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收尾
林莱撇开伊维斯径直走向飞机残骸内。残骸的周边是缓缓飘落的报纸，她接过一张，泛黄的报纸上印着大大的标题：【海洋生物学家蓄意谋杀案】。
林莱拧起眉毛。
【……著名海洋生物学家卢某因谋杀、亵渎尸体罪被捕。卢某此前已患有严重精神疾病，隐瞒不报并照常出入海大学授课，于四月十一日将学生诱骗至家残忍杀害。】
报纸的正中央刊登着一张黑白照片，青年下半身被缝制在皮套里，印着复杂花纹的皮套看起来像一条鱼尾。照片边缘戴着手铐的女人笑得十分神经质。
一般这种照片被刊登出来的照片会打上马赛克，现在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展示在她的眼前。
林莱以前因工作去过不少案发现场，所以看到这冲击性的画面只是一脸淡然。她隐约记得露西亚身边好像跟着个愣头小子吧？搞不好会成为梦境里被复刻的对象。
这梦虚实穿插，还真够乱的。不过工作性质都是一样的——找出挑事的刺头，狠狠收拾掉。
她站起身，进飞机头搜罗了一圈，只找到一把信号枪和几瓶酒。
信号枪没什么威力但是打到易燃物的身上很快就能点起火。
她将酒倒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囊，看到某个座位上摆着一叠怪味豆。她捡起一颗扔入嘴里，这一切在伊维斯眼里呈现的景象是：林莱捡起鲸鱼骨架上攀附的蛆扔入嘴里，面带享受。
他登时捂住嘴开始干呕。
林莱不解地看他眼，随后走出飞机残骸，对着空地上的石碑狠狠踹了一脚。石碑轰然倒下，印入了地上的凹槽里，浅滩下的石梯升起直入云霄。
“你来过这里？”
“没有。”
“那为什么你——”
“为什么对这一切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林莱很快接上了他的话，伊维斯点点头。
“因为我就是那个被派来拯救世界的上帝之手。”
“滚。”
宽广的殿堂内，钴蓝色的石墙上镶嵌的粒粒珍珠散发出幽兰的荧光照亮下方的空间。
穿着纯白色衬裙的露西亚跪坐在水池边，将手伸进池子内拨动，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她小巧的面庞在蓝光下模样瞧着有些发狠。
无论她怎么撩动那池水，水底都毫无反应。思虑许久，她想起故事中呼唤人鱼的仪式，拿去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鲜血延至雪白的手腕处滴落于水中，池面很快开始沸腾起来。
有东西从池水中飞出，红色残影一闪而过。莱恩定睛一看，是枚红色的鳞片，有一个手掌那么大。飞出来的鳞片越来越多，马上铺满了整个地面。
沸腾的水面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漩涡窜转。光滑的头颅缓缓升起，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整张脸上就只有一张嘴。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在莱恩这边听来好似唱歌。
那怪物虽然没有眼睛，面向却是准确地朝着露西亚，它发出的声音晦涩难懂，露西亚却毫不费力地读懂了：“你在害怕吗？孩子。”
露西亚被它的这幅模样惊吓过后又很快调整过来，一脸憧憬：“你是人鱼吗？”
“不是喔。”它慈爱地抚摸着她，“但我知道怎么孵化人鱼。”长长的尾巴从水里升起，一枚小小的胚胎摆在鱼尾上。
“来吧，吞下去就可以变成人鱼。”
露西亚迟疑地接过那枚胚胎，湿粘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滑下。她转过身来对着莱恩，莱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往后退步：“露、露西亚小姐，我不想变成人鱼，您自己吃吧。”
“变成人鱼可以长生不老，莱恩你不想试试吗？”露西亚缓缓靠近。
“不用了小姐，我这样就很好。”莱恩避无可避，撞上了正往里走的林莱两人。
林莱眼疾手快地抽出刺剑挑起她手中的胚胎，那玩意儿正是在猎犬号上咬她的东西。锐利的尖刺穿过胚胎，一声销魂怪叫。
林莱笑眯眯地说：“小妹妹，可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
听到这话的伊维斯脸抽了抽。
林莱甩开没有生命体征的胚胎像扔开一块腐肉一样，而后将露西亚往伊维斯怀里一推：“归你了。”
系统提示的音效在脑中响起：“目标已出现，请修复员及时处理。”
她抽出剑一戳长满鳞片的尾巴，“叮当”两声，那卷起的尾巴像石头一样纹丝不动。怪物很快被这这不死活的行为挑衅到，从水里抽出尾巴往她身上招呼。
竖起的鳞片在林莱身上划出一道道割痕，鲜血溢出染红衣料。林莱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块土耳其烤肉，不停地被人削削削。
