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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法活着回来


秦教是反红狮会的首领。

        反红狮会是每个地区多少会有些民间组织,总部野心大,成立没几年就开始大杀四方。风评一直不是很好。

        这几年虽然安静下来,可受其荼毒与损害的人不在少数。

        反对之声不减反增。

        林笑书他们那边被我们侵略后,红狮的风评更是每况愈下。

        之前听夏威尔提到过,有些反红狮的激进分子,在自己身上绑满炸药,制造人肉炸弹来摧毁红狮的总部。

        当然,之前只是听说,我从没放在心上。

        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论起激进,红狮做得并不比反红狮差。

        秦教比林笑书话语权大。对于让林笑书当卧底这件事,秦教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人与红狮组织牵扯到任何关系。

        尤其是后来,他知道林笑书是靠什么留在我身边后,险些将林笑书一枪崩死。

        他讨厌身为红狮原成员的夏威尔,但他更厌恶与红狮成员交合过的林笑书。

        马卡尔告诉我,秦教很少去战俘区,所以他们并不认识。有传闻说秦教滥杀战俘,被禁止进入这些地方,也有说秦教看见战俘就会不自主地呕吐,没办法来这种地方。

        但马卡尔更倾向于第一种。

        我也更倾向于第一种。

        这样去回想的话,那天的事情确实对秦教打击很大。

        他一直难以接受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面前。

        他从没来过林笑书的帐篷,我猜也许是因为我。

        那天他去说不定是鼓起一百二十分的包容,也许是林笑书用日复一日的恳请求换来的理解。

        我不相信秦教那天只是为了兴师问罪。

        但由于我们的行为,让这位对红狮厌恶的保守派几乎抓狂。

        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更不可能是我蓄谋已久…充其量算是造化弄人。

        假设将我自己代入秦教,我绝对没他那么有涵养,我大概率会先杀了林笑书,再用最残酷滴方式处理掉这位玷污所有人灵魂的甘钰霖。

        林笑书从某种程度上讲,罪有应得。

        等等。

        罪有应得…?

        如果我都这么想,那么秦教大概率已经开始审判了。

        难道夏威尔的推断是正确的?

        “秦教,在传闻中有没有很…疯狂,就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的那种?”我打断了马卡尔绘声绘色的讲述。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道:“他啊?出了名的冷血动物,秦教之前好像还能好些吧…听之前的狱警说,他亲手杀了他女儿…”

        “为什么?”我的心跳得愈发快。

        虎毒还不食子。

        “还能因为什么,他女儿和咱们红狮的一位士兵搞上了…”马卡尔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着:“当时那个狱警还说,秦教那天就一直喊着要给他女儿换换血,他们都没在意里面的意思,结果第二天…他女儿就死了。”

        “警方,监察方,他也能混过去了?”我诧异道。

        “这年头…想伪证,不难吧?”马卡尔很认真地看向我,亮晶晶的眸子很快让我意识到,我们当年私自处理战俘,全靠的是伪证。

        “总之就是一句话。”马卡尔顿了顿,补充道:“秦教这个人,最见不得咱们红狮,他看林笑书不顺眼倒也正常,至于会不会杀…那就得看,他了解您和林笑书之间的事,了解多少?”

        呵,他虽然没了解多少,但看到的…足够诠释所有了。

        ……

        瞧见我不说话了,马卡尔也不愿久留,和我道别后,便匆匆离去。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秦教大概率会为难林笑书。

        林笑书没有秦教的话语权。

        他没办法对秦教做什么评价。更没办法对他的平等待遇说不。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太熟悉了。

