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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精致的雕花楠木床边坐着一个男子,他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榻上躺着的青年。

        他看着很不好受,像是落入了梦魇一般,浑身都在细细的颤抖着。

        男子想了想,还是取了张帕子,伸出手去撩开青年黏在额际的碎发,为其揩汗。

        云倾醒来的时候,搁在他鬓发上的手刚收回去。

        他即刻警惕的撑着手,朝床侧缩了缩,目光迅速把自身所处环境过了一遍后,心底震惊不已。

        他居然到了冥界?

        怎么会?

        可是窗边悬挂的水红色月亮,不会骗他。

        云倾视线游移了片刻,停在不远处坐着的男子身上,他穿了一身滚金边的黑色华服,边角都镶嵌着暗金色的细线,于衣摆处勾勒出朵朵栖昙。

        云倾盯着栖昙愣了愣,抬眼看着男子道:“不知冥王殿下带我来此,有何贵干?”

        “哦,你知道本座的身份?”对于云倾口中的称呼,男子眉梢微挑,并没有否认。

        云倾:“殿下衣裳上的栖昙,乃是冥界圣花,只有冥王和冥后才有资格佩戴和使用。”

        男子垂眸扫了眼绣于衣摆的暗金色花朵,对云倾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真是个细心的小孩儿。”

        生平头一次被人称呼为“小孩儿”,云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来,按照实际年龄,他与冥王相差极

        大,在他眼里,的的确确是一个孩子。

        二来,既使是他想要反驳,武力值也明显不够。

        他沉默了须臾,很快认清了面前的形式,向男子服软道:“如果是在下有冒犯到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男子闻言,不知为何竟然笑了一下。他定定地瞧了瞧云倾,意有所指道:“不是你冒犯到了本座,而是你的师尊,欠了本座。”

        ……

        “吧嗒”一声,玉白色的棋子从两指间滑落,砸在墨玉棋盘上咕噜噜的滚了两圈,才停下来不动了。

        “晚秋?”瞧着面前突然失神的好友,顾承轩拾起滚到手边的棋子,疑问道:“怎么了?”

        于晚秋蹙眉,伸手不自觉的放到自己的胸口,那里正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忱儿。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兀的一闪,端坐在顾承轩对面的男子便瞬间没了身影,他一句话也没说,扔下自己的好友和下了一半的残局,毫无预兆的走了。

        顾承轩顿时无语,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把他给留在九嶷山上便走了?!连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也不怕他觊觎他库房里的宝贝?!

        这人,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

        另一厢,云倾得到了答复,表情愣了愣,“我师尊欠了你的?”

        男子抬了抬下颌,“当然。”

        话落,他慢悠悠的起身,一扬袖摆,挂在金玉钩子上的床帐顿时垂落,把整个床榻遮挡得严严实实。

        四下的光线随着锦帐的合拢,渐渐地暗淡了下来,云倾只能从上面,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男子站在榻前,温声道:“我瞧着小孩儿你身体好似不太好,还是尽早休息为妙。”

        像是要印证男子的话般,一阵疲倦感从身体深处传来,把云倾刚刚才养好些的精神又打散了,他乏累的紧,还浑身冒虚汗,精神上和躯体上的虚脱,不真实感双倍叠加,使他备受煎熬。

        可既使已经如此难受了,没了灵力,他还是受限于这幅壳子,昏睡了过去。

        落入耳中的呼吸并不很平稳,但男子就是知道青年睡了。

        想起他刚刚接触到青年的时候,他周身没有半点灵力波动,脉络里有空空如也,是个比其他凡人都要虚弱的小家伙。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在上面的虚弱后头,加上一个多病更为妥帖。

        男子摸了摸下巴,鬼界特殊的环境并不适合修士多待,那就自然更不适合凡人久留,青年是个虚弱多病的凡人,平素一直待在上界,身体习惯了被灵力温养,今日冷不丁的被他带到了阴气森森的鬼界,所以才会令他格外不舒服。

        这样想着,男子“啧”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摸出了十来块上好的灵石,在榻前摆成个简单的续灵阵,缓缓不断的为榻上人提供干净温和的灵气,供养他的身体。

        等做好这一切后,男子感叹了一句,“真是个麻烦又金贵的小孩儿。”

        他淡淡的收回手,朝旁边伺候的婢女吩咐道:“小心看顾着些。”

        婢女恭敬应下,随后恭送他离开。

        方方踏出殿门,似是心有所感般,男子忽然侧脸,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一位青衣男子。

        他提了提嘴角,嘲讽道:“于宗主终于舍得来了?”

