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城小事上

“小姐，路上我给你带了点果脯糕点，去玉城还有好久的路呢，”丫鬟雅儿坐在旁边指着三层木盒说道，“放心，雅儿定不会让小姐饿着！”

        “雅儿雅儿，那个呢，带了没有！”顺着视线看过去，一说素手绞着手帕，圆圆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一双水盈盈的乌黑眸子闪烁着亮光，眸子的主人充满着希冀看着身旁的丫鬟。“带了带了，小姐最爱吃的绿豆糕雅儿都给记着呢，”雅儿无奈的说道。

        马车中坐着的正是临宣城府尹的独女——白晏晏。府尹白大人为官清廉，事事为百姓着想，临宣城百姓对白大人那也是万分的敬佩。更为人惊叹的事，千千万万莺莺燕燕，白大人始终忠于其妻，两人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举案齐眉，夫妻同心。

        白大人将近年过半百，膝下不过一长子，一独女。长子自是被寄予了厚望，白大人家风清正，家中教育使得长子如今长成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性格温和不说，也是继承了白大人为百姓着想的思想。

        尽管家有长子，白大人对于独女白晏晏也仍旧是孜孜教诲。别人都道女儿家便是读些女戒女德便罢了，白大人却不以为然。女儿家不好请教书先生教习，白大人便亲自督促着女儿读些诗书。但对于白晏晏，终究是放松了些的，终是将白晏晏养成了活泼可爱的样子，而非是一板一眼的死板“读书人”。

        白大人有意教导女儿，白晏晏终日都得在闺阁里看着书籍，很少上街去看看女孩子家的东西。唯一上街寻得的，便是那城西李记的绿豆糕。白晏晏曾言：“城西李记的绿豆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不仅造型精致无比，隔着盒子，都能闻到那绿豆的清香呢”。“这倒是有点夸大了吧，小姐，”雅儿道。

        雅儿从小便服侍在白晏晏身边，白晏晏从未将她当过丫鬟，而是自己的姐妹。这雅儿想到什么便说了，白晏晏也从不责怪她。“非也非也，这绿豆糕在我看来，便是真的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白晏晏说完随即轻咬了一口绿豆糕，微眯着眼睛，似是享受着绿豆糕绵密的口感融化在嘴里的奇妙滋味。

        这次出行去玉城，也是白晏晏苦苦求了爹爹白大人好多天，才求来的。白晏晏美其名曰“商量”，其实府上谁人不知，小姐白晏晏就像颗麦芽糖一样黏在爹爹身边，那小脸皱巴巴的似是受了委屈。白大人被黏着几天，终是答应了白晏晏去玉城。

        临行前，白夫人握着白晏晏的手，少女的手白皙光滑，说道：“晏晏呀，出去一定要多加小心，莫要被人欺负了去。我叮嘱了护卫，好好看住你，你可不要乱跑奥”。

        白晏晏小脸绽开笑容，反握住母亲白夫人的手，说道：“娘，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白夫人看了看女儿圆圆的小脸，两个浅浅的梨涡，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去吧，娘送送你。”

        经过一日马车颠簸，白晏晏一行人到了玉城。收拾收拾行囊，鉴于一天的奔波，白晏晏也感到疲惫不已，便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日。

        隔日。“雅儿雅儿，走，收拾收拾我们出去逛逛！”，白晏晏换上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衫，头上梳着飞仙髻，簪着个黄玉步摇，显得整个人明艳动人。步子一跨，便已在门外。丫鬟雅儿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嘴上边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小姐，小姐慢些”。

        两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逛着街边的饰品，小玩意儿铺子。途经一个卖着糖人儿的小摊，付了点钱，做了两个小猫儿出来。金黄色的麦芽糖在阳光下闪烁着晶晶点点，剔透的光芒。白晏晏和雅儿人手一个。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急喝：“让开，快，都让开”，马儿飞奔向前，街旁边的小摊贩连忙往后移着摊位，走在路上的路人慌慌忙忙的挤在旁边。人流窜动着，过了好一晌，才重新归回原位。而此时的白晏晏手拿着糖人儿，显然已经与雅儿散开了。白晏晏四处望着，却始终都找不到雅儿，心想：算了，先走着罢。

        左弯右绕的，白晏晏突然被一声声小孩读书声吸引了过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儿童稚嫩的背诵声倒也显得可爱的紧。白晏晏被背诵声引着过去，走到了一个学堂门前。白大人从前从未让白晏晏去过学堂，因为女子的身份着实不便。白晏晏想着：这里许是没人认识我，进去看看又何妨。白晏晏想着，便抬脚跨了进去。

        此时日头还早，清晨的阳光散落在学堂之中，林荫戚戚，为学堂中的孩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当然，还有站在最前头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左手拿着本论语，右手食指指节匀称，点在那墨水小字上往下划。

