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蛋糕
苏幕遮带着那些没有动过一口的食物走出去。外面空空如也，谯辞人已经离开了。
他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维持脸上僵硬的表情了。
抬起手，他微微握拳，用带着凉意的手背碰了碰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又揉了揉脸。随后他攥紧手里的袋子，若无其事的向楼下走去了。
三楼走廊静悄悄的，带着些无人问津的寂寥之意。手术室的拐角处有暗影略过，像是突然变大的怪物影子，映射在光滑的墙面。
他伸出一点脚尖试探，停顿片刻又缩了回去。影子逐渐虚无，渐行渐远，墙上什么都没有了。
苏幕遮处理完那些垃圾，竟出神的站在垃圾车旁发起呆来了。
他在想谭哥如今的状态。
到底算什么啊？
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发愣之际，他也未顾得上其他，还是后来护士扔过香蕉皮到垃圾车里发出的声响唤醒了他。
他陡然看见眼前脏秽的一团杂乱，原本就算不得明朗的心更显沉重了。
转身就走，他抬步离开。实在没搞懂刚刚自己站在垃圾车旁也能沉思的奇象。
虽然走到楼下了，但他也并不想上楼去，倒也不是不想见谭哥，主要是在病房里……他就觉得压抑，很不自在。
于是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外面逛逛了。
下午时分，寒风凛凛。一月份，正值天气冷洌的季节，猛烈的寒风扑打在面上，冻得人面色都僵硬了几分。
风一吹过，苏幕遮就连忙往围巾里缩着。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后来，他感受到脖子上的温度，看到那条围巾，才想起来他还欠谯辞两个蛋糕。
他掩在围巾里的嘴角无意识的勾了一下。
也不知道谯辞那种性格的人怎么会喜欢蛋糕。
还要两个小蛋糕。
想着想着，他就笑出了声。只是片刻，又压下了上扬的嘴角。
他回忆了一刹，想起来自己以前偶尔会去的甜品店。那家店里有的蛋糕糖分不高，应该比较适合谯辞。
记忆忽的停顿了刹那，为什么他潜意识里会觉得谯辞喜欢糖分低的东西？
摇摇头，他没去深想。
顺着记忆，他到了那家口碑不错的甜品店里。刚推门进去，挂在门口的风铃被风刮的摇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甜品店像是又扩建了一部分，比起原先来更大了一些。入眼的居然是很多用窗帘隔起来的座位，前台侧边倒是放了两个透明柜，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看起来就很美味的甜点。
有咖啡店的感觉了啊。
苏幕遮打量着，在心里暗暗思忖着。
“您好！请问需要买点什么吗？”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苏幕遮听见问话声，募地回神，看向了那个微笑着前来引领他的服务员。
他不禁感叹，确实不一样了，连服务员都有了，怎么感觉高档一些了？
想是这么想着，可他也没说要先看看，反而直接切入主题，说：“你们店里还有在卖糖分不高的甜品吗？就是只有一点糖味儿的那种。”
“当然会有，先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或什么款式的？”
“嗯……好吃、好看就行。”苏幕遮想了想才说。
那个男服务员听见此言像是不知道作何解答，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在想有哪家服务员会说自家店里的东西不好吃吗？怕是嫌工作太轻松？
“主要还是糖分低就好，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下？”苏幕遮拧起眉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服务员沉默了几秒，然后才笑着开口：“若是您要选糖分低的甜点，那我还是推荐您买水果味的甜点，请跟我来。”
那服务员引他到了隔壁的屋子，一间全是摆着蛋糕样品的房间。
“就是这种，像这款雪梨香芬，我们蛋糕师用的杏仁粉来代替面粉所做，混合了雪梨的香气，糖分含量就只有一点，颜值也比较高。若是先生喜欢糖分低的甜点，这里的水果甜点最适合了。”
服务员用手指引了一下，礼仪很到位。
苏幕遮微微倾身看了起来，那款雪梨香芬颜值确实高，冬天独有的雪花包装，包装盒呈长体菱形，面包松软，面上撒了一些粉色颗粒粉，还有三颗星星糖挨在一起，主要它还有一些小装饰品漏出来。
他直起身子，“就这个雪梨香芬吧，给我拿两个，谢谢。”
“好的，那您稍等。先生可以去外面的座位上等一会儿，我先给甜点师传达一下。”
苏幕遮听见疑惑起来：“你们这个没有现货吗？”
“确实没有，因为现在大部分人吃甜点都是为了那点甜味儿，喜欢糖分少的人不多，我们甜品店也很少有人来买，后来就没有做了。所以还是需要麻烦您等一下，材料都全，很快的。”服务员很歉意的笑了笑，给他解释着。
苏幕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往外走去。
等待的过程也很无聊，但店里的暖气开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苏幕遮拿到蛋糕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了。他看着这俩颜值超高的小蛋糕，心里特别愉悦。
也不知道谯辞在哪？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提着包装袋子准备坐公交车回医院去。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声，锁屏屏幕亮了，显示微信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点进去，发现是谯辞：
【小嗤妖】
【你人呢？】
苏幕遮理了理围巾，在心里思虑着这刚刚才念着呢，就发消息了。心里不免开心起来，他回过去：
【我刚刚在买蛋糕。】
【现在在等公交车。】
【蛋糕？给我的？】
苏幕遮看着这条消息拧了拧眉：
【不然呢？】
【……】
刚准备走出医院去找苏幕遮的谯辞脚又缩了回来。他是真没想到小嗤妖居然真的去买蛋糕了。
