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幕雨声（7）
邱泽是舒运凡的发小。舒运凡见到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和小时候的模样相比几乎就是一个放大版。
邱泽倒是很惊喜，上上下下地端详了舒运凡好几遍，“你也长得太高了。“
舒运凡笑了笑，一抬手就摸到了他的头，“怪我喽。“
邱泽开心地甩了甩头发，拉上他的胳膊，“吃晚饭了吗？我请你呀。“
舒运凡往边上躲了躲，“算了，你请的我可还不了。”
邱泽笑着把他往外拉：“不用你还，我请你多少顿都行。”
“等下，我拿伞。”
舒运凡和邱泽两个人并排各自打着伞踩着雨水走在街道上，
“你……”
“我……”
“你先说。”邱泽笑了笑。
“你也在江北大学？“
邱泽点点头，“艺术系特招来的，今年就要读大二了。“
“你也读大二？你不是比我小一岁半吗？“舒运凡有点吃惊，然后一拍脑袋，”哦，特招的，跳级了。“
邱泽回答道：“对，我上学早嘛，加上跳了一级。你呢，我记得你小时候成绩不好啊，怎么现在逆袭了？”
舒运凡笑了笑，“小时候不懂事儿……”
邱泽：“对了，你们后来搬到哪儿去了？”
舒运凡叹了口气，“我跟我妈搬到姥姥姥爷那儿去了。”
邱泽也很疑惑：“你家的房子一直都没人住，卖了吗？”
“没有，我妈不让回去。”
邱泽点了点头，他大概也听说过舒运凡家里的情况。
舒运凡十岁的时候，父亲出差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当时他的妈妈一下子崩溃了还闹得很凶，问了好多个邻居，还去了他爸爸开的公司里问，可是他的公司都已经被卖掉改名了。
“你妈妈后来怎么样了？”邱泽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舒运凡低着头，“她去世了。”
邱泽目光注释着雨伞伞骨尖处落下来的水柱，沉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节哀。”
说着伸出手去抓舒运凡的手。
舒运凡感觉到了他热乎乎的手指，他的动作短暂地僵了一下，手指头微微动了动，抽出手来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
舒运凡和邱泽小时候是邻居。邱泽是个总会哭鼻子、跟在他后面跑的小屁孩。
尽管舒运凡调皮捣蛋得过分，无数次把邱泽置于卡桌子缝，锁在狗窝里这样的险境，但是一旦邱泽被大人救出来，转眼就忘了刚才的惊吓，继续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喊他，甩都甩不掉。
邱泽小时候还特别没有安全感，平衡感也差，跑两步又会被自己绊倒，舒运凡后来就总拉着他的手出去玩，并且跟社区里的孩子说这个弟弟他罩着了，别人不能欺负他。
现在的邱泽外表还像当时那个乖乖的孩子，但是举手投足间多了自信。
可就算知道邱泽只是习惯性动作，但是舒运凡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他在主动地避开别人肢体接触，因为他隐隐约约担心闻澍的情绪——尽管他不知道闻澍还会不会在乎。
舒运凡疏远的动作让邱泽愣了愣，他收回了手，站定抬头看了看，说了句：“到了，就是这家。”
舒运凡应声抬头看去的时候，邱泽脸上微小的失落情绪已经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了。他灿烂地笑着，“他们家有最好的莲藕粉蒸肉。”说着先推开了门。
门铃叮叮当当一响，一个穿着整齐的服务员笑着迎了上来，“您好，两位吗？这边请。”
舒运凡和邱泽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饭店的后花园，院落精心设计的景观在雨水的冲刷下绿油油的一片，很是养眼。
服务员把他们最先点的莲藕粉蒸肉端上来的时候，舒运凡打了个嗝。
“还没吃就饱了？“
舒运凡笑了笑，“刚才灌了一瓶啤酒。“
邱泽眉毛一挑，“喝闷酒？“
舒运凡：“哎，别提了。“
邱泽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了舒运凡的米饭上，“怎么了，是不是太出名了，被人追着八卦嫌烦了？“
舒运凡抬头略显惊讶，“你都知道了？“
“学校里现在估计没有人不知道的吧，我看到那照片的时候还不觉得是你，你这种性格，还能是0。没想到真是你……“说着，邱泽叹了口气。
舒运凡有点尴尬，埋着头扒了一口米饭。果然在熟人面前被人当成gay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毕竟社会舆论下，很多人出柜都那么艰难。
由于太过尴尬，他懒得解释，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问道：“你是学什么的？“
邱泽眉头一展，笑着说道：“美术。“
“也是，你这种气质，一看就是艺术家，“舒运凡说着，往边上让了让，服务员端上来一碗汤，“紫菜蛋花汤？”
