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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杜年死了。

        他不知哪里的力气,一头撞到身后为了防止囚犯越狱穿墙,用碎石混合石灰粉砌成的坚固墙壁上,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在发黑的地砖上蜿蜒成一条小溪,热乎乎的冒着热气儿,像极了西街巷口那家加了辣椒油的豆腐脑。

        草他娘的!

        齐斌一拳头捶在旁边的柱子上,头顶簌簌落下一堆粉尘。

        这个花尽欢果然传闻一般是条疯狗,一刻钟的功夫就这么把人犯给逼死了!

        跟着进来的赵硕一眼就看到地上那些红白之物,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小心上前检查了一下仰趴着早已没了气息的杜年。他除了脑壳碎裂,身上并没有其他的致命伤,这说明他是触墙而亡。

        “这人可真够狠的!”

        齐斌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死的那个狠得下心对自己下手,外面的那个心狠手辣居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若是上头的意思还好说,可若是他自己,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思及此,他立刻追了出去。

        花尽欢并没有立刻离开,抱着手炉正站在回字雕花廊下,像是在等他兴师问罪。

        此刻天色微微透出一丝亮光,四周围灯光乌沉昏黄,眼前称不上男人的太监一张白玉无瑕的脸像是融入白雪,叫人瞧不真切,唯有一对精光四射的琥珀浅眸隔着雪幕朝他望来。

        齐斌甫一对上他的眼,骤然间感到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下意识地摸向悬挂在腰间冰凉刺骨的绣春刀。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淡漠而平静,可他绝对相信若是此刻两人对立,对方会如同猛虎一般毫无犹豫地咬断自己的脖颈。

        他收起小觑之心,郑重问道:“此獠乃是重犯,如今就这么死了,烦请大人给个说法咱们也好向上头交差。”

        花尽欢摩挲着手炉,漫不经心道:“我方才进去时,他说绑了一夜有些累,我好心替他松了绑。谁知道他没说两句突然发狠往墙上撞,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怎么,他自己把自己撞死了?”

        齐斌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大堆脏话卡在嗓子眼不能发,憋得脸上那条疤都狰狞起来。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大人办案了。”他说完便要走,走了没两步似想起什么,冷冷道:“既然死了,就将他的尸首悬于午门示众,以儆效尤!”

        吐得面色发白的牢头见人走远,这才连滚带爬的跪在齐斌跟前战战兢兢地询问该怎么办。犯人自尽,他身为牢头是要担重责。

        齐斌此刻心中憋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可撒,见他在那儿絮絮叨叨,又想起方才他在花尽欢极尽谄媚之态,一脚把他踹到一边,赶紧叫人备马。

        才从内狱出来的赵硕问他要去何处,他一脸阴郁道:“这么大的嫌疑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咱们北镇抚司,得立刻把事情报上去,否则整个北镇抚司都吃不了兜着走!”

        花尽欢出了北镇抚司大门已经是卯时初,东方露出一点儿鱼肚白。

        马车旁边快叫自己站成雪人的中年圆脸内侍抖抖身上的积雪,小心翼翼询问是回府还是进宫。

        花尽欢在宫外有一处府邸,平时不当值便回那里居住。宅子坐落在崇礼街,距离北镇抚司约有两刻钟的距离。

        从昨晚皇后出事到现在将近有十二个时辰未休息过的花尽欢揉了揉自昨晚开始便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先回府吧。”

        马车缓缓向前行进,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轨辙。赶车的车夫是个老手,虽积雪深厚,马车却四平八稳,花尽欢打个盹的功夫便到了。

        马车在一处富丽堂皇的高宅大院门口停下,得了信的花家管家早已领着仆从在门口候着。车才停稳,领头的一身高八尺长短,生得高鼻方下巴,四十岁上下年纪着厚厚的青色鼠皮夹袄的男子忙走上前将人迎了下来。

        他招呼仆从领着内侍与马夫去府中用早饭,自己则在前面开路。

        已经疲累到极点的花尽欢走到门槛处突然停下来,朝对面遥遥望去。

        此刻雪势渐小,天灰蒙蒙亮,对面那片连绵数里格外显眼的断壁残垣此刻犹如横卧在大地上肢体残缺的雪巨人一般。

        那小内侍是临时抽调出来服侍,见花尽欢望着对面出神,忙殷勤介绍,“那里是昔日大柱国花予安花大将军府上。”

        只有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之人才能被封为柱国大将军,那是一个军人生涯的最高荣誉。大闵帝国自建国以来只封过一位大将军,乃是开国功臣镇国公之嫡子花予安。七年前先皇突然病重,太后的娘家哥哥,当朝首辅谢昀查出花予安涉嫌用巫蛊术谋反,一夜之间花家被灭了满门。从此以后,花家在朝中便成了禁忌,旁人提都不敢提。

        旁边的圆脸内侍一巴掌拍在那小内侍头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内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立刻跪到地上告罪。

        花尽欢垂眸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府邸。

        早饭过后,天光大亮,一夜未歇的雪终于止了。

        去了乌纱的花尽欢裹着一张虎裘坐在榻上看向外面四处白茫茫的世界,对正在给炭盆加炭火的管家说道:“陆三哥,杜年死了。”

        陆三手一顿,火钳上的银碳掉到地毯上。

        花尽欢没有在意,“师兄可来消息了?”

