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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惑煞离绪爱岂无 明彻怀心欲难平


天欲雪,霜雁啭疏林。
  空静而涛移峻树,情伤于思惜怀心。
  风冽送冰针。
  一首《忆江南》,说的是:一夜之间,霜风不约而至,清晨的庆北城一片肃杀,北风吹来,寒意侵骨,人竟不能出手。
  邱牧阳未曾想到,短短数日,庆北漫长的寒冬期已悄然开始。
  他第一年在庆北过冬,对塞北的气候未曾亲身经历,尽管韩若冰等人一再提醒,但对这种急速变化还是始料未及。气温从20度陡然下降到0度附近,这在沐平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想顾影依然在平房里受寒,他心急如焚,是自己几日来忙于结算工作耽误了房屋布置进程。
  新购房屋,已经简装修过,原房主尚未入住便调动工作去了延庆市。
  尽管对装修风格不甚满意,但相对于顾影现在的住房来说,已是天壤之别。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家用电器。
  早饭时,邱牧阳说:“大韩,一会儿,我去趟延庆市。”
  韩若冰说:“怎么?想江小爱了?”
  邱牧阳说:“她不用我记挂,我操心的是顾影,原计划春节前,让顾影搬入新房子的,看这天气,这么冷,我还是大意啦,让她还住在老房子里,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睹物思人。我该早买房子的。”
  邱牧阳当然忘不了江小爱,只不过她那家境条件用不着自己操心。至于其他方面,心有所系,但已无暇顾及。
  “你啊……”韩若冰欲言又止。
  邱牧阳抬眼审视着韩若冰:“说就是。”
  韩若冰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想一直养着她?”
  邱牧阳说:“是,我的女人,只要她不嫁人,还需要我,我就想对她好。”
  韩若冰似有遗憾:“是我的错,本来是叫你来帮我的,没想到,你一来就整了这么多孽缘。”
  邱牧阳苦笑了一下:“来庆北跟着你干,才有了制造孽缘的资本。但说到底也与你无关,我本色中饿鬼。”
  韩若冰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是有钱没钱都花,省着点花哈,3000来万  ,多也不多。”一顿又说:“还好,江小爱那里不用你操心!”
  一句话又勾起邱牧阳对江小爱的记挂,已有两周没联系到她了,打她电话一律占线,这使邱牧阳感觉自己已经被拉黑了。电话打到延庆市日报社,江小爱的同事说她请假了。这丫头要整哪一出?动不动就玩消失,怎么回事?
  ……
  延庆市的天气还算凉爽宜人,受冷空气侵扰不大,不过也是‘林表明霁色  城中增暮寒’。
  邱牧阳以极高的效率购置了各种家用电器,并约好送货时间。他犹豫片刻便决定再去一趟家具城,房间中的餐桌、电视柜等等可以凑活,唯独沙发、床两大件不能勉强凑活,必须换掉。人于家中,就是图个舒适清闲,而主要活动空间就是这两个场所,不可或缺。
  一切忙完,已近傍晚,他拨通江小爱电话,依然是“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再次赶往延庆市日报社,得到的答复依然是江小爱请假中。
  邱牧阳立时有些焦躁,心中按捺不住地想发火:“这个死丫头在搞什么?”
  江家大院,别墅三楼,江小爱的房间,窗户一片昏暗,没有亮灯。邱牧阳踟蹰良久,终是没有勇气进入江家,自己那晚玩大了,从江父的目光中就能得出一种厌烦,即便进去,恐怕也只能是不欢而散。
  晴暖阁,邱牧阳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久无人居的气息。看来十一之后,江小爱也未曾来过这,他打开窗户再次眺望晚间的延庆市,依然灯光闪烁,却有不一样的心情。
  江小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匿迹藏形。
  晚风袭来,邱牧阳顿感无边的失落袭遍全身。
  ……
  2006年11月11日一早,邱牧阳便敲响了顾影家院门。
  门开时,顾影愣了一下,立刻抱紧邱牧阳:“邱阳哥,我以为你把我忘了!”言毕,竟流下泪来。
  “我就是把你忘了?”
  顾影“哼”了一声搂得更紧了,不一会便把邱牧阳的胸膛打湿了。
  他慌忙扶起她,专心致志地给她擦眼泪:“傻瓜,想我给我打电话嘛,我再忙也抽时间过来!”
  “不,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打扰你。”
  “干嘛?就想做我的地下情人?影子?”