        于晚秋听了也不生气,语气温和,“殿下说的哪里话。”

        他视线越过男子,径直落到他身后半开的宫殿内,含笑道:“还没有多谢殿下对爱徒的招待之情,忱儿没有给殿下添麻烦吧?”

        冥王:“……”

        他被于晚秋的态度哽了哽,也不耐烦跟他打官腔,索性连客套都没了,朝着于晚秋直奔主题道:“少装蒜,今日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本座便放了你的徒弟。”

        于晚秋一愣,出声询问道:“什么东西?”

        “……”

        冥王显然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在这里装傻充楞,连连冷笑道:“当然是两百年前,你从九幽冥殿里取走的东西。”

        不然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紧追着于晚秋不放?

        “哦,殿下是说冥殿里的东西啊,”于晚秋恍然大悟似的一笑,就在冥王以为他要说出点什么时,于晚秋从嘴里淡淡的吐出了一句,“我没看到。”

        冥王:“……”

        他那滑稽的,彷如戏耍般的反转,成功的把冥王给激怒了,只见他脑门上忽的蹦出了一根青筋,一字一句道:“你没看到?”

        “对,在下都跟殿下说了不下百八十遍,可殿下偏偏就是不信。”

        即便两人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于晚秋还是对黑衣男子用着敬称,他语气不疾不徐道:“当时我进入冥殿的时候,不管是供台还是别处,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他说着说着,无奈的摊了摊手,“岂料我刚才九幽出来,就被你给围住了。”

        说这话时,他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极其自然,让人根本辨不出真假。

        冥王定定的注视了他半响,怀疑道:“那你当初为何要下九幽?”

        要知道,九幽是鬼界打自形成伊始就有的地方,那里不管是灵力还是鬼气都接近于无,环境恶劣危险到,连鬼界人都无法靠近。

        又遑论其他外界之人?

        而地处九幽之下的冥殿,凶险程度远胜九幽地表,还未下去就能让人横死当场,里面堪称十死无生。在鬼界悠长的历史河流中,只有两个人进去过。

        于晚秋,则是第三个。

        他当时可是亲眼见证了,有人能活着,完好无损的、从九幽地底走出来啊。

        他既然下了九幽,那就肯定入了冥殿。里面封印的东西……

        越想越不对劲,冥王再次重复的质问道:“你当初为何要下九幽?难道不是为了我界至宝?!”

        “有道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于晚秋笑了笑,面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对大道的渴望,“我辈修士终其一生都在追逐无上大道,无不渴望有朝一日能够破界飞升。可惜大道难悟,捉摸不定,但至道神兵却是道的衍生,修仙之人谁都想见识一下的。殿下问在下为何要下九幽,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这话说的是既直白又坦诚,颇为大方的向鬼界之主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瞧着冥王诧异的表情,于晚秋语气一转,说,“可我当时虽是入了冥殿,却当真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并无一物。”

        “况且在九幽,在下主动放开识海,以供殿下查看,早就证明了自己的青白,是殿下不信,非要追着我不放的。”

        冥王:“……”

        事实确实如此,但他就是觉得不对。

        冥王殿历来与九幽冥殿有所感应,他自继位冥王起,就一直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

        偏偏在两百年前,突然与之失去了联系。要说这事儿与于晚秋不相干,鬼都不信!

        可惜于晚秋口才太好,堵得他无话可说。

        他缄默了良久,才哑声道:“只要一日感应不到冥殿的联系,本座就断不会轻易罢手。”

        “如此说来,”于晚秋挑了挑眉梢,“殿下是要扣着我的徒儿不放了?”

        见他三句不离里面的青年,冥王仿若抓住了他的软肋,“瞧你说的,这怎么能说是扣呢。”

        他状似不经意的道:“尊驾的徒儿身体如此虚弱,本座是在关心他,才会特意接他来鬼界调养。”

        他本意是想提醒于晚秋,他的凡人徒弟身子弱不禁风,可经不起旁人什么折腾,现在在他手上捏着,最好是能乖乖的配合他,跟他一起找出他族的圣物。

        岂料这句话捅了马蜂窝,先前还温温和和的男子,徒然变了脸色,面上冷如寒霜。

        于晚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盯着冥王道,“你说忱儿怎么了?”