        “还没有,”陆三重新夹了一块银碳放到炭盆里,“天寒地冻,恐耽搁了。杜年死了,那上头怎么办?”

        花尽欢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宽慰道:“你放心,我自有说辞。他与惠妃做下的这些恶事,无论是太后还是陛下,都不会留他活口。”齐斌不死,一旦吐出点什么,就相当于揭开了太后与皇上之间最后那层遮羞布。更何况,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共同在乎的人。

        “那咱们现在可要做些什么?”

        “等。眼下还不够乱,朝中那些个所谓清流的嘴皮子再利索也动摇不了太后与谢家的根基。咱们需要找一个能跟谢家抗衡的人来趟这摊浑水,搅得越浑越好,最好是将这个不堪的世道搅个天翻地覆。”

        大闵帝国能与谢家抗衡的就只有先皇第九子宜安王李煦了,传闻其手底下不仅豢养三千死士,还有一支一万编制的精锐甲骑兵。这些人一旦上了战场,可抵二十万大军。

        陆三洗干净手,递了杯热茶给他,皱眉,“万一宜安王不肯来呢?”

        花尽欢抿了一口茶,道:“当年先皇晏驾,还是贵妃的太后与谢家秘不发丧,等到先皇最属意的太子人选李煦自漠北回到上京时今上已经继位。大局已定,才十五岁的李煦与其余各路藩王被驱逐回封地,非诏不得入京。传闻此人睚眦必报,眼下羽翼早丰,恐早就按耐不住想要找太后与谢家算账。如今陛下借万寿节下旨招各路藩王回京制衡太后与谢家,即便上京是龙潭虎穴,我相信他也会闯一闯。”

        陆三赞同他的说法,有些好奇,“皇上想要利用他制衡谢家诏他入京也就罢了,没想到太后居然也同意。”

        花尽欢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祖制规定,藩王进京不得带军队,她若是想要除去宜安王,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她比咱们急。”

        陆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得国不正,人心必将向李。太后想要谋国,暂时也只能依仗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可如果宜安王不除,太后的如意算盘必将落空。只是想起上京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忍不住皱眉:“怕只怕到时上京真将乱起来,天下人会对您恨之入骨。”

        太后与陛下假他之手除去不少大臣,眼下齐斌又死了,朝堂之上都察院那些自诩清流的老臣必定恨不得对他口诛笔伐。

        “做都做了,这个骂名我得背。阉狗也好,奸佞也罢,我不在乎!”花尽欢一脸恨意,“我尚处于地狱,瞧不见这天下苍生大义!”

        陆三叹了一口气,“与虎谋皮,咱们须得万事小心。”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眼下事多,我先回宫。”他嘱托了陆三几句,重新整理好衣冠,大步出了房门。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花尽欢人才到直房,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贴身服侍他的进喜连忙迎上前,上前恭敬行了一礼,道:“干爹,干娘说是太后找您,请您赶紧去一趟。”

        进喜说完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低声道:“今日一大早,北镇抚司的人去过乾清宫。”

        花尽欢瞬间了然,定是齐斌讲今天早上的事报给皇上,被太后的耳目听到,眼下正要找他算账。

        他立刻乘抬舆去长春宫,才入宫苑,一着绿袄裙,生得俏丽的妙龄女官从偏殿出来,一见他便迎了上去,嗔他一眼,“也不注意着点儿。”说着伸手就要替他拂去肩头落雪。

        她是太后赐给自己的对食,名绿竹,名为服侍,实为监视。

        花尽欢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自己解了氅衣递给进喜,笑眯眯地盯着她瞧。

        绿竹讪讪收回手,将他领到承禧殿门口,道:“太后,花厂臣来了。”

        约莫过了半刻,里面才传来声音,“叫他进来。”

        花尽欢理了理曳撒裙摆,掀开厚重的其门帘蹑手蹑脚朝里面走去。

        太后怕冷,寝殿炭火比别的地方官要足,花尽欢甫一进去,就觉得热气自脚底往上蹿,原本冻得僵硬的手脚有些发痒。

        他走到内殿正要行礼,只见厚厚的黛色帘幔帘幔伸出一只白嫩的手,紧接着一群宫女鱼贯而出他擦肩而过。

        为首的是太后身边贴身服侍的女官杜若。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以及三四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尼姑。

        太后礼佛,宫中设有庵堂,时常有姑子在长春宫昼夜服侍。他瞧最左边的一个姑子生得较其他人高出半个头,且肩膀也比一般女子较宽,至始至终不曾抬头。

        在宫里久了,自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花尽欢迅速收回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又隔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一道慵懒的声音自帘幔后响起。

        “进来吧。”

        花尽欢应了声“是”,上前掀开帘幔,顿时一股香气裹着热气扑面而来。那是鹅梨帐中香的气味,隐隐约约地,还有别的气息混在里头,熏得他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有些想要作呕。

        他余光瞥见一抹朱红色金丝曳地裙摆,强忍住作呕的欲望,上前屈膝,“参见太后。”

        裙摆已经到了跟前,冷呵一声,“花尽欢,你如今好大的胆子!哀家叫你去审杜年,你却把人给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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