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条尾巴，再也不见
林夕嗅觉灵敏，洗了很久才觉得那讨厌的酒味消失，刚出浴室就看到新歌结束的画面。
观众们举着牌子呼喊他的名字，电视里的自己唱着惑人的歌词，冲观众做出上膛枪击的手势，随着枪声，灯光慢慢熄灭。
从尖叫声可以听出效果不错，似乎击中了一片。而菩菩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得盯着画面，装作没看见他。
“咳咳，那个……是工作……尖叫是后期加的。”林夕慢慢走过来，一次性染发剂已经洗掉，也摘了美瞳，头发眼睛都露出原本的颜色。
沙发另一边沉了下去，林夕穿着睡衣尴尬地坐在菩菩旁边，“你还记得……人鱼境的事吗？”。
如果真的没控制好，把布布的记忆也一起改了，那他现在就是个为发展事业而利用她，千刀万剐的大渣男了。“对人类来说，那些东西还太早了，所以我……现在只有小部分人知道。”
下一首歌无缝衔接，菩菩依旧盯着电视里那个十分招摇的林夕不说话。林夕想，刚才骂他千年老妖，应该没出错，不想说就算了。
林夕半天没出声，菩菩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穿着薄长裤的腿上居然绑着支架，脚腕处能看出很大的疤伸出头，语气不由软了一些：“记得。”说完又接着看电视。
看着看着，林夕不由自主的出声：“如果这里后背能再弯一些就好了，这个外套有点碍事。”台上的他下一秒脱掉了外套扔向观众席……
特写过后，林夕咬着嘴唇挠着头看向别处。他清楚的记得下台以后服装师那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还被导演罚不许吃甜点，那可是一天中唯一的一个小蛋挞。
明明是外套太紧，不是他长胖了。
在微妙的气氛中看完了回放，电视上演唱会工作人员的名字滚动着。两人同时开口：“你……”，一时间气氛更加尴尬，过了一会又同时开口：“你先……”
菩菩做了一次深呼吸，把怨气全都吹出来，先开口打破了尴尬，语气又软了一些：“我还以为你过上了万众瞩目，自由自在的新生活，就不想再与过去有任何瓜葛了呢。”
“没有……”
“我没搬家。”
“……”
“也对，你如果想找我，不管搬没搬一定先回去看看。”菩菩说完就按下按钮，开始看下一个演唱会节选。嗯，刚才是重金属，这场居然是古风水舞。两种风格差这么多，只能说是种族天赋了。
林夕低头不语，许久，抬起手敲了敲腿上的支架，发出铛铛两声“我本来打算全好了再找你，但是……两年了，我觉得你应该找更好的……”
找更好的？他把鲛珠入体变异当什么？刚降下来的怒火又升了起来。想着林夕劈尾受折磨，菩菩压下怒气“所以把我扛回你家是想干什么？”
林夕又不说话，菩菩稳了稳脾气看着他认真说道：“如果是怕我介意腿上的疤和绯闻的话，我不介意。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我也会听。”
什么其他想法……林夕起身轻叹，“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和曜星黎只是同事，也不觉得你没钱看不起你。”说完去了卫生间。
他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劈尾化骨以后就总是腿疼，有时还会很干，它们时刻在提醒自己是个异类，不属于陆地。就算人鱼歌声本就蛊惑人心，他还是拼命工作，每天自我催眠，只要做个所谓“成功人士”就能融入这里。自嘲笑过之后低头看看腿上的支架。
不介意……
又一场回放结束，菩菩感到有些累了，放着综艺当背景音躺在沙发上发呆。“这个林夕，去厕所要那么久吗，不会掉进去了吧……”
正嘟囔着，林夕的声音带着笑传了过来：“我虽然苗条，但还没到那种程度。”
他坐在轮椅上，支架已经拆掉，薄薄的长裤也已经换成了短裤。“既然你说不介意，那我就放松一些了。”其实这轮椅已经很久没用了，但他就是突然生起叛逆心理，一定要让菩菩看到。
两条长长的伤疤像两条巨大的蜈蚣紧紧扒在他双腿内侧，从裤管中爬出来，一直爬到被鞋挡住。
看不出肌肉结构，看不出骨头和膝盖，腿部覆盖的与其说是皮肤，不如说是老病树的皮，坑坑洼洼挂在上面，感觉轻轻碰一下就会碎一地。
菩菩像是被那恐怖的景象吸住一样，盯住这双腿一动不动。林夕赌气地笑着：“你喜欢抱着睡觉的那条光滑柔软，流光溢彩的青蓝色大尾巴……再也没有了，以后，会一直是这两根东西。”
菩菩呆滞的盯着自己双腿的样子，林夕早已在心中描了千万遍，他不愿再看，转动轮子向卧室滑去。“我要休息了，明天可是我的重头戏。”随着林夕进入卧室，藏在墙腰的圈灯和床头桌上的台灯同时亮起。
电视关闭的声音，林夕突然感觉自己被抱住。湿漉漉的，她哭了？怎么又哭……他干脆把她抱到自己腿上送到床边。“说了不要走动……”早知道省去止痛那一步，叫她再乱跑。
菩菩坐到床上之后，林夕站起身走向另一边打开抽屉吃药拿糖。吃完药就钻到被子里，嘴里叼着棒棒糖开始靠着床头玩平板。不一会儿机器人送来牛奶米糊，空杯子和两小盒漱口水，这时林夕的棒棒糖也吃完了。
“都…都刷过牙了，还吃东西啊？”菩菩囊着鼻子去够机器人托盘上的纸巾。
“你不吃我吃。”现在他的胃里只有一点营养粉。
就算被晾着，菩菩也不恼，坐在旁边隔着被子小心翼翼轻抚那双硬生生被造出来的腿，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疼吗？”
“猛一下沾水才会疼。”
“特别疼吗？”刚才他穿短裤的样子……没想到劈尾还真是直接从中间劈。
“……还好。”他犹豫了一下，如此回道。
“以后你一疼我就抱着你，给你揉揉，这样你心里会舒服一些。”如果真的是劈尾把他折磨得没了心气不敢见她，那就每天哄，把他哄回来。
“不，你伤愈之后我就送你走，之后我会出国。”
“出国？”
“嗯，跟我在一起会很累。国内这些东西全都给你。”林夕漱过口，继续靠着床头玩平板。
又来！又是送她走！菩菩生气地睁大眼睛，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就爱上这种别扭人！
这似曾相识的话终于引爆了菩菩脑袋里的炸弹，她腾的一个翻身跨到林夕上方，手重重拍在床头上，一手抓住他的领子，激动的喘息着。床上的人吓得一动不动看着她，平板顺着被子滑到一边。
接下来，菩菩两年以来积攒的怨气冲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林夕！林大明星！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像是会拖累我了！你看看你阳台上的大泳池，你的钟点工，你的大别墅、价值不菲的保姆车还有那一票保镖！有才有颜又有钱！一米九的大高个！我拖累你还差不多吧！”
“还有，我希望你做这些决定以前先问问我的意见！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决定要不要离开？我不缺钱，也不缺车和房子！我真是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去实验室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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