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驻山疗养院
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椭圆状幽光，似乎恰好可以与小芳述说中可怖的生物对上号。
它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合，加之没有安全保障，所以虞苓不打算冒险回头再做调查。
各类鬼怪总是应都市传说而生，在传言流传开之前，一切都维持风平浪静的现状。而一旦某个在三流杂志或是社交网站撰写出的恐怖故事流传开来后，偶然听闻它们的人就会战战兢兢，害怕身边突然蹦出个类似的东西。
做公交车时警惕身边每一个打瞌睡的乘客，上楼梯时害怕被人尾随，夜间上厕所望见镜子里的自己心跳就会加快……久而久之，他们会坚信自己真的看见了故事中的鬼怪，哪怕这些都只是草木皆兵的幻想。
但是身处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一切皆有可能，看似离奇的传言也许也是隐藏的秘密线索。
虞苓以最快的速度蹑脚返回房间，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出意料的话，明早起来又会面临互相猜忌的环节，还是不留线索比较有利。
她再次打开相册——还好这部手机挺给力，最后一格电量居然可以撑到现在。
屏幕中显示的赫然是洗手间内的场景，刚刚她趁着对话的间隙用宽大的衣袖遮掩住动作，眼疾手快对准人影连拍了数次。
模糊的记忆总不比实拍照片靠谱。
前两张都是丝毫无法辨别场景的模糊色块，到了第三张才稳定下来。她双指控制屏幕放大，不由自主倒吸口凉气。
这画面中的内容实在过于离奇。佝偻的黑色人形看起来几乎要与洗手台融为一体，呈现出抹除棱角的“7”字形。下肚腹处胀得奇大，与肩膀组成肥硕的球状。
再往后翻，连着几张都只有角度变化，直至最后一张，虞苓惊喜地发现她竟然拍到了那束临走前斜窥到的光点！
那东西居然并不处在人影头顶，或者更严谨地说，它只是玻璃反射出的一缕光芒。手机像素挺好，放到最大尺寸还能明显看见它周围有圈颜色更深的黑色条状物。
正当她准备点开编辑模式调整对比度时，手机”啪”地黑屏。
虞苓一时语塞，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再重启手中之物也无济于事，还好此时天色已经快蒙蒙亮，不至于体会辗转反侧却无法出门的难过。
她这回不想等到有人前来通知再前往事故地点，人一多，行动难免束手束脚。
谁知才刚拿出用来装模作样的刷牙杯按开门锁，另一头就传来回声一样的钥匙转动的声音。
郑文豪眼底挂着青黑，将还未出口的哈欠吞咽回去，看起来很惊讶于他们之间的同步。
“原来是小虞啊，你瞧我，一晚上没睡好觉，都没听见你的声音。要下去吃饭吗？”
“不了，我要先去卫生间洗漱。”
虞苓晃晃手中所执物品，语气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那好，我先下去了。”
郑文豪也不多做挽留，锁门欲走。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回还没等郑文豪离开，何百屹的房间的房间传出由远及近踩踏拖鞋的声音，他也抓了个一次性牙刷，满脸精神地拉开门打招呼。
“这屋隔音真差，我也去洗漱，一起吧。”
“就算处在这种老破小黑店的游戏环境里，还是要解决各种麻烦问题啊。”他边关门边抱怨，“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们上几个补丁，不用清理卫生，不需要吃饭什么的……浪费时间又没用。”
想得倒挺美，奈何现实很骨感。
虞苓无奈道：“想开点，我猜可以胜出游戏的人会获得些好处，到时候说不准在现实世界就可以实现这些愿望哦。”
何百屹好像真的相信了她胡编乱造出的话语，脸色和缓许多。
然而这份安宁注定维持不了太久了。
越靠近厕所敞开的大门，虞苓越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逐步加快，她嗅到空气中凝杂了隐蔽的异样味道，像潜藏在发酵沼气下的腥臭。以往逢年过节有人宰杀大型家畜，邻居里外都要伴随着这类难闻的气味挨过半日。
她放慢脚步，缀行在何百屹身后。
还哼着小曲的年轻人在转弯后声音戛然而止，牙刷没拿稳，直麻麻掉在地上。他的小臂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双腿冻在原地。
虞苓心中咯噔一下，拴在半空的石头坠下。
虽然没有看见，但不难提前知道——冯均十有八九死了。
这场逃生游戏进行至今，满打满算还没有两天，却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人员。
即使根据系统所说，狼被杀对平民有利，但抛开表面身份与各自性格来看，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此刻多少都会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觉。
