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分手
江嗣的眼尾染了红，林珩拿着棉签给她清理。淡淡的阳光打在江嗣眼侧，有一种妖冶的唯美，让林珩晃了晃神。
“嘶……”江嗣吃痛的吸了口凉气，林珩马上收回手：“对不起。”然后轻轻的对着江嗣的伤口吹了吹。江嗣摇了摇头，林珩拆了个创可贴给她贴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我回来晚了。”她自责道。
江嗣垂着眼沉默了几秒，道：“那一脚飞得不错。”
这是这几天江嗣第一次和她好好说话，林珩不禁激动起来。
“我大学学过跆拳道。”
“嗯。”然后就又没了话。
林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阿姨会好过来的。”
“没有。”江嗣说着看了一眼手机——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江嗣看着那条短信沉默了几秒，然后收起手机起身，林珩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嗣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林珩愣了一下：“有，有吗？”事实上是“有”。这几天江嗣状态很不好，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但正是这样才最可怕，人把所有的担忧和紧张都隐藏了起来，藏在表情下面，就像是一个气球，得不到发泄，迟早会爆。
林珩担心江嗣在某天的某个时刻突然崩溃，一直不敢让江嗣离开自己的视线，江嗣去哪她就默默在后面跟着。
刚开始那两天周锐在的时候都是周锐去缴费，这两天公司有些事情，周锐回了北京，本来林珩也该回去的但她却执意留下帮忙。毕竟周雪梅没什么亲戚，江嗣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不受江家人待见，江家她的那两个姑姑有和没有一样，也没什么联系，林珩在还能照看着江嗣，帮帮忙，她若是走了，就江嗣一个女生独自在守在这儿，且不说出不出什么意外，就是楼上楼下跑手续她的跑不过来。
公司？公司哪有她的央央重要。
林珩又摸了摸鼻尖：“我不是怕你出什么事……”
“我能出什么事。”江嗣无所谓道，可她越是这样，林珩越是害怕。
“央央，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不要自己扛着，你应该学会依靠我才对，我又不会扔下你不管。”林珩皱着眉，“若是连为你分担烦恼都做不到，那我也太没用了……”
江嗣一言不发地看了她几秒，垂下眸，道：“娇韵老师来了，就在楼下，我去接她。”
林珩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我去接。”
江嗣无奈道：“你们俩谁也不认识谁，怎么接？”
“那我和你一起去。”林珩执拗道，江嗣没同意也没拒绝，下了楼，林珩紧紧跟上。
当林珩第一次见到陈娇韵时，心中是十分尊敬的，毕竟有了她才有了现在的江嗣。
陈娇韵今年四十多岁，带着舞蹈人应有的气质，和江嗣站在一起让林珩颇有感触。
“这孩子，出这么大事儿怎么不早和我说，和老师还有什么好瞒着的？”陈娇韵满脸心疼地抱着江嗣，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边抱怨一边安抚，“这都什么事儿啊……辛苦我们小江嗣了，老师来了，不怕啊……”
江嗣眼眶中始终挂着一滴泪，愣是没掉下来。陈娇韵对于她来说是很特别的，在周雪梅不在的那十几年，她几乎担任着她母亲的职责，填补了那段空缺，教她女孩子应该明白的东西，陈娇韵是她第二个母亲。
“咦？这位是……”陈娇韵看到林珩，愣了一下，眼神竟略有些期待。
林珩礼貌笑了一下，刚要开口，被江嗣抢先。
“是……朋友，碰巧有时间，过来帮忙的。”
林珩愣住了，心脏不轻不重地痛了一下，扬着的嘴角渐渐的降了下来，然后又变为苦笑。
“哦……”陈娇韵似乎是失望了一下，林珩立刻恢复了礼貌的笑容，和陈娇韵打招呼。
“老师您好，我叫林珩。”
陈娇韵愣了一下，惊讶了一瞬后不好意思了地笑了笑：“你好你好，哎呦个子这么高，第一眼还以为是个帅小伙儿，对不起啊是我眼拙，我眼拙。”
林珩笑笑：“哪里，老师的眼睛很漂亮。”
陈娇韵心花怒放：“这，这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珩笑着，无意间和江嗣来了个对视，愣了一下——江嗣眼里有说不清的悲伤和……不舍。
陈娇韵的到来让江嗣开朗许多，师生二人气氛温馨融洽，在医院沉重的大环境中很好的缓解了压力。
林珩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总觉得最近江嗣对她太反常，就好像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两个人之间突然又多出了一道隔阂，让她们逐渐疏离。
林珩想不明白，但又不敢和江嗣说这些，她现在心情已经很糟了，搞不好还会更糟，她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煎熬。
陈娇韵还有家里要照顾，不能一直待在医院，晚上就回去了。应江嗣要求，林珩开车送的陈娇韵，回来时，四处不见江嗣身影，她顿时慌了起来，急得一边打电话一边四处找。电话铃声在消防门那边响了，林珩推开门，只见江嗣坐在门后红着眼睛哭。
林珩吓坏了，立刻蹲了下去把人捞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哄着：“没事了，没事了……”
“林珩……”江嗣抬起头看这她，已经泪流满面，哭得林珩心都碎了。
“我在呢，央央，我在，我会一直在。”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江嗣抽泣着，可怜又无助地倒在林珩怀里，好像一直流浪在外的小猫，下雨天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林珩是她唯一的依靠。
林珩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很想哭，为她的央央哭，但是她不能。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抚着江嗣，直到江嗣累了在她的怀里睡了过去，她把人抱回了休息室，给她盖上毯子。
