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柠九回到甄宅已经天黑，画儿告诉她，甄明轩派人来过两次。
柠九问是什么事儿，画儿说是甄明轩有要事。
换了衣服，柠九带着画儿去找甄明轩。弯弯绕绕，柠九到了甄明轩的书房。
隐隐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画儿和小厮通报之后，甄明轩出来了。
柠九正对着灯柱研究石料，回头见甄明轩身形修长，灯光下更加俊朗，不觉展颜一笑。
这一笑，让甄明轩一天的郁闷都灰飞烟灭。
他大步走到柠九跟前，关心地问：“还难受么？”
“好多了。”
“睡了一天，吃饭了么？”
柠九想起来今天在外头吃了一堆好吃的，点点头。
甄明轩引着她进屋，柠九看到两个年轻后生，模样周正，长大了必定也是招蜂引蝶的主。
这两个不是别人，是甄明轩清秋门的两个侍卫兼护法，晴风和雨落。别看这俩个年纪轻轻，行事却极为稳妥老辣，且均是武林名家之徒。
柠九知道这俩人的身份，于是点了点头。
两个后生受宠若惊。
“画儿说，你找我。”
“嗯，明天我要外出一趟，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哦。”柠九继续打量甄明轩的书房，古朴简单，可随手一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这低调的奢华让柠九欣赏得要死。
甄明轩一使眼色，晴风两个拽着画儿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柠九摆弄一个古董花瓶，没注意这些。
甄明轩走到柠九跟前，笑着问：“喜欢？”
柠九放下花瓶摇摇头：“你找我什么事儿？”
甄明轩咳一声，有些尴尬，问：“我这次出去的时间久，去南方。你，可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带回来。”
“我？倒也没什么喜欢的。不过我在书里看过许多南方的风情民俗，挺有意思的。”
“哦？你都看到什么了？”
“这些年，你去南方的次数多么？”柠九不答反问。
“嗯，不少。”
“那你给我讲讲吧。”柠九两指捏住甄明轩的衣袖，笑道。
“好。”甄明轩就势抓住柠九的手，拉着她到小炕上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柠九用剪刀剪了灯芯，托腮等着甄明轩讲故事。
这一聊，就是一个时辰，直说得甄明轩口干舌燥，肚子犯响。
柠九也饿了，让画儿去把她在红茶坊买的点心拿来吃。
甄明轩尝了一块，问：“红茶坊的点心。”
“嗯。”
“没想到你爱这些东西。”
“为什么不能爱？”
“一直不见你吃小厨房之外的东西。”
“现在爱吃了。”说着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嘴角都是碎渣。
甄明轩见了，伸出手，托着她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拂去。
柠九有些懵，甄明轩也楞了，两个人对视半天，甄明轩先反应过来，咳了一声，缩回手：“刚刚说到哪了？”
“哦，说到那个族人的祭祀。”柠九赶紧接话。
为了掩饰尴尬，又咬了一口点心，结果又弄了一嘴碎渣。
甄明轩这个心，瞬间狂跳。
昏暗的烛火下，柠九那张樱桃小口太诱人。
甄明轩忍不住又伸出手，用拇指抹去她嘴角的碎渣。
柠九心里哀嚎，这么撩谁受得了啊？下巴往后一缩，放下点心，扯出手帕就要擦嘴。
甄明轩眼疾手快，抓住手帕，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擦嘴。
擦完，他并没放开手，反而用拇指轻触他心念已久的红唇，好软……
眼看甄明轩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柠九呼吸加速，心里念叨：妖孽！老衲须裹紧了袈裟，藏好这一身厚肉糙皮。
于是身子向后一仰，摆脱了甄明轩的“魔掌”。
甄明轩眼见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有些恼火，一把抓住柠九，往自己跟前一带，惩罚性地吻了她的唇一下，然后一脸挑衅地看着柠九微笑。
柠九知道此时不能再添火，否则被吃干抹净也不是不可能，只好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强装镇定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起身整理衣衫，说了句：“明日要远行，你早些休息吧。一路顺风平安。”
甄明轩见柠九要走，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柠九被扯进甄明轩怀里撞了一下。
柠九捂着鼻子气得跳脚，甄明轩乐不可支，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道：“等我回来，好么？”
捂着鼻子，柠九不吭声，虽然眼前这人对她的诱惑不小，但她却不想一辈子活在甄家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
她答应过柠九，要好好活着。那么她就不能按照柠九既定的命运活着，她想活出一个不一样的柠九。于是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拒绝甄明轩，不再让他对自己抱有希望。
见柠九不说话，甄明轩道：“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过去我做得不好，但我想用今后时光去弥补。”
柠九心想：这个时代，无论什么样的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即便眼下说得多么好听，待她人老珠黄之时，总会新人换旧人。
这些情话听听就罢了，不能往心里去，于是抬头对甄明轩说：“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承诺，我也不会给你什么承诺。有些事，顺其自然的好。”
“好，我不逼你，但是也别拒绝我好不好？”
“好。”才怪。
柠九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等第一个情报站运转正常后，她就着手组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时机成熟，她就要离开甄宅，去过她自己的逍遥日子。
