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热烈
滚烫冰冷的青春期
青春期是个敏感且脆弱的东西。
所有的情绪都会在里面囤积叠摞，到了某个时间点瞬间就如沸水倾泻出来。
滚烫的热流浇筑到全身，如果不死，那就是新生。
乔汐站在学校宣传栏站了二十分钟，撑着伞，雪不经意积攒了许多。
2008年校园歌手选拔大赛，奖品是奥运会吉祥物。
今年的北京奥运会很盛大也很壮观。
那里的易昭或许过得很开心吧，天之骄子在首都享受着他的恣意人生。
又想起小时候她那个可笑的梦想，去东京，去唱歌，简直荒谬。
这时身旁又来了两个女生，看见乔汐很惊讶：“乔汐你看了这么久，不会想报名吧。”
“不想。”她笑道。
“也是，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参与过这些。”
就像是运动会拉拉队选人没人会想起她，朗读比赛没人会提起她，沉寂久了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刻板印象，当再问你想不想的时候，如果说想，接踵而来的只有异样的眼光。
趁着夜色降临，她赶回了家，一副熟悉的画面，烟雾缭绕客厅围满了人，四五人一桌正在打着麻将。
洗牌理牌出牌的声音充斥着乔汐整个颅腔。
她将阳台的窗子打开了，想要烟雾散去点。
寒风倒灌进来，客厅里的人冻得一哆嗦。
何月气急朝她扔来一块麻将，不偏不倚打到了乔汐大腿上。
“疯了吧，这么冷的天开什么窗子，作死呢！”
她咬牙使劲揉搓了下腿部，用来缓解疼痛。
“烟味大”乔汐说。
“嫌烟大就滚出去！”
身旁的几个人忙着劝何月消消气，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乔汐还是关上了窗，人太多，吵架挺丢脸的。
“乔汐过来。”何月又把她叫住，递来了一张五十元纸钞，“去楼下买包玉溪，然后等会上来把饭做了。”
“嗯。”她点点头。
直到出门时，听见何月的几个朋友还在议论。
“哎呦，你这外孙女可忒内向了吧，半天没几句话。”
“长得倒水灵，像月姐。”
听到夸奖的话，何月心情好了些，微嗔道：“那你是没看过我年轻的样子。”
于是她又嘱咐了乔汐一句：“剩下的钱自己留着花吧，别瞎买些吃的，记住了吗。”
乔汐低头看着手里鲜绿五十元纸钞，买完烟还剩三十，攒的钱或许够了。
东西买完做完饭已经到了八点，她随意穿了件袄子匆匆赶了出去，口袋里是残破不堪的诺基亚手机。
好在雪停了，穿过锐明大厦就是三好街，长长的一条道上面，都是维修手机的店铺，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无休止的闪动。
随着人潮走过，打量着每一家店铺，不知道那一家靠谱，随便吧。
轩辕手机维修店。
名字好怪，就像是漫画里的名字一样。
“老板，修手机多少钱。”乔汐开门见山，张望了一下里侧。
躺椅上有个男生，平头，皮肤很黑，五官还挺清秀，一直聚精会神玩着游戏机，乔汐见过这款，红白相间要插卡才能玩。
过了一会，男生才注意到乔汐，问：“修什么？”
“手机”
他叹着气坐起身，眼神迷离慵懒上下打量着乔汐。
“条件不错啊，这么小家里就给你配手机了。”
乔汐看着他散漫的待客态度，有些后悔选这家店。
他继续道：“什么牌子啊，拿来看看。”
乔汐将兜里的“残渣”递了过去，问：“诺基亚的，多少钱。”
“卧槽，摔成这样怎么修啊。”
乔汐又问了遍价格。
“修不了啊，碎的太狠了。”
“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这个手机对我真的很重要。”
他挠挠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拿来一些工具摆弄了几下：“这个主板有问题，你要是不急就放我这里我帮你看看，三天后过来拿就行了。”
“三天就能修好？”
“不一定，到时候看吧，能修好最好，不能修好就算了。”
乔汐点头，她记下店名后，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啊老板，到时候我找你。”
“何辰轩。”
乔汐总算明白这家店为什么叫轩辕手机维修店了。
事情好像太顺利，但她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套房子里。
北方不比南方，隆冬的雪夜冷的刺骨，大街上空荡荡的，没几个行人。
尽管前面是东宁最繁华的商业街，鳞次栉比的商铺大敞，灯光灼眼，也藏不住萧条。
直到乔汐在那零星行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疾步走过去，中间隔着一条马路，仅仅一个侧脸，乔汐很确定那就是易昭。
高大修长的身姿，黑色羽绒服，易昭的头发剪短了很利落，提着一袋子饮料，脸上洋溢着笑意。
然后他转角走进了一家餐馆。
乔汐等着红绿灯倒数的最后几秒，几乎是冲到马路对面的。
她喘着粗气，朝那家餐馆走去。
室内外的温差太大，玻璃门蒙上了层层雾气，她擦了擦，里面的画面逐渐清晰，三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
乔汐咬住唇不敢进去，进去和他说什么呢，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很快玻璃门又被雾气拢住。
当乔汐再次擦干净时，刺眼的一幕发生了，易昭身旁坐着个女孩，他笑着为她端起碗舀了一碗汤，贴心的为她在碗底垫了一张纸隔热。