江嗣眼睛红肿红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林珩心疼的将她脸上的泪珠吻去，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静静地守了江嗣一会儿，然后去找医生仔细询问了一下情况。
“患者脏器衰竭已经日益明显，好的是还有自主呼吸，不过我们推断也持续不了多久……但还有康复的可能，希望咱们家属都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态，不到最后一刻都要保持希望，建议进去探视的时候呢，多和患者说一些鼓励的话，让患者振作起来，对后续治疗很有帮助。”
医生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主任级医师，经验丰富，说的话也很有权威，林珩道了谢，然后回到了休息区。
林珩动用关系给江嗣搞了间单独的休息室，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离周雪梅的病房不远，方便联系。
林珩走之前关了灯，回来时却见床上坐起了一个身影，吓了林珩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是做噩梦了吗？”她打开灯，骤然接触到光亮，江嗣不太适应地皱了皱眉。
“你走后我就醒了。”她道。
林珩笑了：“怎么，没有老公睡不着觉？”说着坐到了她身边，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江嗣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眼底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林珩被她的情绪影响，笑容转而被担忧和不安替代。
“央央，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江嗣睫毛颤了颤，嘴唇微微开合，又紧紧抿上。纠结了好一阵儿后，一咬牙，道：“明天你就回北京吧。”
林珩愣了：“为什么？”
“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这儿有娇韵老师就够了，你别和我在这儿耗了。”江嗣垂着眸，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她右手捏着左手，左手指关节被她捏得发白。
“什么叫和你在这儿耗？”林珩有些生气，“江嗣，我会娶你，等我们领了证，虽然在国内不具有法律效益，但我们也会算是合法妻妻的，既然是合法的，我就有和你同甘共苦的义务，和你共同赡养老人的义务……你怎么会像要赶我走？”
“林珩……”江嗣声音有些颤抖，手紧紧攥着毯子，似乎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原以为我们只是需要时间，只要我慢慢和她渗透，总有一天她会接受我们的……但我错了。”
林珩愣住了，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江嗣说的是谁。
“她不接受，一直都不接受，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甚至觉得她现在这样昏迷不醒是故意的，是她在和我置气。”江嗣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哭腔流出来。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二次经历这种事情，第一次是在你高考的那个夏天。”
“轰”得一声，好像有一道闪电炸亮了林珩脑中某个黑暗的角落，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江嗣当年为什么突然答应她的追求，为什么那段时间对他百依百顺，温柔的简直像做梦一样。为什么在她高考完就销声匿迹，只留下一句“不要再找我了”……
因为当时江嗣也是喜欢自己的，并且周雪梅知道了，她知道了自己女儿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并为了那个女生放弃了出国，让之前她为她铺得路全部都成了白费力气。
也许这其中还有很多其他林珩不知道的细节，但毫无疑问的是周雪梅当时情绪很不稳定，母女俩人产生了争吵也不一定，总之那个时候周雪梅身体情况就很不好，一受刺激，就和前几天一样因为脑出血进了icu。
原来这就是江嗣说的突发事件，林珩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她苦笑一声，直接从唇角苦到了心里。
“央央，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施舍给我了那一个月幸福的时光，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耿耿于怀了十年。”
“在你眼里那是施舍吗？”江嗣突然道，林珩愣了一下，“不是吗……”
江嗣紧紧抿着唇，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道：“我当时是抱着这辈子都不再谈恋爱的决心离开你的，毕竟有的人一辈子只有一个，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我主动选择了放弃，就不再奢望再遇到一个了，因为再遇到的人，他即使和你一样喜欢我，但也不是你了……可惜你固然很重要，但母亲只有一个，更何况我欠她的实在太多……”
“所以……”林珩有预感接下来江嗣会说什么，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手都在发抖。
“所以，林珩，我们还是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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