几位客人也终于有机会向姨夫拜年，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吉祥话。
谷雨低着头在门边等着他们先走，叶顾敛迟迟地跟在人群后边，路过谷雨旁边，话刚到嘴边又哽住了，最终只对她柔声问了一句：“你近来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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