  “嗯”顾影的声音像从鼻子里发出,脸色绯红。
  “可影子,是见不得光的。”
  “我不想见光,我想见你,见邱阳哥。”
  邱牧阳环顾狭窄的院落,心中涌起一种凄凉的同时,又泛起一阵欣慰:“走,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换个地方!”
  说着便不管一脸疑惑的顾影,将早已打包好的东西扔到三轮车上,拉到巷口,将广本后座、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上车,一路往南。
  顾影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邱牧阳戏谑地说。“我看有什么合适的下家,把你卖了。”

  邱牧阳完成购房大事,心情自然愉悦,肆意地开着玩笑。
  “卖了吧!为你死了都成!”顾影边说边靠在邱牧阳肩膀上。
  “嘎吱”,邱牧阳一脚刹车踩定,扭头厉声说:“别瞎说,不吉利。”
  猛然剧烈的刹车,差点使后车追尾,放下玻璃给司机道歉时,邱牧阳眼角余光中似乎有一辆橘橙色的小车转进了旁边胡同。
  本田车再次起步,邱牧阳柔声说:“影儿刚才没吓着你吧?”
  顾影望着他,摇头。
  邱牧阳平静地说:“以后别说那个字,真不吉利。”
  顾影说:“就说!这就是我心里话,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
  邱牧阳立时感觉到一种无比沉重的感觉:感情有时候也会压死人。
  顾影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却似千钧沉重。邱牧阳便默不吭声,打心眼里来讲,他对顾影的怜惜、付出从没想过顾影的回报是这种方式,他最初不过是想在婚姻之外找到一种感情的寄托,却没想结果是如此沉重,真的就招惹一个轻易不动情,动情必一往而情深的女子,自己已经无法走出这段孽缘。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紫辰院9栋,临街的一栋楼房,二楼。
  打开门,邱牧阳回身把钥匙递到顾影手里:“这套房子,你的了。”
  顾影愣愣地看着邱牧阳:“邱阳哥哥,你这是?我不要!”
  顾影说不出震惊还是感动,一脸严肃,转身欲走,邱牧阳一把抱住,并用后背顶住门,顾影开始拼命挣扎。
  邱牧阳何尝不知道顾影现在的心情,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切的,她不想自己破费,也不想被看做为了金钱和房产。或者说,在顾影心里金钱的多少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邱牧阳的真诚与责任,说到底就是安全感。
  而自己的这一举动似乎冒犯到了顾影的自尊心。
  邱牧阳抱得越紧,顾影挣扎得越厉害,最后竟然动嘴在他胳膊上咬,好像要咬下一块肉来。
  尽管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邱牧阳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影察觉到不对,忙扯了他去客厅沙发,脱下他的羽绒服。解开衬衫,胳膊上赫然便是一排牙印。
  邱牧阳戏谑地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哈,你真是没白属兔。”
  顾影眼泪又流了下来:“邱阳哥,疼吧?你怎么不喊啊?”  见他还微笑着望着自己,愈加后悔,俯下头来回吹了三遍:“你这里有药吗?去医院?”
  邱牧阳奸计得逞似地望着顾影:“又没流血要什么药?再说,你应该说咱家有药吗?”
  顾影不说话,擦了眼泪,凑过去继续轻轻吹着那排牙印,那神情仿佛给自己珍爱的物件盖了印泥章,又似完成一幅毛笔字需要风干一般。
  “我突然想起一个词。”
  “嗯?”
  “顾影自怜。哦,应该是顾影见怜。”
  “还开玩笑呢,你不疼?”
  邱牧阳望着顾影嗔怪的表情,清秀的脸颊,含情的眼眸,真想去亲了。但心中又仿佛有一种声音在竭力阻止他。他便忍了,扯起她,痴痴地望了,便想只是望着这世间少有的女子也令人迷醉。
  正午的阳光不知何时已闯进屋里,在客厅的地面上形成一道光路,邱牧阳就坐在暖阳里。
  他怕顾影逃跑,拿了沙发靠背端坐在地上,眼神却不离沙发上的顾影。
  两人相对无言。不是不想说,是不必说。
  偶尔对视一下,顾影便会羞涩地目光移开,看看窗明几净的新居,过一会转过头来,依然见邱牧阳挑衅的目光。
  良久,顾影终于坚持不住,破涕为笑,而邱牧阳也自哑然失笑。
  邱牧阳趁顾影的转脸,边拉靠垫边向前挪屁股,如此三番,已经来到顾影脚下,便抱了大腿晃动:“影儿,肚子饿了,啥时候做饭?
