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城主该死-9
马车在城主府正门停下,于睦裹得严严实实,观山半抱半扶着他下车,门前弟子匆忙迎上来见礼。
“快去通知各位长老和师叔们。”观山吩咐。
“不用。”于睦声音微弱,“让严长老和苗师兄到书房见我即可。”说完轻咳两声,步子走得更慢,艰难跨过门槛。
不远处的巷口,师青玉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后一点幻想被掐灭。
于阁主于睦就是慕城主慕郁。
她的灭门仇人。
她靠在墙上,眼眶湿润,原冉低声劝她:“小姐,别想了,他对你的好,都是利用,并无半分真心。”
“我知道。”都是为了利用她为他医病。可他的病却是当年父亲所为,他父母的死也是自己父亲所致。
他也是在向她复仇。
他那日说那些交代后事般的话,已经知道她查到真相。他也知道她弹的是魔曲,知道自己会死在她的手中,却一直忍着,甘愿受死,甚至替她瞒着。
他对她是利用,却也并不全是利用。
她恨于睦,可又下不去手杀他。
“父亲当年若是没有插手江湖事该多好。”
“小姐怎能这么想,老爷当年也是惩除奸恶,维护江湖太平。”
“奸恶?”师青玉想到那日小梅山顶于睦的话。这江湖谁人手上不染鲜血?如今因为梵魔曲死了那么多人,为了报仇放出消息的她,难道就不是奸恶?
“这个江湖早就没有善恶,只有贪欲。”她望着原冉自苦一笑,“走吧!”
“这仇,小姐不报了?”
“寇掌门死了,慕郁被梵魔琴所伤,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冒险去杀他?江湖上因此事死了那么多人,我不想再添杀戮。”
师青玉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于睦坐在书房暖炉旁,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咳嗽不止,心肺阵痛难忍,观山在一旁轻轻帮他顺气,担忧地眉心拧成川字。
“主子先休息吧,什么事待身子好些再吩咐。”
于睦摆摆手,又猛咳一阵,洁白的绸帕上一片血迹。
于睦惊得慌了,立刻命人去请大夫。
“无用。”于睦清楚自己命不久矣,药石无用,不想再折腾。
于睦未听,催促门外弟子去请。
恰时严长老和苗师兄过来,见到于睦病成这样,立即上前。
于睦咳了好一阵才止住,此时已经没有半分力气,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无力地望着严长老二人。
严长老一双深邃眸子装满悲痛,抓着于睦的手微微轻颤,质问观山:“不过几个月,城主怎么病得如此之重?你为何不禀报?”
观山为难地望了眼于睦,他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间主子就病成这样,明明经过师姑娘的医治主子今年冬日比往年都好上许多。不过几日就急剧恶化。
于睦微弱声音道:“不怪他,我现在回来就成。”他吃力地想坐直,浑身使不上力,虚弱地瘫着,“和我说说最近城中的事吧!”
“城主该先休息,城中事有属下们处理。”
“说吧!”他大喘几口,歇了歇,“我没事。”
严长老和苗师兄苦口婆心劝不动,不忍心他这样干耗着,将最近城中的事讲了一遍。最后半抱怨半心疼说:“城主不该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回来,如今城主府被江湖和朝廷盯着,府中梁长老等人蠢蠢欲动,城主府危机四伏。城主重病在身,更该在外静养,回来引起多方人注意,城主将成为众矢之的。”
“就因为城主府不再太平,我才该回来与城主府共患难。”
“可城主这身子……梵魔琴和师姑娘呢?”严长老忽然问起观山,进门这么多会儿,没见到人和东西。
观山如实相告。
严长老惆怅惋惜又气愤跟随的人不小心,将观山和几名随从骂了一顿。师姑娘知道真相,宁死不会为仇人医治,城主的病再无可能。
于睦苦笑一下:“罢了,她这几个月也尽心为我医治,倒是我对不起她,你们不可为难她。”
几人面面相觑未有言辞。
于睦从醒来折腾这么久,已经精疲力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观山又去取了件厚一点毛毯给于睦盖上。几人瞧着他这副模样均是心疼又无奈。
书房外忽然吵闹起来,来人是梁长老及其弟子和属下,要见城主。严长老出门喝止,“城主正在休息。”
梁长老呵呵笑了几声:“听闻城主病重,我等来问安,这么不凑巧城主就休息了。”梁长老挪了下步子,透过人缝朝里望去,观山恰时将房门关上,他什么也没瞧见。
“既然城主休息,那我等也不便打扰,待城主醒来,我再来问安,我可还有不少事情要细细给城主禀报呢!”梁长老说完笑着带人离开。
严长老瞥了眼苗师兄吩咐:“多派些人过来保护,断不可让人扰了城主静养。”
于睦醒来已经是次日,简单地处理了些城中的事情,便没了精力。严长老等人也对他瞒下城中许多事情,以免他忧心劳心。
于睦这样一日昏睡时间比醒来时间还长,且一日日加重,大年这日,他一直到巳时末才醒来,城中的各位长老过来问安,他本要见一见,被严长老劝下,将前来的人都打发,少不得闹了一场。
他更加疲惫,午后便睡下,并不知道当日府中以梁长老为首等人与严长老之间争吵,甚至差点动起手。
次日醒来,身边的人也将此事紧紧隐瞒。
他渐渐病情加重,只要醒来就咳嗽不止,心阵阵刺痛,头上的筋也似被人一根根挑着,人已经骨瘦如柴。观山给他喂药,心疼地几次欲落泪。
“可有师姑娘什么消息?”这日他吃完药问。
“没有。”观山这几个月一直跟在他身边,瞧得出来他对师姑娘早已不是最初的利用,是动了情。
于睦微微笑了笑,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府中是不是这些天没消停过?”
