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气氛有些阴沉，热浪通过后门的缝隙丝丝缕缕地蹿入，冰凉的室内翻腾起有些闷热的气息。
已是放学时分，夕阳的热度小了不少，但他们这层楼道被炙烤了一下午，此刻热气却是变本加厉地蒸出，热浪与冷气激烈对流着。
布莱克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一言不发地听着双方的论述。
迪娜等人的观点已然从作弊与否过渡成了对比赛规则合理性的质疑。
他们认为：《攻城大乱斗》本质还是一场数学竞赛。既然是数学比赛，自然数学能力的判定权重应当更大一些。
以最后的统计结果来看，不管题的数量或者平均星级质量，还是他们这边更胜一筹才对。
在布莱克进来后，迪娜便重新收拾好情绪，展开了一场颇有条理的论述。她一直以自己的“口才”为傲。作为亨斯里家族未来的接班人，其它的技能都可以慢慢了解，但这项技能的优先级更高。
家里的意思是许多事情他们可以慢慢周旋，但她得学会自己留道“口子”。
“综上所述，靠游戏机制来投机取巧，不利于同学们日后的成长。所以我们对本次比赛结果提出申诉。”
补充完最后一句，她才缓缓坐下，望向对面的笑容里，挑衅的意味却是藏不住，仿佛胜券在握。
但对于她的言论，红队小组的成员显然是无法服气的，而迪娜的表情更是让他们气不打一处来。
卢奇直接接上她的话：“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场比赛本来就是先约定好了规则才比的？觉得规则有问题为什么不一开始提出来，怎么你们输了才在这里长篇大论，装什么？”
蓝队有孩子反驳：“说话注意点，谁装了！”
红队的一名同学跟上：“你们在这颠倒黑白还不让说了吗？那如果这场比赛你们赢了，是不是又会说这是传统，是规则，要遵守是吧？”
“你们……”
眼看双方便又要吵起来，布莱克赫然冲着全体喝道，
“安静！”
双方都被呵斥地愣了一下，却还是不服气，异口同声，
“老师他们……”
“安静！”
布莱克提高了音量，这才让双方勉强熄了火。
顶部的冷光倾泻而下，将他古铜色的五官切割出棱角分明的色块，威严而疏离，像是掌管命运的神官。
“那下面我宣布本次比赛的判定结果……”
外面断续传来其他班孩子欢闹的放学声，三三两两地从他们门口经过。教室里却蓦然安静极了，每个人虽心中想法不同，但此刻都不自觉紧张起来，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综合考虑题库统计表和游戏结果，本次比赛红蓝两队判定为——平局。请每个小组各派六人参与周六的清扫活动。”
大概是这个结果同时出乎了双方的意料，话音落下后教室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但其实最初，布莱克自己计划的也并不是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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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下面是露天的操场，有班级正热火朝天地上着体育课，办公室里却十分安静。校长摩挲着茶杯，站在窗边的光影交界线上，微微扬起头喝了一口，
“听说你们班最近出了暴力事件吗？”
原本要去班里收拾残局，却突然被叫来校长办公室的布莱克一怔，随即笑了下摆摆手，
“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这点小事居然惊动到您了吗？”
“泊宁。”
男人转过身，缓步走到桌边，将茶杯放下，茶水在杯中荡出圈圈波纹，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圣伽索毕竟是历史悠久的名校，不管是谁，注意一些。别又搞过了。”
布莱克不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沉声：“嗯，我知道了。”
“另外，”校长轻咳了一声，“这次比赛是什么结果就怎么判吧。”
布莱克错愕：“那就让那群孩子这么赢了吗？”
“一场小比赛而已，不会影响什么的。让迪娜那孩子吃点教训也好。”校长沉吟了下，忽然抬头，“等等，还是各退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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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教室里才响起两道异口同声的话语，
“老师，我不服！”
迪娜的表情再次变幻起来，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这不应该是该有的发展。她无法容忍败局，同样也无法容忍平局。怎么可以？他们凭什么和她平齐？
但索菲娅这边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为了这场比赛，这一个多月，他们小组的每个人都像是挤海绵水一样，利用闲暇时间，搜集题目，磨合准备，模拟对战。聊天群里公告安排都堆了十几条。
他们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大家的共同努力，怎么可以就这样被轻飘飘地盖棺定论？
罗娜看见，一向坚毅的小组长脸上，罕见地红了眼眶，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可能平稳已然有些颤抖的声音，半磨着牙说，
