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尘埃落定（一）

是陈青如。

        陈青如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轻轻地把目光投射过来，她脸色晦暗不明，腮边因用力出现两条清晰的痕。

        胡蝶心中震悚，顾不得形象，捡起杯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爬起来时，因为手脚并用而沾染地咖啡污渍粘腻，咖啡的气味混杂着拖地的消毒水味道，让人作呕。胡蝶只想快点洗个手。

        再抬头，陈青如已经不见了。

        李知匆匆忙忙出了楼，苏之行的电话后脚就来了，他接通，得知了苏之行的具体位置，丢下一句呆在原地别乱走，就发动车赶了过去。

        一辆大红色的mini停在高铁站门口，李知伸出一条腿，另一条腿靠着车门，引得路过的小姑娘都驻足，终于在人潮中看见了苏之行，使劲挥手，“我在这呢！”

        他把行李装进后备箱，然后发动车子，“叔叔怎么愿意你自己来了？”

        “我说是来找朋友，我也成年了嘛。”苏之行扣上安全带，“你也扣上。”

        李知一低头，果然没扣，自从他懂事儿起，就没怎么开过车了，一是走到哪里都有司机，二是除非朋友叫他，否则不怎么出门。他讪笑一声，摸了摸鼻尖，往后挪了挪屁股，又歪着头去找调座椅的手柄，“这车怎么这么小。”

        腿都伸不开。李知在心里吐槽。

        苏之行笑笑，“我们先去哪里？”

        “先去临天，我哥在等。”李知一脚油门，幻想中的推背感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车身一震。“一点减震没有。”

        陈青如刚刚站在电梯门口，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胡蝶是怎么扭着腰肢撞上李知的，李知是怎么懵住的，如果不是那个总监过来拽住了胡蝶，怕是整个人都要贴在了李知身上。

        她还听说，趁她不在，这个胡蝶上去给黎昭倒了一杯咖啡，黎昭为此还委屈了一下，直说青如阿姨已经不记得他的喜好了。

        虽然她知道李知把在清吧认识了不少女伴，但是她也知道李知绝对没有逾越过界限。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用李知，敢用李知。

        这个胡蝶，她眼神一暗。

        李知去的快来的也快，下午三四点路上没多少人，一路狂飙就回来了，他推开临天的门，门口两个门童就迎了上来，刷了工作卡做好登记之后，李知开始介绍。

        “这楼一共是三十层，其中二十五到三十是我们临天的，二十到二十三是员工工作的地方，二十四是高层开会，二十五就是我哥哥和青如阿姨办公的地方。”他刷开电梯，“我带你一层一层地看，一会到了二十，我们就有专属电梯了，是我哥的。”

        苏之行一进二十层，就感觉自己一下被抛掷进视线漩涡中。

        所有正在工作的，此刻都噤声，或明或暗，都在盯着这个被总裁弟弟带来的小女孩。

        窗外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肌肤瓷白如玉，眉如远山，一双杏眼清澈明亮，双唇不点而朱，穿着一身素净学生装，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也见过不少女艺人，但少有这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就算是周酥也很少有这种惊心动魄的美。

        李知引她去黎昭专用的电梯，一路上人们纷纷让路。

        “你认识那个人吗？”胡蝶拿手肘怼了怼林纾，“她谁啊？”

        林纾摇摇头，她不认识，看胡蝶那个拼了命都要飞上枝头的架势，就算是认识也不敢再跟胡蝶说了。

        “她是不是以为，凭借她那张脸就可以进临天了，不过咱们这里至少都要是个本科生吧。”胡蝶继续说，手里的纸都被捏的翘了边，“你说是吧林纾。”

        林纾抱起面前的报表，借口有事先走了。

        胡蝶却追着她，“就是呢，看起来年纪这么小，但凡有能力上学的家庭，怎么也不会叫女儿来走这条路吧。”说话时她尽力保持声线平稳，“不知道是家里没钱上大学，还是考不上大学才来的。”

        周遭有人竖起耳朵听了进去，心里盘算着胡蝶这番话有几分可信。

        胡蝶看附近人虽然没抬头，但表情都了然的样子，于是更加添油加醋，道，“而且是副总带进去的，可算是享福了，说一步登天也不过分。”

        苏之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编排的改头换面了，她站在电梯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李知把苏之行带上去，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歇着，说是一路上奔波有些累了，叫苏之行只管自己进去就行。

        “黎昭又不吃人。”李知呷一口茶，“你先去吧我一会还有事儿，在这里歇歇脚。”这时候电梯响了，开门一瞧是陈青如，她看见苏之行，只是颔首示意，扭头对李知道，“你跟我过来。”

        李知低眉臊脸地放下杯子，陈青如看他没动作，有些愠怒，“愣着干嘛，过来！”

        苏之行见状忙敲门。

        多年以后，在镜头面前，苏之行经常被问及这样一个问题，她和黎昭是如何相识的，比起说那件清晨发生的趣事，她更愿提起那天的久别重逢。黎昭坐在一团光里，这个人似乎天生和光影适配。她就这样看着黎昭的脸从光中慢慢剥离出来，清晰起来。

        然后他说——

        “小苏。”黎昭站起来，“你好。”

        有时候记者会追问，真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吗？这个时候苏之行就会笑着摇摇头，而后留下一个扑朔迷离的扣子，不再回答。

        其实真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黎昭从天神到社畜只用了几秒钟的转换时间，看到苏之行来了，他站起身直直走过来，“更衣室有一件给你的衣服，我现在去外面安排些事情，你进去换吧。”

        黎昭昨天终于接到了李杨的电话，李杨明确表示这几天都是有空的，还顺便问了黎昭母亲是否安好，一阵寒暄之后，两人终于敲定了会面时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外面等待着。

        苏之行转了个弯，才发觉原来办公室的侧面有个很小的更衣室，挂着一个小巧的铭牌，推门进去一看，沙发上放着一件白色的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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