“没有,严长老处理井井有条,府中府外都相安无事,主子别操心这些了,养好病才最紧要。”
怎么会没事?
梵魔琴在他手中,如今他病成这样,江湖和朝廷都在对城主府施压,严长老这些天恐是焦头烂额,难为他还每日装成无事人一般过来看望他。
“观山,我死后,你接手无尚阁,若是日后师姑娘有需要,无条件帮她。”
“主子别再忧心这些事。”
于睦扶手上的手指朝书架指了指,“机关你知道的,无尚阁的掌印就在里面。我死后城主府必然大乱,他们寻不到梵魔琴不会放过你,你也能有个依傍,有个安身之所。”
“主子……”观山跪在他身前,哽咽说不出话来。
于睦咳嗽几声,洁白的帕子上又是点点血星,他靠在椅背上歇息须臾,声音无力道:“扶我到榻上吧!”
刚躺下便累得睡了过去。
这一睡次日未再醒来,昏迷了两日。
此后总是如此,每日醒来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或者根本就不醒。
这日,他迷迷糊糊醒来,正听到屏风后故意压低的谈话声。
“他来做什么?”问话的是观山。
“不知,执意要见主子,瞧他浑身是伤,会不会是师姑娘出事了?”
“主子哪里还能为此劳心,带我去看看。”
观山刚欲抬步,屏风后于睦提高嗓音唤他。观山顿了下,心中懊悔刚刚没有避着,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师姑娘出事了?”
观山正想着要怎么编个谎话蒙混过去,于睦严厉道:“实话!”一口气未顺,又咳嗽一阵。
观山立即上前扶着。
于睦直接吩咐屏风边的随从:“将人带来。”
随从踟蹰下,见于睦眼神冰冷,不敢违命。
须臾,随从搀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正是与师青玉一同离开的少年原冉。
原冉见到他,松开随从跪伏在地哀求:“求于阁主救我家小姐。”
“她怎么了?”一激动又咳起来,心肺好似被震碎,疼得全身哆嗦,好一阵才缓过来。
“小姐被赤教的人抓去,他们逼小姐交出梵魔曲,求阁主看在我家小姐出手医治的份上救小姐一命。小姐说当初给阁主的梵魔曲谱都是两两颠倒。只要拿到梵曲阁主的病可医,求阁主不记前仇救我家小姐。”原冉说完重重叩首。
“她现在何处?”
“焕州。”
于睦捂着心口,对观山命令:“备车。”
观山忙劝:“主子,你这样身子怎能远行,属下去将梵魔曲取来。”
“备车!”一声斥命,又是一阵咳嗽,心肺震痛,头上的筋好似被人挑断一般,痛得差点背过气。
观山不敢再坚持,立即命随从去备车,叫上一队随从,转身去拿衣袍为于睦更衣。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于睦撑不住身子已经昏过去,观山吩咐随从一路保护,自己先快马加鞭赶往无尚阁。
原冉没有之前的敌意,一路上小心照顾于睦。
于睦在颠簸马车中昏睡,也在颠簸马车中醒来,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询问原冉他们怎么被赤教的人盯上。
他已经把江湖和朝廷的目光都引向焚城城主府,引向他的身上,没人会去注意师青玉,甚至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满江湖的人都以为师家庄无一生还。
“我不知,现在满江湖的人都在寻找小姐,如今梵魔琴落在赤教手中,他们又逼小姐交出梵魔曲。”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知道梵魔琴在师青玉手中的只有他身边几人,这个消息只能是身边人传出去。大概是严长老他们,为了城主府存亡和他的安危,转移江湖和朝廷的注意。
赤教素来手段残忍,为了得到梵魔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不敢去想师青玉会被怎么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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