躲避的同时她开始思考起这到底是谁的噩梦？她从进来到现在也吃了太多苦了。
林莱狼狈地闪跳，每次打在尾巴上的刀刃总会被反弹开来。那怪物有两人高，身上又长满鳞片，要直接爬到它身上攻击脑袋很难，除非爬到它身后的石壁上跳下来。
如果能把它勾引出水面，就可以拿火烧它。还有一个下下之选，把枪管塞进它嘴里直接一发轰开它的脑袋——这样做难度太高。
伊维斯看林莱刚才攻击的样子，心里明白这怪物刀枪不入，他们这也没有火和□□，再怎么打也是徒劳无功。
眼下把林莱扔在这“舍己为人”，他带着露西亚逃出去才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这叫及时止损。
就在林莱以为这没良心的小子也要走了的时候，伊维斯抽出剑来冲了过来，能帮上的忙却微乎其微。林莱故技重施，纵身攀上墙壁，自杀式袭击地往怪物的嘴里跳。
浓烈的腥味刮来，她整个手臂被吞入，手指扣动扳机，沉闷的响声后是炸开的组织碎片。她跟着巨大的尸体一起跌落在地，从怪物嘴里抽出来的手臂不满斑驳的新鲜的齿痕。
鲜血飘洒后遗留下漫天的血雾。雄壮的尸体静止半秒后倒入水池中，染出一锅血水。
沐浴在鲜血中的“血人”顺势跪坐在水池边的台阶上，面庞上仰，沾着鲜血的浓密睫毛不停颤抖，血流顺着她的下巴滴落至锁骨上。
那一瞬间，他在她脸上看见了茫然，好似一头闯进陌生世界的野兽。
露西亚冲了进来，声音尖锐地可以划破人的耳膜：“你杀了它！你这畜生——”她异常的愤怒，仿佛自己苦心珍藏多年的瓷器被一个恶劣的熊孩子打碎。
伊维斯擦拭掉飞溅到脸上的血，看着水池前蹲下静立的人，神情恍惚。如果不是她那单薄的身体此刻正剧烈起伏，他甚至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少顷。林莱低下头望着自己不停颤栗的手指，肾上腺素的飙升导致身体到现在还心跳如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躁动不安，血液里充斥着某种莫名其妙的癫狂，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对她叫嚣。
就在她遵循着本能站起身的时候，刺眼的光跃入眼帘。
林莱睁眼的一瞬间拔掉传输线，迅速坐起身。眼前一片模糊，朦胧的光晕里灰色的身影围着她走来走去，片刻后男人俯下身来，冰冷的手指扶住她的头，仔细观察起她的瞳孔来。
视线逐渐清晰，林莱抹了把脸别过头去低声说：“我没事。”
“嗯。”秦舒海取出一片镇定贴贴在了她的额角，丝丝凉意从头顶传到全身，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抬起眼，发现他今天穿了一套靛蓝色的西装，胸口的口袋里露出方巾一角，手腕处佩戴的是一块定制的金表，再加上那副金丝眼镜，看着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花里胡哨的男人，衣服鞋饰天天换不带重样的。但不得不说，秦舒海品味确实不错，敢穿、也知道怎么穿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林莱默默收回目光，在心里想，他是不是有事没事就看时装杂志研究穿搭？
秦舒海看看手表对她说：“你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中午饭点时间，肚子饿吗？我打算出去吃饭，一起？”
林莱下意识摇头：“我去员工食堂吃点就回家了。”她的脑袋还有点懵，经历了场大梦后一时无法分清到底哪边才是现实，现在只想回家睡个觉。
“你忘了吗？我们这没有员工食堂，有餐补。”秦舒海笑笑，“走吧，我请客。”他的瞳色很深，有如一滩死水，即使他在笑，那双眼睛里面也不会泛起一丝涟漪。这样的人天生戴着一种疏离感，无法让人亲近起来。
林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拒绝诱惑。“你确定？”吃多了苍蝇馆子她不介意换换口味。
秦舒海扣上西装纽扣，冲林莱伸出手。
林莱自己从躺椅上爬了起来，生怕没占到便宜似的说道：“那我要吃贵的。”这句话其实没必要，因为她觉得秦舒海穿着这一身行头去苍蝇馆子的概率为零。
于是乎，星河广场七十二层的餐厅里出现了一道奇怪的景色：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身旁跟着位身穿机车外套，紧身裤配马丁靴的女人。
这两人站一起的画风看起来要有多不和谐就有多不和谐。男人风度翩翩，神情自若，女人则目光新奇左看看右瞟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这也太叛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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