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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前尘1


整整一天,夏子规一无所获,此地商业繁华,交通发达,该是很容易听到什么消息才对。

        她走进一家茶馆,点一壶茶,在氤氲的茶气中欲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满脑子都是临走前对路尘所说的话,以及他疲惫至极的神情。

        他没有失望难过,只是疲惫,好像一个终于愿意在生命中点起一抹烛火的人,被摇摇晃晃吹熄了光亮,再次万念俱灰。

        万念……俱灰……

        夏子规心中猛然一惊,想起在面对江南五怪时,路尘也是这样散漫,但疲惫的神情。

        “封锁琵琶骨的刑罚,真叫人神魂俱灭哟。”

        夏子规敏锐地捕捉到邻桌的对话,将荒流刀掩在身后,换上一张笑颜,走过去问道:“兄台,你们在说什么呐?江湖中最近又铲除什么邪祟了吗?”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来晚了没听到,说书先生适才讲了一出精彩的大戏!”

        “哦?”

        “八大门派携手,长孙庄主用计生擒陆北云!”

        夏子规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找个凳子坐下来,问:“可是那万沧门血影堂堂主陆北云?他竟还没死!”

        对方一脸嫌弃:“兄台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些。半个月前拜新月悬赏路尘的事你该知道吧?他就是陆北云!”

        夏子规一脸难以置信。

        小哥被夏子规的神情引的来了兴致,说得眉飞色舞:“霎时间陆北云还活着的消息就传开了,陆北云是谁,那可是手刃前盟主单桀峰,血洗宁王府邸的魔头,八大门派哪能留他啊,对他一路追杀,后来还是那无涯山庄的长孙离愁,用计将他生擒下,现在人已在武当,当着众人的面被封住琵琶骨成了个废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啦!”

        夏子规听到这,心猛的揪起。

        她并没来得及好奇八大门派为什么会留他一命,语气有些难抑的急切:“他怎么会被困住?”

        怎么会呢,他功力那么好,就算受伤严重,也多的是乱七八糟的鬼主意,怎么会……

        “姑娘还不明白么?”身后一温雅声音传来,说话人手中执扇,迈着缓慢的步子。

        夏子规下意识荒流刀出鞘,在半途被长孙拿扇柄推了回去。

        “小姑娘脾气这么急,小心讨不到好人家。”

        长孙离愁?他怎么会找上来,难道路尘已经…

        “你把话说清楚!”她忍着不让自己声音发颤。

        “你不是奇怪,路兄怎么会落在我们手里?”长孙离愁不急不慢地给自己找了张位子坐下,随后眼神点点对面的座位。

        见夏子规没回应,他便也不说话。

        夏子规最终被心里的焦灼击溃,手撤离刀柄,将荒流刀横拍在桌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姑娘,你这可不是求人帮忙该有的样子。”

        帮忙?夏子规彻底乱了思绪,完全不懂这位说话留七分的长孙庄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的意思是路尘没事?”

        “当然。”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说的没事,指的是他还活着的话。”

        长孙离愁耸肩,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拨着杯盏中的茶叶,看着夏子规握在荒流刀上蠢蠢欲动的手,语气轻缓:“但再耽搁下去,有没有事就不知道了。”

        她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想从路尘那里得到什么,又会对他做什么,长孙的立场究竟如何,这些问题夏子规一个也想不明白,她必须得从中挑出一根头绪来。

        她缓慢的坐下,保持警惕:“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式,长孙离愁此次前来,一定是带着交换条件的。

        哪知长孙竟答道:“我什么也不要。”随后,向一名店小二招了招手。

        那小二毕恭毕敬端茶来,站到夏子规对侧,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向夏子规刺去!

