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下周一的早上九点，沈潜踏入公司，直接先去了顾弋的办公桌。
“这周五的慈善拍卖会，请柬拿到了吗？”
“早上好沈总，您一告诉我我就去协调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班前就能拿到。”
“嗯。好。”沈潜抬脚欲走。
“那个……沈总，还有一件事。”顾弋有些犹豫地叫住他。
“怎么？”
“之前的请柬已经都发完了，这次拿到的……是沈氏影业那边协调到的。”
沈潜皱起眉头：“怎么会是他们？”
“不确定，沈总，您是为什么突然想去这个晚会的？咱们不是一直直接捐款不参与吗？”
和傅诺金的对话，沈潜还没有告知公司的人，毕竟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他没想到处处都有沈和同。
而且沈和同也绝没那么好心，他突然帮忙协调，让沈潜不得不起疑。
“潜哥！”
沈潜的事还没交代完，突然远远传来一个清亮明快的声音，人未至声先到，沈潜已经隐隐有些头疼。
沈潜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一个极漂亮的男人冲了过来，他带着过分明亮又非常有感染力的笑容，就像一滴掉进水里的彩墨，一下把整层楼都带得灵动起来。
办公区里的小姑娘们听到声音，呼呼啦啦地都探出脖子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呀！怀真你怎么来啦！”
方怀真快速地跟她们挥了挥手，带着些故意做作的敷衍，引得大家一片笑声。他迅速穿过办公区，一个猛烈加速，扑进沈潜怀里。
他身高有185，今天又穿着高筒军靴，几乎已经跟沈潜一样高，这样硬往他怀里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沈潜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一把拎住他的领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我说过很多次，在公司要叫我沈总。”
方怀真火速换上一个小鹿般可怜的眼神，黑亮的瞳仁咕噜噜地转：“哎呀，潜哥，对不起，我忘了！”
沈潜冷眼睨了他一眼，看得方怀真马上安静了下来。
“来我办公室。”
顾弋给两人端来了咖啡，沈潜的是一如既往的不加糖拿铁，给方怀真的，是他每次来必点的两倍糖加三倍榛子糖浆加额外巧克力浆的摩卡。
光摩卡本身就已经够甜，沈潜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喝得进去这种咖啡的。
“剧还没杀青，你突然跑回来做什么？”
方怀真抿了一口甜到忧伤的糖水咖啡，刚满足地叹息一声，听沈潜问又委屈起来。
“我来找你要个说法！上周！为什么是我道歉！！”
沈潜靠进老板椅里：“委屈了？”
“这！也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
沈潜眯了眼睛看他。
“算了！算了……哎，您肯定是为了我好，我不该问的。”方怀真怂得非常快：“哎，我这不是正好这两天没戏嘛，回来看看哥！”
沈潜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随手拿起手边刚递上来让他过目的文件，看了起来。
“不必拿我当幌子，另外，出入的时候都注意着点，别被拍到。”
方怀真一张脸瞬间憋红了，半晌才说：“您、您知道了……”
沈潜睨他一眼：“很惊讶？”
“也没有……那个……我、他、那个……”
“我没兴趣知道细节。”沈潜拿起笔，在手中的文件上苍劲有力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放到一边：“最近有人盯着前远，要做什么、去哪，提前跟你的经纪人报备，他比你有分寸。”
方怀真得知经纪人早就叛变，惊讶和愤怒只维持了一瞬，就想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你在过日子上有拍戏时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的灵气，我也不至于耗费这么多心神。”
方怀真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潜哥，你说有人盯着前远，是什么意思啊？我要害怕吗？我会不会被绑架啊？”
“收起你的想象力，别问那么多。”沈潜思索了半晌，才又问：“《生死行动》那个男二，你感觉怎么样？”
讲起丰泰投拍的这部电影，方怀真就瞬间正经了许多，《生死行动》无论从投资规模还是制作团队，都会是一个超s级项目，男二这个角色本身又是个白切黑，非常有挑战。真的试上了这个角色，他倒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连什么时候开机都还没具体确定，他甚至已经把剧本背完了。
沈潜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怀真手舞足蹈地说了十几分钟，最后‘嗯’了一声。
“不错，好好准备。”
方怀真说得都有点累了，一口干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咔’。
总裁办公室里的一个小门突然响了一声，方怀真转头去看，那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清秀白皙的青年。
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跟两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他走出总裁办公室，无视那些从办公区投来的视线，快步往卫生间去。
方怀真的嘴瞬间成了个‘o’型。
门再次关上，方怀真‘蹭’地一下跳起来，冲到沈潜面前，想要控制音量却又忍不住激动地问：“卧槽，潜哥，这是什么情况？！这是谁？！都金屋藏娇了？？？”