        先生半扎着头发，头上束有一冠，面容清冷，薄唇轻启：“你们可知这作何解？”，声音犹如玉珠滑落盘子，如面容气质一般充满着清冷的气息。座下的孩童统统摇着头：“先生，我们不知。”

        门口的白晏晏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跳，那一刻，少女心中犹如万花盛开，悸动不已。随即，白晏晏也不知怎的，踏入了室内，说道：“姐姐知道，姐姐告诉你们好吗？”孩童们见是个漂亮姐姐，齐齐的说道：“好呀好呀，姐姐！”白晏晏说着，教书先生看着。

        虽看到白晏晏直接言语，他却也没说什么，待白晏晏说完，不置可否，继续说着下文。白晏晏看着也未觉得生气，反而是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双手撑着小圆脸，看着是跟孩童们一起学习呢。

        课结束后，孩童们都三三五五的散去，白晏晏直起身来走到教书先生面前，说道：“先生才华横溢，听先生一言，所获甚多。”教书先生抬起眸来，看了白晏晏半晌，说道：“小姐谬赞。”，说完便直直的走出门去。白晏晏见状，小跑着跟上去，问到：“还没问先生叫什么呢，先生怎的这么快走了？”，语气行为看着像是没有答案便不走了的架势。

        教书先生回答道：“小生姓江，名易安。”“先生慢点”，白晏晏轻声念了几遍名字，“先生明天还来教书吗？”江易安轻声说道：“我每日清晨都在这儿教书。”说罢便走出了门去。

        白晏晏眨巴眨巴清澈的眸子，看着江易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即后的几天，白晏晏清晨都会跑到学堂，跟着孩童们一起听讲，提出疑问。江易安虽有些疑惑，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便继续着讲课。课毕，白晏晏召集着小孩子们来到她的身边，从小袋子里掏出了一把糖，一个个分给了孩童们，并说道：“学习辛苦了，姐姐给你们带了糖，一人带一颗吃。”

        孩童们这几日与漂亮姐姐处着熟了，漂亮姐姐不仅人聪明，还经常给他们带好吃的，人美心善。孩童们哪里拒绝的了糖果的诱惑，纷纷上前。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院子中。院子中心的白晏晏，笑着，两个小小的梨涡深深的嵌在白嫩的脸蛋上。透过阳光，江易安似是看到了院子里少女脸上细密的小绒毛。少女的笑颜就像是阳光般明媚动人，江易安回过神来，少女已经走到了面前。

        白晏晏朝着江易安笑道：“先生，今天晚上街市上有活动，一起去吗？”白晏晏似乎还没觉得邀请怎么，要是爹娘在的话，定要指责她胆大妄为。江易安深知，但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那先生，今晚我在西市王记门口等你啦”，说完，少女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夜晚，街市上灯火通明，街上熙熙攘攘，竟皆是男男女女在一起走着，这显得白晏晏和江易安到没有这么明显。雅儿被白晏晏随意找了个借口支走了，等雅儿回过神来，小姐早已消失不见。

        白晏晏和江易安并肩走着，白晏晏活泼的性子显露无疑，看着这看着那，江易安看着那顽皮的白晏晏，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轻笑好歹不歹的传到了白晏晏耳朵里，她转头抓着江易安的衣袖，往自己这儿一拉，问到：“易安，你笑什么啦？”。

        江易安猝不及防被一拉，往前踉跄了几步，两人近在咫尺。江易安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白晏晏，第一次叫着他名字，清冷的面庞不由得扶起一些红晕，支支吾吾的说：“你怎么，突然叫我名字？”

        白晏晏朝着江易安一笑，说道：“学堂中当然要称一句先生，学堂之外，叫你易安不可以嘛？”江易安被那明朗的笑容一晃，那一刻少女身后灯火万千，而江易安此时只看得到面前的白晏晏，迟钝了一会儿偏过头说道：“可、可以。”

        少女似是得到了许可，拉着江易安的衣袖往前走着，时不时的叫着“易安，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易安，我们去看看那边的表演好不好。”此时江易安看着走在前面的娇小少女，心中想着，若是她，就好。

        两人逛了好一会儿，江易安送着白晏晏回到了住处。住处门口站着徘徊了许久的雅儿，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白晏晏与江易安。雅儿急忙跑着过来，拉着白晏晏的手说道：“小姐，你去哪了，可急死雅儿了，他是谁？”白晏晏想到被自己支走的雅儿，心中顿感愧疚，说道：“雅儿，对不起，我不该将你留在原地。我们先回去说。”打了招呼后，白晏晏便于雅儿走进了客栈。

        江易安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手中拳头突然撺紧。眼前的少女是小姐，而自己只是一个碌碌无名的穷教书先生，两人的差距突然拉大，甚至让江易安感受到了一丝心悸。江易安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转身走进了街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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