        小二出手很快,直向胸前而去,夏子规虽有防备,也只来得及将匕首凌空接住。

        二人一时僵持,刀尖越逼越近,夏子规猛的调动真气,卸断对方手腕,将刺客反手制住。

        “哪有这样正面偷袭的?长孙庄主你要找也找个有点技术含量的。”

        “这样的招式,你认为路兄接不接得住?”长孙离愁不答反问。

        “当然。”夏子规毫不犹豫答道,“他出手很快。”

        “那姑娘认为,以刚刚那样的姿势,路兄有没有被刺伤的可能。”

        自然是没有可能的,夏子规知道,她和长孙离愁都很清楚这个答案。但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长孙这样的问题中,意识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路尘是这样受伤的?”她着急的上前一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你觉得呢?”长孙离愁折扇一收,用扇柄指了指夏子规,“他看到了你。”

        “我…?”夏子规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我当时…”

        当时,她走了。

        怀着一肚子怒气,头也没有回。

        “对,你走了,完全按我们预想的那样,所以提前准备好一个和姑娘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并不难。”

        夏子规攥着衣袖,手心里已全是汗:“他应该能认出那不是我…”

        她说的很小声,但长孙还是听得到:“他当然知道,但姑娘又记不记得,自己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她说他滥杀无辜。

        她说他是万沧门的人。

        她说她不信他。

        夏子规依旧紧握着拳,静默不语,内心却已像是被冷水浇淋而落,浑身僵住了。

        目前看来,那小道士说的关于拜新月的事半真半假,而路尘也确实知道一切的真相。

        做过的事他也都承认了。

        这之后呢,她该怎么做,又该如何选择立场。她拿不准自己的内心,脑海乱作一团。

        气氛一时沉默,只剩午后茶馆熙攘的人声。

        “夏姑娘。”那店小二突然走上前来,从耳后撕开一条缝,扯下了□□,竟是高飞尽。

        “你…你怎么会也在这儿。”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那艘船上,高飞尽归还夜明珠时神色很奇怪,可夏子规那时满心思都是路尘,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你再选择究竟相信什么。”

        “你什么…意思?”

        “我与从前的路尘——或者叫宁清尘,相识已久。只是以为他已死去很久,一直没敢相认。”

        他本是宁王府的一名家仆。

        宁王宁天河早年征战南北创下不少功绩,深得皇室信任,手揽大权却不涉朝政,且从不收妾室,独宠正妻,膝下独子。

        然世人鲜知,宁府并非只有独一王爷,宁清让原是次子,而长子另有其人。

        夏子规皱眉不解:“怎么回事?”

        高飞尽喝了口茶水,苦涩润在喉中,追忆起尘封的往事。

        路尘有个名字,是他的娘亲给起的,唤作宁清尘。

        路尘当然没有忘记过。如果有人至今问他关于小时候的事,他会摇头说记不清了,心里却还是能最先忆起那个清晨。

        那天有雾,淡淡的雾。

        晚秋的清晨,花草会带有露珠。

        在晨风中闻花香,在雾中看朦胧的花,是件很惬意的事。

        只可惜早起的人并不多。

        高飞尽是早起的人,但他却并没有在雾中闻花看花的闲情。

        因为有人比他起的还要早。

        别人起得早不关他的事,但偏偏这个早起的人,是能给他找麻烦的人。

        那个人是谁?

        自然是宁清尘。

        宁清尘不仅起了个大早,而且早早的就爬到一棵大树上。

        他不是猴子,也不是在参加爬树大赛,他只是个有些不满自己不能长得像树一样高。

        什么人会希望自己长得和树一般高?

        一个在昨晚刚刚做了哥哥,还很好奇自己弟弟长什么样子的人。

        高飞尽看到宁清尘还在往高处爬,觉得头都大了一圈。

        “少爷,我求你快下来吧,要是被老爷发现了,挨教训的可都是我!”

        宁清尘循着声音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爬了这么高,心里又喜又惊,可往屋子里探,床上的小人儿还是会被一株盆栽挡着。

        他抱着根粗粗的树干,嘿嘿笑:“正好你来了,帮我放放风,回头要是爹过问起来,就说……就说我是被鸟叼上来的!”说完休息了会儿,又一鼓作气往上爬。

        “咱家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有本事一只鸟,不让我瞧瞧?”

