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三回众杂草野地争生机妙官人福地说体面

林南一从侥幸说到惜福，以及前面所提到的对天命的畏惧。一个人如果无所畏惧，他对待任何东西都不会是诚心实意的。反过来如果有所畏惧，他对待一些事情至少有可能是诚心实意的。比如过去大家定立盟约，往往要有一个起誓的过程。又比如在一些地方，请某人作证。在发表证言之前，要把手放在《圣经》上起誓。在学习和讲学的过程当中，林南一逐渐注意到一个学派叫做泰州学派。这一学派的创立者叫做王艮，有生之年没有入仕，虽然对朝廷而言没有什么事功，但对他自己而言则稍有不同，因为他从一个雇工逐渐成长为富甲一方的商人。

        此人穿着奇装异服到处招摇，在拜入阳明门下之前，他已经到处讲学了。后来当地知府请他去主持某书院，他的学说在当地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一学说的渗透力非常强，阳明的学说只是在士大夫之间流行。而泰州学派渗透到了贩夫走卒之辈。他说百姓日用即道，这么说其实是能讲通的，圣人曾经说过，道百姓日用而不知。所以林南一在推广阳明心学的时候，主要站在泰州学派的角度进行讲解。很快，他的观点就吸引了很多学识不是那么高的人来聆听。村里的愚夫愚妇也都来了，这些人听得津津有味，以至于他们越来越愿意把闲暇时间浪费在这里。那些在学校里讲学的人感到很不是滋味。林南一说：“让每一个人在学习心理学的时候都能够找到合适自己的角度，都能够有机会从中获益。圣人之道，至广大而尽精微，用于大事业可以用于日常起居也可以。”

        因为讲学的规模有些大，不久之后就引起了有司的注意。有一大批警员将这里团团围住他们，手里拿着武器，一个个表情严肃。里面的人显得非常紧张，领头的站在那里咳嗽了两声，在场的人一哄而散。只留下林南一和店里的工作人员面对那些持械的警员。林南一走上前来笑着说：“我要向长官请教，这里有什么不妥之处吗？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对方冷笑着说：“你成天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安全隐患吗？我们必须知道，你每天讲的内容是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林南一说：“据我所知还没有法律禁止我这样做，我有必要向你们报告吗？你们这样妨碍我从事正常的经营活动……”

        不等他说完，有人就用一支冰冷的东西对着了他的脑门，恶狠狠的说：“你最好想清楚，这片土地上还轮不到你造次，要么配合我们的工作，要么等待律法的制裁。”林南一说：“那好吧！你们打算要我怎么做。”对方说：“怎么做我们还没有决定，不过你的店暂时不能开了。凡是到这里听过你讲学的人必须接受调查。”于是店门被贴上了封条，林南一被勒令不许出门。从此以后，林南一惹得大家唯恐避之不及。这个时候他紧张坏了，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坐。

        一开始心烦意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进入了状态，这就好比磨一块石头，功夫到了石头，自然光滑细腻。又像是磨练金属，久而久之就可以照出人影。到心里的尘埃逐渐落了地，于是眼前一片澄明。他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仔细捋了捋，细想着有没有人可能在这些事情上支持他。他于是做了一个决定，让羊会计带着钱去拜访学校，参与组织讲学的教授，把林南一说过的话几乎重复了一遍，希望让这些教授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又去警局拜访，表示大家都不容易，如果大家对饮茶感兴趣，愿意赞助。如果你们对林桑讲学不放心，可以派人在现场盯着。与此同时又去拜访了当地的几位要人，终于在多方协调之下，林南一终于获得了解禁。店铺重新开张，讲学重新开始，但是门可罗雀。不过这个时候林南一并没有感到灰心，他决定把现场的警员作为交流的目标。一来二去越聊越走心，使得这些警员充满了一种为当地平民服务的热情。也因为有机会听林南一讲学的关系，警员们把在这里工作当成一件美事。虽然热闹不比从前，但现场的气氛仍旧非常的快乐。有一些不明情况的外地游客也来参与，逐渐的人又多了起来之前，不敢来的又回来了，这个时候的林南一比以前更加的谨慎。

        而此时在校园里组织讲学的人感到有些失落，一个是规模与外面不成比例，一个是现场的气氛也不成比例。学校里那些讲授阳明之学的人他们不过是诵读书里的内容，然后逐字逐句的进行讲解，而林南一也领着大家唱诵书里的内容，但他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只是让每一个人谈自己的体会，谈自己在生活当中的感受。林南一说：“圣人之道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道从不远人，而人心却能够远道。以静观心，以动践心。每一个人就好比是一块矿石，只要耐着性子提炼打磨，功夫到了就会光彩照人。如果功夫不到，良知就像是一面落满了尘埃的镜子。大家可以在日常起居当中体察圣人之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

        这个时候一位警员说：“我觉得这里边有自相矛盾之处，既然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为什么还要提炼打磨呢？”林南一说：“我们不得不承认万物都有差异，人也是如此，有的人就好比纯度很高的金属，只要稍微打磨就能光彩照人，有的人是那种很粗糙的矿石，要经过反复锤打提炼，才能够呈现出理想的样子。所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是指每个人都具有成为圣人的资质，但也要向内去寻求，比如提炼锤打就是向内求的功夫。就像程朱那样向外寻求去革一草一木，这样能悟道吗？”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可在场的人却一个个依依不舍，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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