甄明轩确实优秀，但还不足以让她为了他放弃一切。
更何况，这世间，比甄明轩绝色的男人未必没有。
………………………………
第二天甄明轩临行前，甄侍郎、甄老夫人、柠九、柠烟一众人等送行。
甄明轩拜别过父母，走到柠九面前牵起她的手，把一块玉佩塞到她的手里，嘱咐：“收好，别丢了。”
柠烟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甄明轩翻身上马，勒马留恋，柠九挑眉扬了扬手里的玉佩笑嘻嘻地冲他告别。
见状，甄明轩知道柠九对自己其实并不甚在意，也不强求，双腿一夹，纵马疾驰而去。
柠九回屋把玩这块玉，很精致，料子绝佳。一面雕着云纹，云纹里有只鸟，另外一面浮刻“清秋”二字。
柠九告诉画儿收好，洗漱后睡下。
甄明轩这一走就是小半年，中间给柠九写过七八封信，信里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听来的民风风情讲给她听，还捎来了各种特产和小玩意儿。
所有信的落款均为“清秋夫君明轩”。柠九觉得清秋两个字是在强调那块玉的作用，于是每天随身保管。
甄明轩离开的日子，她可没闲着，不但把嫁妆拿出来重装了天外天，又在楼中央利用液压原理建了个升降舞台，棚顶建成弧形穹棚，均以铜镜镶嵌，所有楼层增加新式灯火、灯笼。
与此同时，她和妈妈又奔波着采买聘请姑娘，教授琴棋书画和各种刺探技巧。又从奴市精挑细选了20多个七八岁的小女娃，重点培养未来花魁。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这情报该如何传送？
思来想去，柠九选定两个方案，第一水陆民间驿站，以给百姓送信送物为幌子。第二飞鸽传书，老套而又有效的办法。
又是一个月过去，天外天改名飞天楼，重新开业。
开业前，柠九让飞天楼所有姑娘乘车出门送请帖，文人骚客、达官显贵，不管你来不来，我帖子是送到了。
就连柳丞相的儿子都收到了一份。
开业当天，柠九给新晋花魁排了一段国风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花魁飞天而下，霓裳飘舞，与漫天飞花同时落地。
一曲反弹琵琶舞罢，花魁扭身换了一套短打衣裙，长腿细腰，□□玉臂，长颈如鹿，细手如葱，又跳一曲勾人的异域舞蹈。
一时间，满堂喝彩，打赏不断。
热身结束，这花魁扮作男装，与另外一名花魁扮演的女子妖娆出台，将一段生死爱情故事搬上升降舞台。
这一夜，飞天楼灯火彻夜，一战成名。
……………………………………
柠九和妈妈坐在一堆黄白珠玉跟前，乐得合不拢嘴。“妈妈，这里你有喜欢的，拣出来收好。刨出去打赏丫头小厮的，其余的我要充公了。”
妈妈一听，赶紧挑拣。
不久，柠九就陆续收到飞天楼传来的各种信息，小到官员房中八卦，大到朝中党派之争，应有尽有。
柠九可乐坏了，让人传信太子，自己要探望哥哥。
太子收到柠九的消息，有点儿吃惊，这可是她出嫁后第一次主动探望自己。
事出有异必为妖。
这死过一次的柠九行事怪异，太子不得不沉思起来。
柠九登门，太子正坐在桌前看折子，余光瞥见柠九蹑手蹑脚溜进门，只佯装不知。
摸到桌前，柠九“哇”地一声吓太子，太子不但不生气，反手用折子拍了柠九头一下，笑骂：“你个不老实的公主！成何体统？”
“体统是什么？太子哥哥喜欢就行了呗。”
太子摇了摇头，问：“收到你的信，说你要来探望哥哥。那怎么个探望法？”
柠九从身后拎出个盒子放桌子上：“太子哥哥许久不吃我做的点心了吧？”
“嗯。”
“尝尝。”
太子看着那些熟悉的点心，闻着熟悉的味道，恍惚见到柠九小时候怯怯地给自己端来一盘子点心，盼着自己夸她一下的样子。
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他吃得开心：“别说，许久不吃你做的东西，还真挺想念。”
“好吃你就多吃点！”柠九双肘撑住桌面，两手托腮，一双大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太子。
太子问柠九：“就这么个探望法？”
柠九起身，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纸条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去一看，上写：九皇子欲联合孙、王二人弹劾太子罔顾律法，私自放走刺杀朝廷要员凶犯。证据已到近郊。
太子一惊，“啪”合上纸条，沉声问柠九：“你这是哪来的消息？”
被放走的不是别人，正是清秋门的一个高手。被“刺杀”的是九王爷麾下的一名巡抚，因这巡抚手上有一份密报，是关于九王爷擅自干涉江湖门派之争，为拉拢江湖中人为己所用而制造灭门惨案的情况。
这高手孤身一人，拿到密报却被围住，为了活命，他挟持巡抚出逃。二人逃到一处荒山中了埋伏，高手没死，巡抚却死了。高手被俘后，太子和甄明轩想尽办法营救，但百密一疏，还是被奸细拿到太子参与“刺杀”的证据。
甄明轩这次外出，就是为了找出奸细，拿回证据。
这时候出现这张纸条，太子明白，甄明轩至今还没有拿到证据，不过这证据应该就在城郊附近，只怕是抢夺之争已经白热化。
柠九凑近了说：“太子哥哥，我送你一些鸽子吧。以后，这京都以养鸽为风，年年举办鸽子大赛。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啊！”
太子不动声色：“九儿，告诉哥哥，你都做了什么？”
柠九笑得鸡贼：“嘿嘿，我可是把嫁妆全花光了！你不给我补偿点儿么？”
太子噗嗤一乐：“那要看你的礼物够不够分量了。”
“太子哥哥，你这么小气，会没有朋友的哦！”
太子摸了摸柠九的头：“我的九儿长大了。说吧，要多少？”
“需要的时候我再告诉太子哥哥，你忙吧，九儿先回去了。”
“好。”
柠九刚走，太子就安排人接应甄明轩，传话务必拿回证据。
看着手里的纸条，太子明白，柠九，将不再只是他的妹妹，会逐渐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虽然依旧疑惑柠九的变化之大，但只要柠九是站在他这边的就够了。
正如柠九所说，在利益牵绊的基础上，他们又多了兄妹连心这一道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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