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没错-彩色月亮
“你说他的血在吃他自己的肉？”杨巧巧回过神来猛的起身过去把周沈游拽到一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肯定是你诊错了！”
霍柒皱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音调也高了些：“你说的这个症状古籍里从未记载过，怎么可能有这种症状。”
花晟在那边坐着闻言很不同意他这话，她挺了挺腰板道：“又不是所有的症状书上都会写，人又不是按照书生病的。”
花晟觉得这话有道理，更何况是在情况复杂多了的修仙界了。
周沈游眼眸微动，隔着桌子看她。
霍柒被花晟怼了句没话说，看着周沈游明显不想解释的模样他也不打算开口问。霍柒走到床边抽出最短的那根扇骨，复刻周沈游刚才做出诊断的流程，“血液在流动，皮肤也在……也在跟着起伏！只是很微小很难发现！”他拿起刚才周沈游刚才用过的那根银针，霍柒刚才就站在周沈游旁边，他清楚的看见周沈游插进去了三分之一，而现在三分之一的针已经被血腐蚀了。
“皮的下边就是血。”霍柒举着针的手猛然垂在床边哑声道，“他没错。”
周沈游马上能诊断出来的病症，自己竟然等到他已经点破了才能看出来。
霍柒捏紧床沿看着周沈游的眼神更加复杂。
杨巧巧在旁边已经把眼泪哭干了，她嘴里喃喃的一直重复那几个字：“不可能，这不可能。”
—
周沈游从王富贵的胳膊上取下一个东西突然喊花晟：“你过来。”
花晟一直听着他们说话，被喊了之后连忙应了一声站起来之后挪了两步发现碰碎了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之后只能认命喊霍柒：“霍少爷过来帮个忙。”
霍柒状态调整的很快，他得意的瞥了周沈游一眼，摇着扇子就去找花晟抓着胳膊把她带过来了。
“坐下。”周沈游把花晟按在正对着床的椅子上，“别睁眼，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花晟：“啊？”
她睁眼闭眼有区别么？
“别说话。”周沈游站在她后边开始指挥。
花晟听他的话，慢慢操控自己的灵力进入王富贵的身体。
“顺着那一条经脉走，不要注入过多的灵力，”周沈游淡声问道，“灵力进入心脏有没有受阻？”
“没有。”花晟神经不敢有一点松懈，全神贯注感受灵力在王富贵体内的移动。
“顺着他的脉进入右臂。”周沈游用一个弧形的东西固定在他的手臂上，又回到花晟身后紧盯着王富贵体内的那一点亮光，“和刚才有什么不一样？”
“他体内的脉好像突然扩宽了，所有的脉都集中到了一处，而且……我的灵力好像突然扩大了。”花晟眉头越皱越紧，灵力的增加没有让她减负，反而是让她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他的脉太宽了，好像是……好像是在故意引导我。”
光点已经循环了一圈又往王富贵的心脏处走。
“他在吸收我的灵力！”花晟满头大汗，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花晟收手！”周沈游点了花晟背上的三个穴道，花晟脸色惨白脱力往后倒，正当她以为自己肯定得摔的底朝天的时候被人接住了。
“谢谢。”花晟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没意识了。
周沈游怀里好像是放了个烫手山芋，他怎么拿也不是。霍柒在一边放下扇子轻笑一声就要过来：“还是让我照顾花晟吧，周公子一看就没有经验。”
“滚。”周沈游躲开他横抱着花晟放到另一边榻上，等他静下心来才发现花晟的伤风因为刚才的消耗变得更严重了。
花晟整个人都是热的，看来几天就能自己好的病现在不能了。
周沈游这次出来带的药品不多，还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杨巧巧就又来找他了。周沈游只能继续去检查王富贵的情况。
周沈游问道：“他染上这个病有多久了。”
“已经是第八日了，若再过两日还治不好，孩儿他爹就……就要没了”杨巧巧肿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的王富贵。
“你的意思是这个病的发作周期是十天，如果治不好，这人就必死无疑了。”霍柒坐在椅子上用扇子一下下的敲着手掌心，“那这十天中这个病的症状都是什么样的？死的时候具体状态是什么？”
“前七日的白天还能和正常人一样活动，但只要一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会变成这样。”杨巧巧说的当然是王富贵这种四肢肿大，但其他地方却是已经皮包骨头的样子。
“后三日呢？”霍柒追问。
“后三日就会彻底下不来床，白天黑夜都维持这一个状态。”周沈游掀起王富贵的衣衫，仔细观察他前胸上肿起来一小片一小片的脓包淡声道，“晚上身体会长脓包，但是不知何时脓包会破。”
“脓包一般是白天的时候破。”杨巧巧点点头补充道。
如果说前七日是脉侵蚀□□，那么这三日血已经把肉侵蚀完了，还有什么可侵蚀的呢？
这个答案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一角，但是只有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才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周公子，你能治好他么？”杨巧巧祈求的看着他。
周沈游知道她想听什么，但是他几乎做不到，所以只是摇了摇头。
“真的没法子么？”杨巧巧不甘心，看着他一遍遍的问。
周沈游只能一遍遍的摇头。
如果是刚开始的时候来找他，他还有可能试一试，但是到了现在……
血肉再生的医术他自认为做不到。
—
已经不知道是几更天月亮都淡了，周沈游一个人坐在杨巧巧家的门槛上，铁剑放在膝盖上他看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沈游被人拍了下右肩，结果他往左转，眼睛正好撞到那人手心上。
