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幕月色（14）
舒运凡扫着扫着地看见外面的人越聚越多，拿着扫帚就出来了，在几个大妈脚底下扫了一圈，几个老太太连忙后退。
舒运凡把扫帚往地上一戳，叉着腰说道：“奶奶，咱们都是邻居，好好相处，和和睦睦的对谁都好。我家的事儿以前确实闹得不太好看，但你们八卦这么多年了不累吗？我劝您还是少说两句，过好自己就行了，没必要管这么宽。”
旁边一个大妈见到这家里还有一个个子挺高的大小伙子，吓了一跳。
几个人看着他的模样，跟他爸那种受气包不一样，反而有种什么都不怕的不好惹的气势。
“这人谁啊？”
“没听他说吗，舒峻是他爸！”
“哎呦，你看看，多好的孩子现在成这样了。”
“可不是呢，造孽啊。”
“别说了，快走吧，别惹这家人了，儿子老子都没好德行，沾晦气。”
几个人说着赶紧散开了。
舒运凡推着父亲的轮椅回了家，把门关上了。
家里实在是很乱，一时半会儿收拾不清楚，舒运凡看着这一堆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正发怵。一个电话打过来，是闻澍，舒运凡接了电话。
闻澍：“你去哪儿了？不请假旷工半天？”
舒运凡叹了口气：“你帮我补个假条，我爸今天突然回来了，我一着急忘了请假。”
闻澍那边的声音略显惊讶：“回来了？你在家呢？”
舒运凡“嗯”了一声，说道：“对，回来了。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先挂了。”
闻澍：“哎？明天就七夕了！”
嘟嘟嘟——
舒运凡把手机装进兜里，然后开始把擦拭桌子和柜子上面的灰尘。舒爸爸坐着轮椅看着他，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最近过的好吗？”
舒运凡没停下手里的活，敷衍了一句：“挺好的。”
他这句话格外有些埋怨的语气。刚见到父亲的时候，看他瘦削的模样，苍老了许多许多，舒运凡满心的不忍。但刚才大妈说的也没错，他把公司卖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他和母亲为生计发愁了那么久。
是他们求助无门，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十几年更痛苦，还是父亲被相爱，甚至为他放弃家庭和故乡的人霸占财产，囚禁了几年更痛苦？
他突然觉得，人根本没有什么谁更惨，谁更轻松这样的比较，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总归都是绝望。
可他能原谅父亲吗？
他不知道。
舒运凡有些期待，但心里又觉得别扭。
他没有任何办法轻易原谅这个让一个家庭的所有人分崩离析罪魁祸首，但他又像一条干涸到濒死的清道夫一样，像渴望一场大雨一样渴望父爱。
父亲回来了。他终究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让他带着点期待的人，他或许不用再孑然一身了，或许以后就能有个家了。
可他再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他的梦魇，他甚至失去了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这一切都怨他。
可他毕竟回来了。
舒运凡默不作声地擦拭了客厅里所有的桌子和柜子。这个家很大，客厅很大，还有好几间卧室，打扫完一定是个大工程。
舒运凡把抹布放下，开始把箱子里的一些摆设一一拿出来。
“儿子，你打扫完这些就可以了，不要耽误你的工作。”舒爸爸朝他抬了抬手。
“没事，我帮你把这些都摆好了。”
舒运凡从箱子里拿出来那些碎了的相框，揉皱的照片，还有一些小摆件之类的玩意儿，一一放在原来的位置。他都有印象，比如电视柜边上应该有一个小盆栽，旁边是这个原木色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在隔壁竹子公园的花坛边的合照。
但是相框已经碎了，他拼了拼，那个相框连着的最后一个钉子也被他弄掉了。
舒运凡捧着那个相框愣了一会儿，然后把它完全拆了开，把照片拿出来，放在了电视柜的抽屉里。