艹，这要怎么办？他根本不喜欢吃甜食啊，那些蛋糕糖分那么高。
难得的郁闷了一会儿，谯辞觉得有些难搞啊。
在心里做足了斗争，谯辞决定真男人就应该直接上，大不了一会儿一口闷，就俩小蛋糕而已。
……
苏幕遮回到医院后，就直接上了三楼，但他没想到的是，居然看到了谯辞……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不过谯辞反应极快，看到他立刻就恢复了淡然。
于是他就看见某人僵硬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苏幕遮还有些想笑，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谯辞……
不对，也见过，那天在他家里，谯辞也是这种逐渐僵硬的状态，可一和如今这模样相比较，却又显得不同。
“小嗤妖。”谯辞喊了他一声。
苏幕遮这才回神从他的脸上移开视线。他走过去，递出那个蛋糕的包装盒。
“呐，你的蛋糕，依你要求，买了两个小的。”他笑着，看着谯辞。像是又想起什么，立刻道：“糖分不高，你应该可以吃。”
谯辞刚颤抖着伸出去的手突然顿在那里了。
小嗤妖这话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不喜欢甜食？
他怎么知道的？
谯辞低着头，一把拿过了那个包装盒，没敢再看苏幕遮，他怕他忍不住，忍不住把人拐到他怀里。
苏幕遮也没特别注意他的情绪，把蛋糕给他以后就去病房里看谭梓瑞去了。
谯辞愣怔的看着那个背影，眼里夹杂的东西变幻着，神情逐渐变得温柔。
爱意如狂潮般奔涌而来，让人应接不暇。
他收回打量的视线，只觉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被人抓住、拿捏在掌心，动弹不得。
谯辞捏紧手里的包装盒，却不敢再用力，他怕把小嗤妖送的东西给捏坏了，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
像是总算能够动作了，他这才解开那个盒子，一层层的松开，两个精美的蛋糕显出来。
他有一瞬间的麻木，只是看着，后来才缓慢的抚上自己的额头，低笑了一声。
腰弯了些许，他低下头颅，盒子又被他提在手中，在他腿弯处悬空着一摇一晃，轻轻的、不明显的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咔”的一声打断了他继续下去的臆想。
谯辞连忙坐直，尽管心里辗转不已，却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别无二致。
苏幕遮打开门，就是一幕谯辞把蛋糕放在座椅上的画面。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蛋糕上，所以恰好错过了谯辞望过来时，视线触碰到他眼神就软化了的场面，就像是白水里兑着融化了的糖，会让人也甜起来。
他是不喜欢吗？
苏幕遮抿着唇，有些坎坷不安。他有些怕谯辞不喜欢他买的东西，虽然……可能确实挺合理的，但他心里还是不安，没由来的不安。
而即便他看起来很软弱，最擅长的却也是询问，这种事情，他可不喜欢闷在心里。
“谯辞，你是不喜欢……吃蛋糕吗？还是不喜欢那个口味？”他询问的时候直盯着谯辞，像是想要一个回答。
其实苏幕遮自己也没搞懂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只是潜意识里想知道谯辞的忌口。
他没有意识到，他正在逐步侵入谯辞的领域，去了解他这个人。
谯辞听见问话，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遭小嗤妖误会了，连忙解释，“没，没有，就是之前被糖折腾的留下了阴影，需要缓一下。”他连解释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空的，只是顺着想法说了出来。
回答完，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同于平常，看着苏幕遮突然愣住了。
苏幕遮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给自己解释，一时有些无话可说。只能看他呆木着盯着自己瞧。
不过发呆中的谯辞倒是比平时要……嗯……可爱那么一些。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谯辞。
谯辞头发黝黑，有几根呆毛不安分地飘起来，平时经常散发着勾人气息的丹凤眼在此时竟显得无辜起来。那一副时常“怨天尤人”的面孔也变得柔和，像是突然间变小了的娃娃，因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能一脸茫然的小模样。
“噗嗤……”在心里“得出结论”，苏幕遮一个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谯辞看见自己视线里的人动作了，才回神，跟上了脑细胞的运作。
他眉心一拢，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刚刚用什么表情看小嗤妖了？
“小嗤妖，你憋笑什么呢？”他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这特么，他得找回自己的形象才行。
“啊？”苏幕遮看他狐假虎威的问话，也没拂了他的面子，只能笑着说，“没什么，只是突然，哈哈，想起了一点好笑的事情，哈哈哈。”说完他忍俊不禁，谯辞这个反差萌真的……太可爱了！
“真的？”谯辞怀疑的视线扫向他。
苏幕遮赶紧收住笑容，乖巧的点了点头。
谯辞挑挑眉，“那你给我讲讲呗，什么那么好笑？”他的语气有一丝调笑的意味。
苏幕遮咽了咽唾沫，一边想该怎么圆话，一边走过去坐下了。
谯辞也没看他，他去拿那边的小蛋糕吃起来了。味道确实淡，却有股梨香味，总之不那么甜就对了。
而苏幕遮也像是总算有借口了，才开口对着谯辞说：“我想起来了，是这样子的。”
谯辞点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他到要看看小嗤妖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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