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紧绷
yumiko冲她挥手，外面已经接近零度，她身上依旧只穿着一条吊带裙。
她妆容艳丽，银色的头发染成了海王红，长长的波浪卷让她看起来杂糅了灵动和性感。
江忆看她身边还坐着顾一丞，看着她和邓州的眼神带着考究。
一个多月没见，他的头发剪得比上一次见面时短了些，深夜了他依旧看起来精神奕奕。
江忆朝他们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好久不见。”
yumiko热情邀请她：“一起吧！我们刚加了菜，可以一起玩游戏。”
江忆摆手：“不了，我约了人。”
顾一丞右手搭在沙发边上，调侃道：“微信里找你这么多次都没回，现在是有空了？”
江忆甩锅给邓州：“是他有空了。”
顾一丞语气中少了一点开玩笑的意味：“男朋友？”
江忆说：“我的一个弟弟。”
她示意邓州跟自己走，对yumiko说：“你们慢慢吃。”
等落座时，邓州背对着仍然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
他问正在看菜单的江忆：“是不是我打扰你和朋友聚会了？”
江忆淡淡地说：“不是朋友，也不算熟人，见过几面而已。”
她一向很慢热，算得上是她朋友的人不多。
邓州说：“那个男的对你有意思。”
江忆很少能一心二用，她专注点菜，漫不经心问：“哪个男的？”
邓州：“刚才跟你说话那个。”
江忆：“你怎么知道。”
邓州：“从你进来他一直看着你。”
江忆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顾一丞的眼睛。
以江忆的角度看，他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一旁。
顾一丞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毛衣，净色让他的五官看起来干净利落，在餐厅的氛围下带着一点危险的邪气。
他扭着头，眼神专注又直接。
顾一丞依旧光明正大地看着江忆，就算被她发现了也毫不避讳。
他就像是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
被一个男人紧紧地盯着，尤其是对方还是帅气的男人，女生免不了怦然心动。
但江忆无端想起之前张浩说他高中追女孩子时，只需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她就会自然明白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而张浩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的手段如何……
江忆想至此，心里已然十分抗拒。
顾一丞下一秒就见到江忆对他皱起了眉头，眼神带着一点困惑，更多的是无语。
江忆对邓州说：“别管他。”
说罢，她继续点菜。
服务员先给他们上了两杯白开水，邓州喝了一口，问道：“你还生气吗？”
江忆：“生什么气？”
邓州估计她忘记了，只觉心安：“没什么。”
江忆跟服务员对完菜单后，一边喝水一边打量他。
邓州对上她的目光，他们都没说话。
他只觉得她今天很漂亮，柳叶眉弯弯，唇瓣殷红，杏仁一样的眼睛漆黑又安静。
江忆长着一张柔和清丽的脸，介于大气与小巧之间，不会很有攻击性，也不会过分精致，看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江忆打量完了，觉得邓州这段时间虽瘦，但少许多疲惫，脑子就拾起上一次见他的事：“你指的是关于你吸/毒的？”
邓州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嗯……我已经好了。”
他只被迫注射过一次，未成毒瘾，再者他视其为祸害，就算难受也意志坚定不再想吸食。
江忆自然是信他的话，额外问：“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去医院检查吗？”
邓州笑，自从在静屿见到江忆，她就是一副干练雷利的模样，她问这句话时让他想起了以前在云南的她，灵动中带着一丝傻气的可爱。
他说：“那永鹏哥就知道了。”
不沾毒，不染毒，是他们一贯的坚持。
邓州简单地说他这次去云南做了的事，他声音很小，用了只有江忆和他能理解的语言。
江忆现在知道，团伙头目王振威和他信得过的手下还在静屿，他这一次没去云南，所以毫发无损。
但曾经和江沉有过节、引得他身份败露最后被王振威杀害的阿星，即这一次行动的负责人，右手被废了。
邓州：“我只恨没暗中拔枪杀死他。”
她说：“你暗中打死了那个阿星，你的下场就会跟江沉一样。”
邓州想继续做卧底，就不能轻举妄动。
邓州：“如果是江沉，他会像我一样不会善罢甘休。”
江忆忽而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菜上来了，她把很多东西推到邓州面前，宛若灵魂出窍，只吃眼前的沙拉。
有些事情在她的脑海里面已经变得模糊了。
其实江忆一直刻意地虚化江沉死的细节，她不想记住太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她没有参加江沉的葬礼，她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她来了静屿也没有去拜祭他。
有时候思念过度，她会以为江沉还活着。