后面的所有照片他几乎都是同样的做法，他全都收到了抽屉里。
整个房间收拾好之后看不见一张照片。
那些勾人回忆的东西全都藏起来，舒运凡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一些了。
“爸，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厨房。”舒运凡说完，去了厨房。
厨房里没有经过搬家公司的摧残，大概是没有什么值得卖的东西，厨房的桌面上有一个干的看不出来是苹果还是梨子的水果。还好气候还算干燥，但墙面上也长了霉斑，他惴惴不安憋着气打开冰箱，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冰箱里没有很多菜，估计当时的保姆好心帮忙清理了，只剩下很少的东西，加上冰箱虽然断电了，但好歹是密封状态，虽然味道不太好闻，还好没有出现爬满蛆虫的惨烈景象。
这时候外面的门响了，舒运凡过去开门，是他买的清洁工具和一些去除污渍和杀菌的喷雾。
有了工具，打扫起来也更容易一些，虽然平时舒运凡自己的东西都懒得规整，但他其实是个做事利落的性格，三下五除二就把冰箱里的隔板都拆了下来，放在水池下洗干净了，然后喷上杀菌水，再冲洗一遍。很快冰箱就收拾好了。
最后，他再把所有墙面、瓷砖和柜子喷上了去霉菌斑的药水，然后擦干净。
这样收拾下来，家里虽然不像以前一样全都是崭新发光的样子，至少能住了。舒运凡没什么钱，他连同学们的聚餐都很少去，所以请不起清洁工，也不可能把这个大房子的老旧电气换了。
收拾好之后，舒运凡把手套摘下来放在一边，走到父亲跟前说道：“爸，这样至少能住了，我等下去把床单被罩全都洗干净。以后我每天帮你送饭，等我回学校上学之后，可能你得跟我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住了。”
舒爸爸笑着点了点头，完全听儿子的安排。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舒运凡出去买菜去了。他以前经常帮妈妈去菜市场，知道菜价。软件上的菜价格都太贵了，想到以后还要租房子，他越发觉得财务紧张起来。
这样想着，他又下定决心，回去还要把家里那些摆件都发到网上卖二手。
舒运凡出门之后先去车库看了看。车库里有一辆老实二八自行车，在一大堆的杂物中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费劲地把自行车拖出来。才发现车胎都碎了。舒运凡看了看表，到午饭还有一会儿时间，以后肯定会常用自行车，于是推上车子出发了。
顺着小区所在的街走几个街区就是一个小菜市场，菜市场门口有几家修车子的店。舒运凡把自行车放在店里就去买菜了。
等他买完菜，车子也修好了，他付了钱，看了看自己可怜的一点儿余额，然后骑上车子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舒运凡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过去一看，居然是闻澍。
他正在把外卖倒进盘子里。
闻澍看见他笑了笑，指着几个包装盒说道：“我买了红烧肉，小青菜，然后这个是汤，还有一份竹笋炒腊肉，还有这个是肉末烧茄子。你爸说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舒运凡朝他挤眉弄眼的：“你来干什么？”
闻澍回答：“我怎么不能来？我来帮你呀。放心，我没说什么呢。”
舒运凡把自己冒着大太阳买回来的大包小包的蔬菜放在厨房的案台上，呛道：“你放着自己的爸见都不见，跑过来看我爸？”
闻澍顿了顿：“你管着吗？我乐意。”说完端着盘子出去了。
“哎？”舒运凡连忙端着剩下的两盘跟了过去。
一顿饭无话，吃完饭之后，舒运凡洗了碗，就要回公司。
舒爸爸见儿子收拾好东西就要走，说道：“忙了一上午了，在家睡个午觉吧？”
舒运凡想了想：“哦，对，烘干机里还有床单，我帮你铺上再走。”
舒爸爸赶紧解释：“不用着急这些，我是说……”
舒运凡和闻澍俩人把床单铺好，对父亲说了句：“不睡了。”就出门去了。
俩人在院子里站定，舒运凡作出强颜欢笑的样子，说道：“等着，我载你回去。”
闻澍疑惑地看着他从车库里叮叮当当一番，然后推出来一辆款式很老的横杠自行车——就是舒运凡买菜去修的那辆，他还给车加了个坐垫。