虞苓不语，绕过何百屹看向厕所内。
眼前场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也不为过，她条件反射地弯腰干呕了下，因为还没吃早饭，只是泛上一些酸水。
冯均，套着冯均衣服的半截身体，原本应该是头颅的位置被一片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替代，那液体一路流进黑黝黝的下水口里。肩膀上面空荡荡，正对着门口，截口有如被撕扯过般凹凸不平。
何百屹抓去歇放在门后的扫把，还没等虞苓动作，三两步上前远远将尸体推到墙角翻了个面。
肚子里竟没有任何东西！
由于初见这种情况，还是冲击力这么大的画面，虞苓一时没有注意到冯均是背部朝上的。
他的内脏去了哪里？
联想起关于狼的多次警告，难道昨晚窗户边驻立的那个东西，真的是混入房子的狼吗？它半直立地守株待兔，用残忍的方法杀害了冯均，然后又静悄悄离开了这里。
如果不是他，也许此刻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一时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虞苓压下心中的不适，只简略说了句：“我去叫他们。”
剩下两人都在一楼吃早饭，虞苓没坐下，扣扣桌子用眼神示意。
郑文豪眼神一肃，立即放下饭碗起身。
正忙碌算账的小芳注意到她们的动作，疑惑问道：
“咦，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事自然不可能一直瞒过这些npc，干脆直接说出来好点。虞苓将手背到身后狠掐一下，顿然红了眼眶。
“刚刚我和何百屹去二楼洗漱，然后看见冯均，他，他……好像遭狼了！”
小芳大惊，脸唰地白了下来。她急忙从柜台后钻出来，一副要一起前去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我昨晚明明插好大门的落地锁了，今早检查时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虞苓反问：“你们早上都没有去过厕所吗？”
郑文豪和路月白陆续摇头，路月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人不太敢去。”
此时小芳已经带头走到铁门，她边上楼边回答：“我是房间里有单独的小厕所，所以一般不去公共的上。”
即使大家心里有些微抗拒，但紧迫的情势还是不断催促一行人加快速度。
——亲眼目睹二楼的惨状，众人皆被震住。路月白猛地后退两步，直到后背紧贴另一端的门框，才俯身将刚刚吃下去的早饭全都吐在脚边。
小芳大声尖叫起来，指着冯均的尸身颤抖个不停。
走廊尽头很快传来咚咚的走路声，是刚刚一直没有见到的厨子来了。他的面色很难看，大步跨过，用手将其余人拨开，在伸头巡视厕所后，哑着声音警告。
“狼来过了，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你们最好早点回自己房里，这里交给我处理，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省略的部分各人心里都可以推想出来。
何百屹干笑两声：“我们在这确实只能添乱，早饭也吃不下了，大家都先回三楼休息吧。”
他扯了下虞苓的袖子，郑文豪很快也反应过来，接口道：
“小何说得对，唉，我们回去吧，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四人一同离开，何百屹走在前面，他早就将钥匙捏在手心，似乎已经在心里模拟好几遍开锁的姿势，两三秒就推开了房门。
虞苓警觉地停驻回头，那两个家伙都没有跟过来。
他们默契地走进何百屹的房间。
等到落锁的咔哒声响起后，坐在床边的路月白才发出压抑的呜咽，她将脸埋在双臂间，断断续续不明显的抽泣。
虞苓面色也不太好看，然而现在最没用的事就是为已逝者悲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将所有发生过的事件在脑内回忆一遍。
顾之吟和冯均纷纷出局，除了自己之外剩下的三人里最少还有一只狼，不仅如此，游戏里也极有可能有潜伏着的真狼，简直危机四伏。
何百屹早上惊讶的反应不似作假，路月白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而目前郑文豪为凶手之一的几率是最大的，尽管他一直都保持着和善的和事佬形象。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么潜藏着的细节被她遗忘了……
虞苓原地徘徊两圈，目光自门口出发，扫过橱柜，最后久久停留在半开的玻璃窗户上。
对了，还有在刚醒来就发现，但一直被忽略过去的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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