只是个很简单很常见的动作。
温柔又体贴。
这些都是易昭原来对乔汐做的事。
原以为从前他对自己是偏爱，是唯一是真心实意将自己当做亲人，其实他对谁都是温柔以待。
本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啊，为什么她那么嫉妒，那么难过呢。
而且这个女孩她认识，不仅认识还分外熟悉。
是乔汐的同班同学李静如。
此刻乔汐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妄想着那些自己配不上的东西，现在的她糟糕透了，不漂亮也不乖巧。
就是个累赘，就是个烦人精！
她哭着跑开，就像最后的希冀轰然倒塌，什么都不剩下了。
乔汐又回到了轩辕手机维修店。
“我不修了。”她道。
何辰轩很是诧异，搞不懂小姑娘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回事啊，怎么又不修了呢。”
“真的，我不修了，把手机还给我。”
“确定？”
乔汐咬牙：“确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乔汐时常会注意到李静如。
她长得很漂亮，白白嫩嫩特别乖巧，每天身上都是崭新的，乔汐看向自己，校服好像很久没换了
一个漂亮的女生所带来的优待有很多，比如拥有很多男生追捧。
王意就是倾慕者之一，李静如除了上下课其余时间很少跟同学有交流，因为王意的原因，乔汐也不怎么注意到她。
只是这一次，好奇和嫉妒的驱使，她想接近李静如。
乔汐是数学课代表，每天的作业发下去需要检查同学们的订正。
她特意翻阅了一下李静如的作业，几乎全是错的。
乔汐笑着将作业本递给她，并且将自己的作业压在了上面，她说：“我作业里面都有注释和流程，你可以看看我的，参考一下。”
李静如纳闷，随即还是笑着接过。
往后的习题和考试她都会帮助李静如，突如其来的好意，她有点招架不住，经常会刻意回避乔汐。
直到每个月的座位更换。
王意想同李静如一起坐，但她并不想，左右为难的情况下，乔汐主动提出辅导李静如的请求。
她偏科严重，两个女生，老师也挺放心的，于是直接答应了。
可是间接加大了王意对乔汐的敌意。
那一天放学后下了好大的雪，几个男生将乔汐堵在了学校门口，他们脱去了校服，露出里头绣着老虎豹子图样的内衫。
这便是他们认为的“社会人”造型，很酷炫，很拉风，在乔汐眼里可笑至极。
这样一番仗势，其余放学的学生吓得基本都绕道走。
“你们要干嘛？”她问道。
王意叼着根烟，将书包扔在乔汐脚下，扬起了雪花。
“老子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惹我。”
“所以呢。”乔汐冷笑。
“所以要教训你，妈的，小赤佬，这里是校外，我看你去哪里告状。”
或许在王意眼里，乔汐心里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故意装作镇定。
他猜错了，乔汐根本没在怕的，口袋里的小刀早就握紧了，只有他们敢动手，自己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诶！诶！你们几个小b孩，在这里搞鸡毛啊！”
突然左侧传来几声叫骂，四五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乔汐侧头一看，为首的是一个很熟悉的长相，是谁，她在回想。
平头，对了，是他，那个轩辕手机维修店的老板——何辰轩。
他大声叫骂着，穿着校服，后头还跟着几个同伴，身形高大，王意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妈的，一个个毛都没长齐，学着欺负女的，废物！”
“，滚啊！一群shabi东西！”
身高体型人数的巨大差距，王意他们只好一哄而散。
还不忘放下狠话：“你他妈还敢给我叫人，妈的，你等着，乔汐。”
乔汐纳闷，不知道何辰轩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穿着校服，这个时间不用开张做生意吗。
“傻了？看什么呢。”他笑着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是你啊。”她问。
“说什么废话呢，我是这里学生啊，我不在这，在哪？”
这时乔汐才想起来，他们中学是有高中部的。
“你是高中部的？”
“怎么，有意见？”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刚刚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
“嗐，没事，那几个b崽子见多了，不能惯着，该打还是得打，别怂知道不。”
他见乔汐赶着回去，并且冷淡淡的，也不好意思继续搭话，又接了一句：“下次记得找我修手机啊。”
何辰轩属于很典型的北方男孩，粗狂仗义，大大咧咧，有情绪也轻易藏不住，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
乔汐可没有怂，走远了她回头看向教学楼方向，口袋里的小刀已经被摩挲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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