她只记得他的模样，他的笑，还有他对自己说的——
“你只需要等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但人总得清醒，江忆想看到仇人绳之于法，以命偿命。
她不知不觉攥紧了手中的刀叉，那些深入骨髓的恨施力到堪堪一手，邓州已见雪白。
邓州松开她的手：“你别这样。”
江忆回神，她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邓州说：“王振威他眼中比较重要的人都藏得很深，我只知道阿星和一些人，他们一般在……”
江忆听到一个陌生的地名。
可是就算她知道又怎么样呢？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他们送死？还是告诉胡永鹏和小璐他们打草惊蛇最后坏了警察布下的局？
她无能为力。
江忆不想这么失态，强打起精神：“我们先吃饭吧。”
他们沉默无言地吃完了这顿饭。
邓州知道江忆想知道这些消息，可人总是矛盾的，她越听越会勾起不好的回忆，可那些不好的回忆驱使她不得不直面现在的一切。
这一次见面没能让她开心，邓州绞尽脑汁想了一下有什么好消息，最后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最快年底就会收网了。”
江忆缓缓抬起眼睛：“是吗？”
邓州也不敢确定，但他硬着头皮：“嗯。”
江忆一眼就看出他撒谎了，她也不忍戳破他，只说：“你要注意安全。”
邓州：“会的。”
江忆去结账，背影宛若行尸走肉。
她回来，问邓州：“我送你到哪儿？”
邓州说：“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也知道他身份不便，便没有强求。
江忆跟邓州一起走出餐厅，狂风袭来卷起江忆大衣的衣摆，她踉跄地差点跪倒在地。
邓州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扶正。
天寒地冻，邓州没有戴任何的保暖手套，他放在江忆手腕上的手布满了干裂的青筋，和曾经干过重活而生出的老茧混合在一起。
江忆顺着他的手，看到他藏在围巾下的半张脸，还有那双皱着眉的眼睛。
邓州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了。”
江忆：“你不也是吗？”
邓州：“我会好好休息的，但你不会。”
她确实不会，只要她一闭上眼睛……
“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满脑子都是江沉。我吃了药入睡了，做梦也是他。可我总会醒过来的……”江忆那张一向平静的脸忽然扭曲，“醒过来什么都没有！”
无形中一根紧绷的弦断了，那些积累的黑暗像巨大的鲸一般吞噬着江忆。
江忆崩溃地抱住自己的脑袋，遮住自己忽然泪流满面的面容。
她极少跟他人提起江沉，这个每一个日夜她独自思念的名字，可只要张嘴一说出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外溢而出。
她太累太无助了。
江忆无论是在现实里还是梦境里，一遍一遍地想去抓住些什么，可一张开手什么都没有。
她拥有的都成为过去了。
邓州上前抱住她，感觉她在自己的怀中颤抖、战栗。
她本来就瘦小，如今更是脆弱，但邓州总是见到她把自己武装得镇定又强大的一面。
所有人都以为江忆没有参加江沉的葬礼，只有邓州知道她只不过是在灵堂外面悄悄地躲起来，连哭都没有声音。
他后悔来见她，也后悔答应她会把所有的消息告诉她。
自己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想和她保持联络，其实她不见自己，更好。
邓州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忆离开自己的怀抱异常得快。
她抹干眼泪，再次恢复一脸的淡然和镇静，可她通红的眼眶和鼻头出卖了她。
江忆对他说：“你走吧，我开车回去。”
说罢，也不管他答应与否，她径直走去自己停车的方向。
邓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慢慢隐在黑暗里，像他指间残留的触感，缓缓地被夜风吹散。
江忆第二天顶着一张苍白无比的脸到公司。
李知晓说她脸色吓人，连忙用自己的口红给她补了一补。
江忆昨晚回到家确实没休息好，差点头脑昏涨到看不清药剂吃过量。
今天她出门时就感觉状态不好，还是打的过来的。
李知晓给她补完妆之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忆，你脸色太差了。”李知晓双手扶住她的胳膊，感觉像在抓住一个纸片儿。
江忆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红白川剧脸谱，李知晓给她假补多少红润的气色，就显得她面色究竟有多灰白。
江忆干脆直截了当：“我把妆卸了吧，反正今天吕总的行程没有接待客户的。”
李知晓说：“也行。”
江忆把脸洗干净之后，清醒了不少。
上午处理完一些公事之后，下午帮上司去静屿市中心的万达商城里，拿公司的高奢合作伙伴送给她的服饰。
江忆在lv的专柜，碰到了吴智雅。
其实江忆对她的面孔并不是很熟稔，是吴智雅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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