“无聊。”周沈游绷着唇角拿了她的手看见捉弄他的人笑的灿烂。
“呀，周沈游你怎么这么聪明，这都没骗到你。”花晟惊讶道。
周沈游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花晟刚起来他就知道了，这么两步路她走了那么久，亏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花晟伸手在袖子里摸索出一颗三角形一样的糖放在手心上伸出去，“聪明的孩子有糖吃，这是你的奖励。”
周沈游没接：“太甜了，你自己吃吧。”
“买的时候我都尝过了，三角形的是薄荷味的不会很甜。我把糖放这里了，你记得吃。”花晟把糖放在地上，伸手摸到另一边的门框过去坐下，把手里提着的灯放在两人中间。
火苗被风吹的摇曳，周沈游就眼看着中间的地上不一会儿就被花晟摆满了。
菠西果榨的果汁、辣味的青羊兽的肉干，中间还摆了一包长的像莲花一样的糕点。
这都是她下午在集市上买的东西。
“你都没吃？”周沈游眉头一跳，生怕她还要拿出什么。
“没吃，本来想等回去了再吃，结果没想到这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花晟拿起一个荷花糕往嘴里塞，“如果时间长了不吃这味道就不好了，你也尝尝，我觉得这个莲花糕还挺好吃的。”
“嗯。”周沈游应了一声倒是让花晟没想到。
她还以为周沈游肯定不会同意，一边这么想着她滋滋吸了口果汁又顺手拿起一个，结果才发现这个是分成两半的。
估计是她放的时候挤着了。
花晟没多想塞进嘴里，却尝到一股微苦的味道，虽然被馅料的甜中和了但是还能尝到。
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吃过了。
这个念头也就是在她脑子里停了几秒钟花晟就开始吃青羊干了。
这是她在那一堆奇奇怪怪的动物肉干里目前唯一能接受的。
那摊主当时还给了她一块霹雳蛇干吃，花晟知道了之后差点没吐了，现在想想她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沈游在一边看着等她把那块荷花糕吃完了才转过头。
“周沈游你有没有见过彩色的月亮？”花晟托着脸自问自答道，“我见过。”
太阳光已经从远处露头了，周沈游淡道：“这世上根本没有彩色的月亮。”
“要是有怎么办？”花晟问道。
周沈游冷哼一声：“你说怎么办。”
“你要是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花晟挑眉从乾坤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什么东西放在身后站起来，“你现在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眼。”
周沈游想睁眼都不行，花晟站到他面前把他眼睛捂住了。
一阵细碎的声音过后，花晟把手从他眼睛上挪开。
透过一张纸，乳白色的月亮变成了红橙黄绿蓝各种色块拼接在一起的彩色月亮。
很不同。
周沈游看着创造彩色月亮的人，她为什么明明看到的是黑色的世界但还是能‘看见’彩色的月亮？
花晟勾唇，这是包糖的糯米纸，她的时候从卖糖老板那知道的，没想到攒起来还有这种用途。
他们店别出心裁，不仅糖的形状不同，而且不同颜色的糖纸也是不同的味道。花晟那几个仅剩的灵石大部分都花在这儿了。
这是她刚才睡醒之后用水一点点拼成的，费了她好大劲。
“所以说不要那么早的就妄下论断。”花晟想拍拍他的肩膀结果却摸到了他的发顶。
“你想让我干什么？”周沈游把她的手挪开。
“先留着吧，现在还没想好。”花晟摸索着往回坐随口说了句，“等一会儿给我写个字据万一你以后想耍赖我还能找个证据。”
其实花晟现在特别像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明明就是从门的这边到门的那边再转个身的动作，花晟都要摸索着门框，确定这是不是门框，下边能不能做有没有石头或者什么尖锐物体，最后才能转身坐下。
周沈游看着她坐好，过了好半天突然问她，“下午的时候为什么不让她来找我？她来找我，我帮她看病不正好顺了你的心意。”
“怎么是顺了我的心意了。”花晟摸了下鼻子，“我当时是下意识反应没考虑太多，但就是觉得不能让她去求你。”
“为什么不能？”
花晟想了想才说，“我帮她是我自己想帮，但是你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想插手，我要尊重你的想法，不能因为我想帮她就把这种想法强加到你身上。”
“当然我也知道你也不会因为我去帮她，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花晟滋滋吸了口果汁。
“他可能活不了了。”周沈游没来由的说了这一句打断了花晟的思绪。
花晟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我是说我救不了他。”周沈游垂眸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重复完他拿着剑站起身就往外走。
不像是走，倒像是逃离。
“周沈游。”花晟叫住他。
她往前身边摸了好几步才拽住周沈游，“你是很厉害的医修不是神，你有救不了的人很正常，不要把责任都揽在你自己身上。”
“万事只要尽力了，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么。”
周沈游站在原地久久没说话。
天已破晓。
花晟耳尖突然动了动，她快速抬手往声音的来源处树底下甩了一团灰火，喊道：“谁！”
遮天的大树下能看见一个身影被拉的又细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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