        他这回没再用敬称,头一回直呼了冥王“你”。

        可明明当初在九幽,他提出要搜他识海时,他都只是思考了一下,便说好的。

        ——他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冥王蹙了蹙眉,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戳中了于晚秋的痛脚,一个堂堂修真界的大能,座下居然收了一位病如西子的凡人徒弟。

        联想到内殿躺着的青年,他心里无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兴许是接近云倾让他感到十分舒适,他难得的向于晚秋补充了几句,“你的徒弟除了体虚了点,一切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体虚?”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于晚秋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可怕,目光犹如实质般的锁着殿内,完全无视了冥王就朝前面疾步走去。

        “等等。”冥王一把拦住于晚秋,道:“你若是想带走你徒弟,就必须得——”

        “滚。”还未等他的说完,青衣男子便冷冷的截断。

        此刻他全然似是变了个人,周身温和的气息在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森冷,森冷到连冥王都在怀疑,他是不是鬼界之人。

        于晚秋侧脸扫了他一眼,无边阴冷从黑漆漆的眼瞳中无声透出,如同利刃般刮在冥王身上,刺的他生疼。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张平素看起来宛如工笔描绘的精致面容,有一天可怕到渗人的地步。

        就在冥王一晃神的功夫,于晚秋已经飞速的进了大殿,动作快的只能看到留在原地的点点残影。

        “忱儿!”不平静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声从室外传来,顷刻间便带着青影卷入了室内。

        真正离的近了,于晚秋反倒踌躇了起来,他攥了攥手指,才分外小心的撩开帘子,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睡的并不踏实的,戴着面具的青年。

        他轻轻的踱步过去,就那么隔着面具,仔细观察了下云倾的状态,随后伸手为其把了把脉,在感觉到他并无大碍后,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这时冥王也从外面跟了进来,他看着正在为青年诊脉的男子,道:“本座用了续灵阵给他续灵,应该不会有事。”

        于晚秋半点没有领情,只轻柔的把云倾抱在怀里,偏头用脸颊蹭了蹭他汗湿的鬓发。

        先前被他半撩起的帘子,挡住了一半的光线,于他面容上投下半片阴影,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一片寂静中,冥王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对师徒亲密的过分了。

        他活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有哪位师尊会这般挨蹭自己的徒弟的。

        正这样想着,于晚秋突然出声,“冥王以后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本君,”

        他用了自称,显然是不再跟冥王客气,朝他幽幽道:“但万不要去招惹忱儿。”

        十足十的警告。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谁敢这么对他说话。他一个鬼界之主,怎么会怕区区的口头威胁?

        而且圣物还没有消息,他是断不会放过于晚秋的。

        因此他越是不要自己去找谁,他就越是要去找谁。冥王笑了笑,从于晚秋话里挑了自己有兴趣的,道:“忱儿?他的名字么?”

        他在嘴里念了一遍,莫名奇妙的来了一句,“不知为何,我跟这小孩儿待着舒适的很,我还怪喜欢他的。”

        这是句实话,在他甫一碰到云倾的时候,他就感觉温暖异常。

        多少年了?

        他自从诞生之日起,就没有体会过的“暖”,居然在一个凡人身上感受到了。

        那种感觉,可真是太奇妙了。

        奇妙到,他还想要感受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

        为了这稀有的温暖,他才会格外照顾青年,静静的守在他身边,想和他尽可能多的待在一起。

        “待在一起”,这四个字把冥王给惊到了,原来,他也会生出贪婪之心么?

        于晚秋听闻,忽的抬起头来,侧目道;“喜欢他?”

        “不行么?”冥王反问道。

        “当然行,”于晚秋面上神色都没变一下的,这天底下喜欢忱儿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他一个。

        他心里没有产生半点波澜,淡淡道:“既然你喜欢,那我们走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喜欢”和“走”字扯在一起的,冥王拧了拧眉,“你还没答应本座——”

        “答应什么?”于晚秋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还没等冥王说话,他身上就骤然掀起一股猛烈的罡风,以他为中心,迅速朝四周扩散,眨眼间便把好好的大殿碾成碎末,只留下云倾躺着的这张床榻,孤零零的摆放在残肢断骸中。

        残余的灵力还在风中肆虐,暴躁的侵向远方,远处河流被一股无形巨力骤然掀起,巨浪滚滚,于空中飞溅起足足三丈高的雪白浪花,而后啪的一声落下。

        水流拍打岸边的巨响,即使隔的老远也能听到。

        因为,那真是太大了。

        冥王直接被震的连退数十步,胸中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淌下,“啪嗒啪嗒”的砸落到地上,把土地霎时染红一片。

        这是他第一次见于晚秋动手,这般磅礴可怖的力道,真的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吗?