“规则是事先定好，活动组织部审核通过的。我们没有做任何违反游戏规则的事情，这个处理我们不服。”
情绪难以抑制地上涌，索菲娅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才说，
“如果换过来，是我们输了，老师你也会这么做裁决吗？”
见不得自家组长委屈的艾尔，立马帮腔：“对啊，老师……”但话还没说完就马上被布莱克威严的声音打断，
“安静，你们这是对老师讲话该有的态度吗？”
布莱克鼻间轻呼了口气，目光向右侧微偏，语气缓下来了些，
“校内竞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希望你们能够从中吸取一些经验教训，而不是拘泥于一场比赛的输赢。”
接着又正了正声音，
“这是组织部与校长一致讨论的决定，此事不再讨论。餐券在讲桌上，使用时间截止今年年底，你们自己派代表上来发上去吧……放学。”
说完布莱克缓步走出了教室。
一切尘埃落定，不容有疑。
某种莫名酸涩的情绪攀上索菲娅全身的每一块缝隙，蓝队已经派代表上去拿了餐券，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什么。
但此刻她手指紧扣着桌面只觉得四肢无力，便要向后倒。
“索菲娅！”
罗娜比她还矮了小半个头的身影一个跨步从后面托住了她。
小小软软的女孩子，明明力量不够，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支撑住了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一出口便非常的“贴合”氛围，
“组长，你该减肥了……”
艾尔伸手过去边帮着把索菲娅拽回凳子上，边维护自家组长的尊严，
“瞎说……咱组长这才是标准身材，托勒斯你这小身板才太瘦了好吗。跟阿东一样，抱着还硌得慌。”
莫名被点名的阿东撇了撇嘴：“诶诶，我没说什么你还嫌弃上了哈，小胖啧~”
其他小伙伴也围到了索菲娅身边，明明大家心里都不太舒服，却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起来，毕竟为了这场比赛，最操劳的还是索菲娅。
“组长，别难过，我们已经尽力了。”
“就算他们耍赖，就算把我埋到土里，我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呐喊，就是我们赢了。让他们自欺欺人去吧。”
“对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不了今晚论坛再战个痛快，”
“校内论坛小心被屏蔽了。不过我之前在外站连载了一个记录帖，这种意想不到的反转结局，热度肯定还能再创新高。说不定还能赚回点精神损失费。”
“哇里欧，我们被拿了个平局，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兴奋啊？事关尊严，怎么能是金钱能衡量的？”
“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个来嘛……”
靠近讲台的同学把餐券拿了下来，激动地拍了拍身边的同桌，
“哇，兄弟们，看这个餐券是超有名的那家店，平时很难订到位置的诶！我们干脆找个时间一块去吧……”
“好呀好呀，就当庆功宴呗！”
自家组内的氛围就是这样，有时候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索菲娅坐在凳子上，原本酸涩的胸口，却汹涌起五味杂陈的暖意，说不上来高兴还是难过，但在眼眶里打转半天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
罗娜递了张纸巾给她，柔声道，“索菲娅别难过，不管学校怎么判定，刚才大屏幕上明明白白地写得就是我们赢了呀。”
她纤长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目光清亮，“而且大家一起努力准备比赛的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开心，这段记忆是谁也夺不走的。”
热烈的哄闹声持续了片刻，便被一道低哑的吼声打断，
“不说是平局，就算是赢了一场比赛，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自助餐吗？反正我们早就吃腻了，就算送给你们了。”
金看自家队长脸越发的黑，便先吼了出来，却被对方一连串反问。
“你急什么呀？”
“对呀，你急什么呀？”
“你们市面见得多，靠着手段也才勉强跟我们拿个平局，还能送我们，真是厉害呀！”
对方一句接一句，气的金脸发绿，就想冲过去打一架，被迪娜伸手拦了下来。女孩低沉地声音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回应，
“不要以为赢一两场比赛就能怎么样，最终胜利的一定是我们！小心将来还不如你们的爸妈，连对我们摇尾乞怜的资格都没有！”
傲慢到直接人生攻击亲属的话语，让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氛一路急转直下跌至冰点。
对面小组所有人的神情，都染上了严肃与愠怒的色彩，不再带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哈哈……”
静默中，冰焰般的笑声率先击破了冰层，卡罗撑着桌子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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