        熟悉就好像林笑书所经历的一切都能发生在我身上。

        等到马卡尔出去一会后,我才慢吞吞地从里面挪了出来。

        安全起见,我们不可能一起进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林笑书。

        我担心他。

        一方面是他对营地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是他对我的重要性。

        他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而不是什么狗屁秦教。

        这可能是我…这么久以来最后的倔强。

        我的这种担心持续了很久。

        久到月亮挂满了枝头。

        林笑书那晚很久都没回来,我睡不着,索性将帘子拉了起来。

        屋里没有燃煤,虽然林笑书一再强调我要是冷,就可以燃。

        但出于个人习惯。我没有好好利用这来之不易的资源。

        这所集中营还是红狮的时候,我们也从不燃煤,有一大部分原因出在经费上。

        冬天来临时,我们内部已经出现问题。

        供不应求的武器设备早就耗尽了我们的所有资源。

        煤炭并不是生活必需品,所以在老徐那边是能省则省。

        而我在林笑书这边不燃煤主要原因在个人习惯。

        我没有那么清高,这种条件下能找到住的地方已经是万幸。

        没必要为了什么家国仇恨连煤炭都坚决不用。

        我从小就没有取暖的习惯。

        无论在孤儿院还是红狮部队。

        寒冷在有些时候确实可以和人成为朋友。

        当然此处的寒冷与刺骨寒风的力度还是有些差异。

        我喜欢的是帐篷里完全可以驾驭的寒冷。

        这种寒冷能使我清醒不少,它能让我在混乱中寻求真相,迷茫中探索出新的道路。

        尤其在这种特殊时期,我对冷的依赖,只减不增。

        林笑书见我执着,加之不用煤料倒也不是大事,便由着我。

        只是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开一会。

        他怕冷。

        那晚他回来的时候,月亮正好划过枯树的边角,我正盯着外面的能成形的寒风发愣。

        “没睡?”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借着月光,我似乎看到他脸上的血迹。

        “你怎么了?”在确定好他身上还有不少血迹后,我立马点着了桌上的煤油灯。

        “没什么…炉子开一会吧,我冷。”林笑书将我挂着的帘子吃力地放了下来,随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迅速打开了炉子。

        在煤油灯照亮小小帐篷的那一刻。

        我才意识到,他伤得有多重。

        身上的血渍将墨绿色的军装染成黑色,刚脱下的军靴都有血液的痕迹。

        鼻梁、颧骨、嘴角、甚至额头都残留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要知道,我当年最爱护的就是他那张脸。

        可如今那张俊俏的面庞,早已支离破碎。

        成群结队的血痂,在他脸的各个部位。

        我心里突然窜起股莫名的邪火。

        林笑书发现了我在瞧他,刻意地将脑袋移向阴影处,哑着嗓子催促起来:“我累了,灯熄了吧。”

        说完,他还将手臂捂向眼睛,像是真的在嫌弃这并不刺眼的灯光。

        “秦教弄的?”我没有理会他的命令,而是从柜子里拿出医药包,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嗯。”林笑书依旧堵着眼睛,喉咙缝里挤出一两个听不清的音。

        这几个词,大概率在让我回去。

        “处理伤口。一会再睡,化脓感染,会留疤。”我将药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小心坐在了床边。

        林笑书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

        “甘钰霖,睡吧,我的事不需要你管。”难得的,他心平气和地驳回了我的请求:“别逼我生气。”

        “好吧。”我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他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我佯装放弃似的走开。在他将胳膊从眼睛上拿下来的那一瞬,我重新扑了回去,双手死死扣住他躁动不安的右手。

        “嘶…”林笑书吃痛地吸了口凉气。

        他反应…有些过于夸张,我敢发誓我捏得一点也不重。

        “你需要接受治疗。”我将他的手腕上的袖子解开,在我看到他手腕渗出的血时,一切不合理又重新有了解释。

        “不需要!”林笑书的安静持续不了三秒,他发疯似的甩开我的手,隔壁上的血渍瞬间跌落在地板上。

        “你不想残废吧?”我指着他受伤的手,胡诌起来:“血脉压迫神经,要是不及时包扎,我发誓你这条胳膊活不到明天,要试试吗?”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好在林笑书对医学没有那么深刻的研究,他在听到我所说的理论时,居然全盘接受。

        我想谁也不愿意…缺点什么。尤其在战场上。

        “包扎。”林笑书终于配合起来。

        我不懂医学,但学过些战场上的紧急包扎,这点小伤很快就被我捂在了厚重的纱布下。

        至于脸上那些…林笑书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我碰,他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他自找的。

        ……

        这么一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出自秦教之手。

        “你今天见夏威尔了?”在我涂完最后一遍酒精后,林笑书先质问了起来。

        “是,见了。他来找你。”我拧住酒精的盖子,抱怨道:“那双脏鞋害我多拖了一遍地,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换件衣服?”

        “可以,我是需要一件。”林笑书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在取衣服的期间,他酝酿了很久,才细若蚊声地道了句:“谢谢,要不是他,我就没法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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