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肆
[宏哉，宏哉。]
“呃……”老人迷糊着睁眼，一个清亮温柔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床头柜上的玻璃瓶里，梨花正发着幽幽的白色荧光。
[终于，又见到你了呢。]
老人吃力地抬手想抓住点什么，他的喉咙里传出艰难的咕噜声。
[宏哉，你看看窗外。]
老人慢慢偏过头，朝窗外看去，昏暗的庭院里，一棵开满梨花的树仿佛笼罩着月光，正发出微微的柔白光芒，轻风拂过，花瓣随风飘落。
好美——好像小时候院子里的那棵梨树。
眼泪从老人的眼角滑落，他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明明答应过会来接你的，抱歉，让你等了那么多年，这漫长的岁月里你一定很寂寞吧？
[可我从来没有怪你哦，对我来说，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呢。]
“小——小树。”
[阴阳师说的没错，你真的一生都记得我。]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宏哉。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段很好的时光，小树。
回程的电车上，知江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些愣神。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仁王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魔法少女。
不过那确实也不是什么魔法，只是阴阳术中一种常见的幻术罢了，相当于一种障眼法，实际上看到那一幕的人只有知江、仁王以及中野老先生而已。
不过知江不能如此解释，事实上她也并不想解释，叫你整我？我就让你好奇！偏不告诉你！知江吹了吹刘海儿：“想知道吗？”
“突然不想了。”
“喂！”知江气急败坏道，“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仁王笑了笑并不计较，现在不告诉我，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毕竟来日方长嘛，puri~
走出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我先走了，周一见。”知江朝仁王摆摆手朝外走去。
“等等，”仁王伸手拉住了知江的衣领后部，“这位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吧。”
“我拒绝。”
“那算了，我周一去找班长要联络簿吧。”仁王说罢松开了手。
“别别别！”知江举手投降，赶紧双手献上了自己的手机，毕竟他要是去找班长肯定会说查自己的电话，这样不是更让人遐想和误会了吗！
仁王笑着拿过知江的手机，一顿操作之后递还给她。知江接过手机，表情有些凝固：“我说，你留个电话号码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所有能加好友的app都加上了！”
“不用客气，puri~”
“谁在跟你客气啊！”真是有被气到。
知江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毕竟车站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我等你好久了，你真慢。]
嗯？知江停下脚步，一直黑猫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它金色的瞳孔在无人的昏暗街道上显得有些诡异。
“是你？”知江面露挑衅之色，“这次也没在高处下不来嘛，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猫看了她一眼，开始来回慢慢踱步。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委托吗？真有意思，”知江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平时都是接人的委托去收拾妖怪，这还是第一次有妖来找我做交易，怎么，你是想收拾哪个人吗？”
[我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救人？不是吧，你这只个性超差的臭猫妖会这么好心？”知江回想起被它抓伤的手背，决定抓住机会好好逞一下口舌之快。
应该是有求于人的缘故，黑猫并没有回怼。
[你帮我救人，我与你签订契约，以后我就归你所有。]
“这也不是什么让人心动的条件啊，”知江做出思考状，“你区区一只只有三十年妖力的小猫妖我收来也没太大作用。”
[哼，算了，你不帮我去找别人。]
黑猫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知江笑了一声，说道：“你要是能找别人一开始就不会来找我了，你打算去找谁？安倍家吗？你这种小单子人家可能不会搭理你的哦。”
[你……你开个条件吧。]
“在此之前，不如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黑猫闻言，金色的瞳孔闪动了一下，它缓缓走到知江的脚边。
[虽然我才活了三十多年，但这对我们猫来讲，漫长得实在是有些孤独——]
[三十二年前，我被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八岁的佳子。]
“哇！好可爱的小猫！谢谢爸爸妈妈！”佳子看着篮子里小小的黑色猫咪高兴地跳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猫，感受到温暖的小猫舒服地叫了一声，小脸轻轻蹭着佳子的手掌。
妈妈摸了摸佳子的头，慈爱地笑着：“那，佳子给小猫咪取个名字吧。”
“好！”佳子开心地应了一声，“它黑黑的好像一颗黑珍珠呀！那，叫它明子吧！”
“真是个好名字。”父亲看着女儿和妻子开心的笑脸，由衷地感到高兴。
[佳子很喜欢我，我陪她学习，看动画，玩游戏……那几年我过得很开心，直到佳子十三岁那年——]
“酒，给我拿酒来！”胡子拉碴的男人喝得酩酊大醉，他摇了摇手里的酒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随即将空瓶朝着墙角砸去。
十三的佳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看着模样颓废的父亲，她止不住流泪：“爸爸……”
“佳子回来了,”男人惺忪着眼睛看向佳子，“快，去给我拿酒……”
“爸爸，你别喝了。”
“你不去拿，那，那你叫你妈妈给我拿过来……”男人有些口齿不清道。
佳子擦了擦眼泪，朝父亲大喊道：“妈妈上个月已经去世了！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很失望！”
男人愣住，蓦地眼眶开始泛红，他猛扑上前抓住佳子的衣领：“你说什么！你胡说！”
佳子被抓紧的领口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拼命掰着父亲的手：“爸爸……”
[眼看佳子会受伤，我扑上去抓伤了佳子爸爸的手。]
“明子！”佳子抱着炸毛的明子缩在角落里。