        惊骇,无比的惊骇,让冥王额际渗出豆大的汗珠,俊朗的面庞被鲜血混合着汗水糊了一脸,他瞪大眼睛,那双紫色的瞳孔于一片烟尘中,渐渐倒映出一丝光亮,那是……一盏灯。

        青衣男子一手搂着青年,一手托着一盏

        莲灯。

        那灯白的纯粹,上面无半点杂色,可偏偏灯芯却泛着幽蓝,让它在燃烧中带了点点雾蓝,美的如梦似幻。

        此灯一出,圣洁无比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朝四周猛然压下,它不分人,也不分物,只要是在它笼罩的范围内,都能收到无差别的影响。

        周遭的鬼气瞬间退避千百里,阴气消失无踪,连带着挂在鬼界血红色的月亮都似受到了影响,摇摇欲坠。

        暗红色的天际像是被谁撕裂了般,乍然破出一道细长白光,亮的刺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响起阵阵痛苦的尖叫,那是鬼族的天敌,可净世间万物的半步帝器——霁莲映月盏。

        “它不是早在千年前就消失么?”死死的盯着那盏灯,冥王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

        这般专克阴晦的帝器,简直是令所有鬼修、魔修恨得咬牙切齿,做梦都想毁去的存在。

        数千年前就消失无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于晚秋的手里?

        “自然是我与它有缘,”于晚秋听了,樱粉色的薄唇微翘,含笑着朝吐血的男子,轻声道:“若是冥王再来纠缠爱徒,本君不介意让你灰飞烟灭。”

        用着开玩笑似的语气说着要命的话,于晚秋也不管冥王是什么反应,抱着云倾走了。

        随着两人的消失,那张幸存的床榻也倏的化为齑粉。

        什么也没留下。

        于晚秋抱着青年回到了九嶷山,顾承轩早就离开玄灵宗,返回了云梦泽。

        他生辰在即,四面八方都是来给他贺寿的修士,免不得要回去招待的。

        对于好友的离开,于晚秋早料到了,他脚步不停,施施然的回了自己和云倾住着的屋子,把青年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揭开了他的面具。

        露出里面一张似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惨白的面庞。

        缕缕黑发黏在他冷白的面容上,显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于晚秋伸手替他把碎发拨开,拢在耳后,随即向空中虚虚一握,一盏白中带着点点幽蓝的莲灯,出现在他掌心。

        于晚秋将莲灯放在云倾怀里,他是天净琉璃体,最是纯净不过的体质,与这霁莲映月灯再合适不过了。

        温和的,干净的灵力慢慢滋养着云倾的身体,于晚秋坐着等了一会儿,见到青年脸上有了些许红晕,才低头去解青年的腰封。

        窗户自然阖上,挂在两侧的鲛绡帘帐也徐徐落下。

        有雪白色的衣裳滑落,从帘子底下露出。

        过了片刻,于晚秋收回系腰带的手,歪头看了看躺在怀里,穿了一身崭新里衣的青年。

        他心疼道:“是为师不好,劳你受累。”

        云倾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方。

        不过这回他倒是没有紧张,因为他看出来,这是在九嶷山上。

        想来是师尊把他从鬼界带了回来。

        木门“吱嘎”一声开了,外面的光线顺着细缝,争先恐后的涌入屋内,有人逆光而来。

        他穿了身天青色的衣裳,墨发披散,身量欣长,细碎的光晕围绕在他身侧,让人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也能对自己生出无限鄙薄之情。

        于晚秋瞧着云倾醒了,温声道:“饿了么?”

        他如今凡人之躯,不比修士,是需要三餐进食的。

        云倾昏睡了小半日,确实腹中感到久违的饥饿,他乖乖点头,说,“嗯,我饿了。”

        见着他平素万万做不出来的少年姿态,于晚秋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笑意,他走到塌边自然而然的坐下去,向云倾扬了扬手中提拎着的雕花木盒。

        “就知道你饿了,”他宠溺道:“为师给你做了你喜欢菜。”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打开盒盖,将里面盛放着的几碟子菜给端出来。

        那放在最底下的,最后端出来的,赫然是一条清蒸鱼。

        “你爱吃鱼,但如今你身子不好,为师就做的清淡了些,你不要嫌弃。”见着云倾目光落在鱼盘子上,于晚秋含笑解释道。

        云倾摇了摇头,“不嫌的,清蒸鱼我很喜欢。”

        他当然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样的鱼。

        只是用来试探一下罢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晚秋唇角扬起的弧度愈发的深,他随手抽了张小几置到床上,把菜都放上去,而后取了筷子,夹给青年吃。

        等青年把鱼吃完,再想去吃别的菜时,于晚秋收了筷子,瞧着他恋恋不舍的目光,好笑道:“你喜欢吃,晚上为师再给你做,这时可别贪嘴。”

        他把青年揽到自己怀里,手顺势往下放在青年肚子上,调侃他,“肚子都要吃撑了,还想着吃?”

        轻柔的力道落在他的腹部,一圈一圈的按摩着他的肚子,舒服的云倾阖上了眸子,轻声道:“师尊对我真好。”

        于晚秋笑了笑,眉眼温柔如水,他瞧着躺在自己肩侧的青年,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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