邱泽笑着说，“小时候去你家吃饭，你妈妈经常会做这个汤，还说这是最简单的，她只会做这个。可我觉得她做汤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舒运凡苦笑了一下，他不希望家里的事被提起来，但是看着邱泽真诚的大眼睛，他也不想对着这个可爱的弟弟发脾气，于是很捧场地舀了一碗汤给邱泽递了过去，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谢谢，”邱泽抱着碗吹了吹热气，“对了，你们最近填过夏令营的日程表了吗？”
舒运凡摇摇头，“没填过。“
“不对呀，昨天发的通知，新政策，全校所有专业都在夏季小学期结束之后去公司参加实践夏令营。“邱泽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翻了翻，找到一个网页，”这儿呢，你看，这是我们学院的。“
舒运凡一脸疑惑，拿过他递过来的手机，点开了工程学院的通知。
【本校自今年8月1日起至8月30日，与以下公司合作，为同学们提供统一的暑期夏令营，进入公司参与短期实践学习，夏令营表现占一学分。】
他点开公司名单，第一个就是闻氏集团。
“你们也有这个公司？“邱泽也扭着头看着他点开的页面，”这家公司近几年做得很好，听说福利待遇也不错，好多人都想去呢。”
舒运凡皱着眉头继续翻，简单看了看后面的公司，和学校合作的除了闻氏集团，还有很多五百强企业，把手机转了回去，“这些公司都挺好的。”
邱泽接过手机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时无话，舒运凡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打在窗玻璃上的雨，已经汇成了水柱，窗户与窗台边沿的连接处也浸了水。他想起来自己的宿舍床位，不知道还能抗几天，如果漏水严重的话，他就换宿舍吧。
他喝了口汤，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漏水严重，还是不希望。
当然不管他希不希望，该漏水的墙面还是漏水，该掉的墙皮也还是得掉。大雨已经下快了一个星期了，豆腐渣工程就偏偏选在他的位置露出了破绽。
第二天晚上舒运凡正安安稳稳的睡觉的时候，一块巨大的墙皮从天而降把他拍的两眼发懵。
隔天一大早，邵杰醒来的时候，见到舒运凡床上的惨状，心疼地表示要帮他再报一次修。
“不然你这两天先跟我挤挤？”他一边点开报修网站，一边说。
周博宇闷笑一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闻澍的位置：“你在说笑吗？你让舒运凡跟你挤？”
邵杰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看向闻澍，一边笑着说：“开玩笑。”
闻澍还睡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然后第三天夜里——
“哎，周博宇，你说再这样下去，咱们两个万一也……”邵杰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周博宇往边上让了让，可是他已经让无可让了，因为他整个人已经像一个饼一样地贴到了墙上。
他梗着脖子说：“你别挤了，墙太凉了，我怕得风湿。”
邵杰把被子分给他一点:“现在快入秋了，确实有点冷。”
说着幽怨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床位。
两个床位之间，仿佛隔了一条楚河汉界。他一个小卒子，跨过江，就再也回不去了。
邵杰当然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俩还等着这位学霸划重点。
而他们又不好意思让另一位学霸把床分一半给他们，因为另一位学霸虽然不给划重点，但是他这个人总是一副表情冷淡的样子，他们开不了口。
而此时舒运凡占据了邵杰的床位睡的正香，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他翻了个身，还吧唧着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好在这样的霸占床位的行为没几天就结束了，因为他们的夏令营快要到了。
这几天舒运凡的作息格外规律，每天都十点以后才从图书馆回宿舍，早晨不到七点就起床了。他和闻澍见面的机会甚至比他见到三班最默默无名的小学渣的机会还要小。他当然是故意的，为了某些他自认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能躲就躲。
在他背上书包准备直奔图书馆的时候，被半睡半醒的邵杰叫住了，“去哪儿啊？今天不是要去夏令营吗？”
舒运凡迈出宿舍的腿退了回来，“今天？“
“对啊，辅导员定的，名单都出来了，咱们寝室全去闻氏集团。“
“我靠？我特地找过她，说我要去a公司的啊。“
“辅导员说某些公司名额满了，把人员名单做了一点战略调整，希望大家理解。“邵杰举着手机念道。
舒运凡习惯性地掏了掏兜想看看群通知。兜里空的，才想起来手机还没修好。“哎，真没辙。“他叹了口去。
邵杰扭头看了看他，又躺了回去，“认命吧，日程表都交了好几天了，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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