  顾影笑:“不做,饿着!”
  邱牧阳说:“第一次到家中做客,女主人可不能不守礼节。”
  顾影收了笑容:“哼,就是不做,饿着。都忘了刚才说什么了。”
  邱牧阳沉吟良久开口道:“我的小媳妇,你的老公饿了,还不去做饭?”
  顾影莞尔一笑,牵了他的手:“好的,想吃甚?”
  “来。”邱牧阳扯起顾影来到厨房:“冰箱里有菜,随便做点吧。”
  邱牧阳开始洗菜,眼睛却望着顾影,还是怕一不留神让她跑了的感觉。
  “哎呀,去,你都洗不干净。”顾影嗔怪着一把抢过:“你歇着去吧。”
  邱牧阳看着顾影忙碌的样子,突然有种家的感觉,这与他心中设想的家庭的氛围合拍应节。一个勤劳贤惠的妻子,一个知怜知惜的丈夫,夫唱妇随、和气致祥。虽不一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必是你敬我爱,和睦相处的。
  给顾影系围裙时,他便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的细腰,脸贴了她的脸侧,不再放手。
  顾影边做饭边背了他,一如背了一个大包裹。
  ……

  当夜幕降临时,顾影已经接受并习惯了新居的一切。午休后,她便俨然如女主人规整打理着各个房间。
  邱牧阳自始至终没有插手,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她忙忙碌碌,不时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望她,直到她忍无可忍过来踢他一脚。
  邱牧阳贱兮兮地伸出手时,她却轻盈地闪了。
  邱牧阳说:“影儿,别收拾了,你有的是时间,过来陪我一会。”
  顾影说:“一身汗,你等我,我洗个澡。”
  邱牧阳这才起身,他担心顾影不会操作新型热水器。
  ……
  不时,顾影便上演了一幕出水芙蓉景象,她只裹了浴巾,露着瘦俏的双肩,肌肤胜雪。秀发蓬松、粉面潮红,歪头擦拭头发时,便与色胆迷天邱牧阳的目光不期而遇。
  邱牧阳腾地起身,装模作样去拿外套。
  顾影按住邱牧阳:“你做甚?”
  邱牧阳说:“我回昊北楼。”
  顾影便瞪了他:“这是你的家,你去哪儿?”
  邱牧阳说:“这是你的家,房产证是你的名字。”
  顾影愣了半天:“这就是你的家,不准你走。”
  邱牧阳说:“不走不行,我抑制力没那么强,再待一会,我会奋‘捕’顾身的。”
  顾影开始顾虑重重,继而顾盼生‘恣’:“我……我想疼!”
  邱牧阳听罢,岂能再假门假事,故作矜持,他立时拱手投降,却不忍心辣手摧花,更一番轻怜深惜。
  “谢谢你,邱阳,让我尝到了爱的滋味,原来可以这么美。”顾影一脸羞涩。
  ……
  邱牧阳越来越沉醉于和顾影的这种相处模式。如果非要给这种关系下一个定义的话,那必是甜蜜而闲适。顾影仿佛是一个不远不近的影子,夜晚来的时候她会默默消失,而阳光来临时,她又会悄然浮现。你甚至忽视了她的存在,但你正视她时,她却清清丽丽静候在那里,始终不离。
  如果非要把顾影比作艺术品的话,那么,她就像是一块美玉摆件。你不用考虑她会像其他艺术品一样变质、损坏。其他艺术品如字画,你需要精心存放,防止虫蛀。而之于玉件你大可把她置于一个普通柜子、首饰盒,你自行去忙,甚至可以望了她的存在。但只要你肯回头,她必然还在那里,依然还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你,不动声色,温润如脂。
  你可以只是欣赏,只是把玩,不用担心会让她生气、烦闷。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你根本不用心机、不用欺骗,也不必顾虑,怕有打扰,一切发于心声,自然而然地便对她有种怜爱之心。
  对于这些,顾影也自然深有体会,她所做的就是等待,就是尽一切所能的压制自己的思念,等他转身的一刻投入他的怀里,这种体味,之于她来说,形同一种美妙的灵魂之旅。她除了上班,无时无刻不陶醉在这种似涩又甜的体验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潜心体味并情深意笃。
  邱牧阳望了怀中的顾影,意绪湍飞。无意间,脑海里又泛起江小爱的身影。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江小爱是一只不知疲倦飞行的云鸟,出没无常,难以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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