        高飞尽听到这声音背脊一阵发凉,赶紧回身作揖:“老爷。”

        宁天河平素不苟言笑,下人都怕他,就算高飞尽托宁清尘的福,跟宁王接触多一些,也还是有些发怵。

        整个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不怕宁王的只有两个人。

        不巧的是,他的小少爷自是其中之一。

        宁天河背着手,瞧那树上一个小小身影,正心里自得,想当年自己也是个爬树高手,没想到生个儿子更是青出于蓝。

        “你以为呆在上面我就逮不到你了?”

        宁清尘紧紧抱着树,一点正在被威胁的自知力也没有:“爹,你就让我看一眼吧,就一眼!”

        宁天河再道:“下来。”

        宁清尘不满地在树上蹭了蹭,继续往上爬。

        宁天河也不恼,甚至好像不打算再管他了,回身离开,一边慢悠悠道:“那你就呆在上面吧,我去给你娘讲个笑话。”

        讲笑话?宁清尘小脚一蹬,差点踩空,悄咪咪地回了个头。

        “你娘要是听说,有些人不喜欢进屋子,只喜欢在树上偷摸摸地看,指不定怎么笑呢。”

        宁清尘大惊:“爹,不许你跟娘说我坏话!”随后又从父亲这话里品味出点别的意思,心中一喜,赶紧往下爬。

        高飞尽看他爬的那么急,慌乱地随着他身影踱着碎步:“少爷你慢点!”

        宁清尘一点要慢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回头看父亲还在往远处走,心里越发着急:“爹你等等我!……哎呦!”

        高飞尽接的很准,两个人一块倒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路尘也顾不上给小高揉揉了,冲他嘿嘿一笑,拍拍屁股赶紧追上去。

        宁天河依旧头也不回。

        宁清尘一瘸一拐地跟在宁天河后面,看着他无情的背影,心里反而喜悦的厉害。

        毕竟就要能见到自己传说中的弟弟了!昨晚一家子人围着那小家伙忙了一夜,最后终于听到震天响的哭声,可把他兴奋坏了。

        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娘亲抱着个小布团,晨光洒在她身上,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平日里轻灵脱俗的娘亲,此刻看起来虚弱很多。

        “娘…”

        苏以华听到声音抬起头,笑容柔和,脸色却苍白:“尘儿来了。”

        宁清尘眼睛红红的,一种情绪涌上心头,不知能怎么表达,良久,突然一拜:“娘亲受苦了。”

        苏以华愣了愣,似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孩子能生出这些心思,嬉笑道:“不苦不苦,这比当年在武当扎一天马步容易多了,只是之后尘儿可就要受苦照顾弟弟了哦。”

        父子俩四目相对:把生孩子跟扎马步作比的大概她也是独一份儿了。

        怀里的小人儿似是在熟睡,宁清尘轻悄悄走上前。

        包得严严实实,只有好小的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小家伙眼睛半张半闭着,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就像在吐泡泡。

        宁清尘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肉肉的小手便有意无意抓了几下,慢慢瑟缩一皱眉,吓得宁清尘赶紧收回了手。

        苏以华笑道:“想抱一抱弟弟吗?”

        宁清尘喜道:“想!——不…不想。”他一直是很想抱弟弟的,昨晚一夜都在想弟弟是什么模样,现在机会来了,却又突然生出一些担心。

        宁天河走上前,宽厚的手掌抚上头顶,面色有些严肃:“尘儿,你记住,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生灵,都是这样降临的。”他蹲到宁清尘面前,依旧不苟言笑,平日里宁清尘看到父亲这样子撒丫子就跑,此刻却不知怎么也正色几分,宁天河接着道,“你是我宁天河的儿子,将来不是为朝廷办事,是为天下人做事。”

        宁清尘呆呆地点了点头。

        宁天河道:“你要记得现在的感觉,更要能体会别人的感觉,每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不论出身贵贱,都不该被轻视或践踏。”

        宁清尘看了看小弟弟,又看看娘亲,娘亲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以前笑容里总有几分顽皮的意思,现在的笑意却格外和暖,比外面强太阳还要暖。

        他有些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神情有了几分认真,半晌,郑重一跪:“孩儿记得了。”

        宁天河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来:“去吧,去抱抱他,我宁天河的儿子,难道连一个小娃娃都不敢抱吗!”

        苏以华睨他一眼,白眼几乎要翻到房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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