“可恶！”男人看着自己被抓伤的手顿时怒火中烧，他粗暴地从佳子怀里夺过明子，瞪着充满红丝的眼睛，“肯定是家里养了你这只不吉利的黑猫才会这样！是你害死了我妻子！”
佳子哭着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爸爸！你快清醒一点！妈妈是生病去世的！”
“可恶的黑猫！”男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女儿的话，他抓着明子朝着门口走去。
“爸爸！求求你不要！明子她是我的朋友，是我们的家人啊……”佳子哭喊着追上前，却被父亲一把推开。
[最后，我被丢出了家门，之后我经常会偷偷去看望佳子，佳子也会偷偷给我喂牛奶和食物——就这样，我看着她毕业，工作，然后结婚，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纯美。]
知江抿了抿唇：“那不是一个结局美满的故事吗？”
明子摇了摇头。
[三年前，佳子的女儿被查出患有一种罕见病症，为了给女儿治病，佳子的丈夫经常在下班后接私活，有一次在做私活的途中出了严重的车祸，最后抢救无效去世了。]
知江闻言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因为是在做私活的途中出事，佳子只得到了很少一点补偿款……现在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十分困难，纯美似乎想放弃治疗了。可是，如果这样佳子就只剩下自己了，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和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你想让我救佳子的女儿？”
[是的，只要你能帮我，条件随便你提。]
知江轻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的，我是阴阳师，不是医生，况且纯美的病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但我知道，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办法，我知道你是源氏一族这一代最强的阴阳师。]
明子抬眼看着知江，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坚定。
“哎，”知江摇了摇头，“是有办法，但是逆天道的事情，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知道。]
“听好了，”知江蹲下身摸了摸明子的背脊，“我只能给她延续五十年左右的寿命，这种有逆天道的‘置魂术’是阴阳术中的禁术，倒不是因为对施术者有反噬，而是‘置魂’的筹码实在是很重。”
[没关系，只要我付得起。]
知江轻轻拍了拍明子的头：“这个委托我可以接下，但是说清楚，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的妖灵，也就是说，你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明子听完有些诧异。
[如果我消失了，那你岂不是什么也得不到？]
知江歪了歪脑袋：“是啊，谁叫我是怨种嘛，不挣钱的买卖这些年来其实也没少做。”
[谢谢你。]
“值得吗？”
[对我来说，漫长的岁月如果只剩孤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当年如果不是被佳子家收养，年幼的我可能早就死在街头了，而且和佳子在一起的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而之后，我不希望佳子一个人生活在无尽的寂寞中。]
“猫的报恩吗？”知江再次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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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关于仁王和知江的谣言仍在流传。
“知知，你不会真的和仁王君在一起了吧？”这不禁连安井都产生了怀疑，“作为好朋友，你传授一点技巧给我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丸井君下手呢。”
知将捏着手里的易拉罐：“这位小姐，别人不相信就算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呀，绪美，如果仁王同学真的和知江在谈恋爱，知江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呢？”清水推了推鼻梁上小巧的圆框眼镜。
“说得也是，按中学生谈恋爱准则来说，谈恋爱的两个人应该是会一起吃午饭的，”安井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清水，“和叶你原来近视吗？”
清水不好意思道：“最近视力有些下降，这周末妈妈刚带我去配的眼镜，怎，怎么了，很奇怪吗？”
知江连忙摇头：“不不不，非常好看！文学少女眼镜娘超带感的好吗！”
“知知你没戴过眼镜，应该不近视吧？”安井朝身边的知江发问。
“我其实近视蛮严重的，”知江笑了起来，“哈哈哈，不过我戴框架眼镜不好看所以平时都带隐形眼镜的。”
“诶！”安井觉得这三年做了假朋友，“可是国中修学旅行住一起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摘过隐形眼镜啊！”
“那是因为我每天都比你睡得晚起得早。”
安井气鼓鼓道：“你怎么说得我好像很爱睡觉似的！”
知江坏笑着说道：“没关系啦，丸井同学不在，你的形象没有受到损害。”
看戏的清水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你们在说我吗？”丸井文太吹着泡泡。
“丸，丸井君！”安井回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好，好巧啊。”
丸井眨了眨眼睛：“对了安井，下午的实验课我们好像分在了一组，你负责记数据还是操作实验？”
“我，我都可以！”
“那你记数据吧，”毕竟操作实验这种事还是交给天才比较合适，“下午第一节课早些去实验室，那个老师可凶了。”
“嗯！好的！”安井高兴得发丝都在欢呼。
知江见状用胳膊轻轻戳了戳旁边的清水，低声道：“看到了吧，陷入恋爱的女人就是这个德行。”
清水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下午见，”丸井转身时瞥见了一旁的知江，“啊，仁王的女朋友也在。”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知江赶紧否认三连，“仁王那个家伙没跟你们解释吗？那是谣言，是谣言！”
“是吗？我倒是没听他说过，不过我们网球部都很看好你们。”丸井嚼着口香糖，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知江觉得一阵晕眩感直击天灵盖，一时之间她不太能消化关于‘整个网球部都在嗑我和仁王雅治cp’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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