沈潜低斥：“你是公众人物，注意文明。另外，不要学会个成语就乱用，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方怀真更激动了：“我刚才在艺人电梯看到他了，我就觉得奇怪，明明咱们没有新艺人，怎么会有个没见过的人从艺人电梯里进咱们公司？！我就该想到的，他分明不是艺人通行证、是高管通行证吧！”
方怀真越说越觉得自己推理的有道理：“而且，他一看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沈潜似乎被他的话戳中了什么：“我喜欢的类型？”
“对啊，之前那个谁，那个谁谁，不都是这个类型嘛。又白、又好看，让人很想保护、又很想弄哭的那种。哥，我觉得你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特别喜欢能让你彰显男人气概的款。”
方怀真又突然想到：“天呐，这么大的事，我妈知道了得高兴死了！”
沈潜这还是第一次从方怀真嘴里听到他对自己的感情生活有任何评价，虽然方怀真在他看来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在这方面却有着他没想到的敏感。
沈潜之前没有过正经的、长期的恋爱关系，但他毕竟是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人，你情我愿的一晌贪欢，倒是被这个情商有些低的方怀真撞见了几次。
就那几次，好像确实都是像他说的这个类型。
沈潜想起他第一次收到那张纸条时候的心情，虽然当时他心思都在工作上，但好像，他那时确实是有一些微妙的欣喜的。
而甚至，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司文逸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不大的保鲜盒，里面整齐地码了几个豆乳布丁。
那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把那盒糍粑带回家后，司文逸就好像误会了他爱吃甜品，加上他们之后把工作场所搬到了这个小会议室，沈潜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到一盒不同的甜品。
他其实已经过了爱吃甜品的阶段了，只偶尔会尝尝，所以很多次，他都只是把东西放着，或者直接还了回去。
于是司文逸就开始换着东西送，但每次都有和那天的糍粑有点相同点，好像在试探他的口味。
像是红糖糍粑、花生糍粑，糍粑送过一圈，现在又变成了各种带有黄豆粉的东西。
方怀真眼尖地看到这盒布丁，欢快地叫道：“诶？这是什么，给我一个！”
沈潜手慢，就让他拿了一个走。
“哇，好吃！就是不够甜。”
门再次被打开，这样不敲门就直接进的最近只有司文逸一个人，他仍是没什么表情，视线在方怀真手里的布丁上顿了一下，点个头又进去了。
方怀真自从他进来就定了动作，看他若无其事地进了小会议室，才把嘴里的布丁咽下去。
“哥，这次这个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以前那些不都是很主动的嘛，那种……眼睛忽闪忽闪让人心疼的、特别爱笑、爱撒娇的，这个怎么冷得跟个机器人似的。”
沈潜重复：“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想到当事人就在小房间里，方怀真的声音低了许多：“怎么不是？我妈最近还总跟我念叨呢，说什么‘沈潜都要三十啦~该找个人照顾他啦~’什么什么的，我没好意思说，你是喜欢照顾别人的那种，嘿嘿，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个伴还是挺好的嘛。”
沈潜瞥他：“这是你的以己度人？”
方怀真又被他噎了一下：“呃、对了，我还没跟我妈说，您别告诉她……”
纠结了很多天，让沈潜刻意放在一边的这个问题就这样被方怀真再次戳破，他不得不再次在脑中权衡利弊起来。
司文逸……沈潜慢慢咀嚼这个名字，即使他不想承认，但司文逸确实是一个让他移不开视线的人。
他有着十分冷淡漠然的一面，虽然有着基本的礼貌，却会让陌生人不自觉地有些怕他。
但只有沈潜知道，那种对于陌生人而展露出的冰冷，不过是他不想与陌生人过多交流而散发出的防御机制。
他其实很好，很体贴，虽然这体贴很难被发现。他把所有的难处都留给自己，忍着不舒服咬牙坚持，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而且……
他在被问到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在被保证可以满足他一切需要的时候，只是目光灼灼，说能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
沈潜看着方怀真又去拿了第二个布丁，突然心里一阵软。
即使现在有小刘来回接送、有艺人电梯可以不用太过于早、晚通勤，沈潜知道他也仍然会是很忙的。
做甜品，应该也很费时间。
如果他不是《听雨者》的原著、如果他不是前远的利益相关者，也许沈潜就能说服自己，也往前一步。
“诶，如果真的不是，那也挺好。”方怀真又说：“我妈天天惦记着给你介绍对象，我是一直说你工作忙不想耽误人家才挡回去。你要是真的先自己谈上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呢。”
沈潜一滞，过了半晌，才突然把视线调回手里的文件。
自己权衡、思考了半天，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要不要、能不能和一个人更进一步，哪是因为一个身份而已。
他现在还没有精力经营感情。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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