“来，上座。”舒运凡把车子推出了院子，拍了拍车座子。
闻澍犹豫且不安地坐在了车后座上。
舒运凡左右看了看，“等下，你先下去。”
闻澍：“？”
舒运凡：“你坐这儿我上不去车子，前面的杠太高了。”
闻澍：“……”
两个人晃晃悠悠地出发了。舒运凡出发几分钟就开始后悔了，正午的太阳太晒了。
闻澍也觉得晒，但两人谁也没说啥，两人一路骑回了公司。
一路上闻澍的手十分老实。刚开始轻轻捏着舒运凡的t恤轻轻触碰他的腰，到后来干脆直接搂了上去，到最后十分不成体统地揩油舒运凡的腹肌。
“别动我。”舒运凡两之手拄车子把才能骑好，想把闻澍的手掰开，但又自顾不暇，反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距离下午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一般来说，部分员工会趁这个时间回宿舍躺一会儿，大部分人在办公室的工位上趴着休息。舒运凡骑着车子载着闻澍到了一个阴凉处停了下来。
阴凉是旁边的一栋很宽的大楼和围墙挡住的，围墙上就是那些牵牛花。
舒运凡飙进了公司，一拐弯到了这片阴凉处，把车子放好。
“等我下。”
舒运凡到路边摘了一朵牵牛花。他把花放手里，用手指头蹭了蹭。
这种炎热的中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但他还是不放心，找了个围墙的角落，旁边是通向的食堂的路，一般没人走，前面有牵牛花的藤曼和道边的树杈子挡着，就算是在办公楼十几楼向下看估计也看不到他们。
“闻澍。”他站在那儿伸手叫闻澍过来。
闻澍正躲在树荫等着，立刻跑了过去。
“干什么？”
舒运凡笑了笑，从手里撕下一块牵牛花的花瓣，把它放在了自己的下嘴唇上。
“你知道吗，牵牛花是苦的。”
闻澍愣了愣。
舒运凡笑了笑，伸手去揽闻澍的腰。闻澍的皮肤淡淡的干净的香味，还有他的手臂，腰，脖颈，全都散着让他多看几眼都会失了理智的吸引力。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舒运凡和他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他抬眼注视闻澍的眸子，眼眸颤动，主动凑了过去。
闻澍抬手顺着他的腰，在柔软的t恤布料上划过，顺着他的后背突起的脊柱骨头关节一路到肩膀。
气息混乱，闻澍带着气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苦啊。”
舒运凡没说话，下巴放在闻澍肩头，片刻后说道：“上班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距离上班的时间还剩十分钟，按理来说这个时间趴着休息的人算是大多数，但他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没在睡觉。
周博宇看见舒运凡来了，招呼他道：“舒哥，你想个办法吧，那个人已经开始在论坛发你的高清照片了，说明天还有视频。”
其他人看见舒运凡来了，纷纷行注视礼，用各种各样猎奇的、八卦的、批判的、心疼的眼神看他。
舒运凡没理会那些人的目光，直走到周博宇旁边，拿过他递来的手机。
论坛上有了新的帖子，发帖人还是那个人一串数字的名字。这次在发送的照片更加劲爆，尽管还有一部分马赛克，但ps技术更进一步，舒运凡和脸和画面里的某个主角的脸无缝衔接。
“还没到七夕就等不及了。”舒运凡自言自语道。他把手机递给周博宇，回到座位上。
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就等这个人把事情闹大。造谣这种事他既然做出来了，就别想逃掉了。
https://www.xxyanqing.net/book/83353133/5533938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xxyanqing.net 言情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2.xxyanqi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