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意外
从a站到蔬菜市场这班地铁今天早上挤满了人，七八成都是赶去抽奖领鸡蛋的大爷大妈。周雪梅拎着陪伴了她五六年了的旧布兜，和隔壁老王大妈手挽着手，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终于挤进了地铁中。
“咱们等会儿可得跑快点儿，要不然又得排到后面去，上次我就去慢了，排了一上午呢，就领到了一棵白菜。”老王大妈气喘吁吁的对周雪梅道。
周雪梅笑道：“你比我有力气，你先跑，我这身子跑不得，一跑就晕。”
“好吧，那我一会儿去排队，你直接去找我就行。”
“谢谢了王姐。”
老王大妈一摆手：“别说那个，等你家小嗣结婚了让我吃顿喜酒就行。”
周雪梅哈哈一笑：“瞧你说的，还早着呢，小嗣连男朋友还没有，上哪结婚去？”
老王大妈闻言吃一惊：“不会吧，那天我明明看见一个男孩子从你家出来，是小嗣送他出来的，还在门口亲了个嘴儿呢？你不知道？”
“我们家最近没来什么男孩子……”周雪梅先蒙了一阵儿，然后又想到什么，唰的一下角色就变了。
“王姐，你……你确定看到她们，亲上了？不是错位什么的？”
“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侧边儿，他还，嘬了一下呢！”老王大妈眼看着周雪梅脸上失了血色，周雪梅头晕了一瞬，身形晃了晃，往后踉跄了一步靠在了墙上，把老王大妈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你这身子本来就激动不得……”
周雪梅粗喘着气，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情绪，那种晕眩感弱了一点：“没事……王姐，你先去吧，我下站就下车，回家一趟。”
“哎？这好不容易上来的车，怎么又……”王大妈看着周雪梅气虚体弱的样儿，心疼起来，“唉，那你回去休息吧，要不我送你？”
地铁门在两人旁边打开，周雪梅缓缓摆了摆手，然后沉默的走出地铁门，乘上了方向相反的那班地铁。
这几天去她家的只有那个叫林珩的女孩，那天江嗣出门送的也是她，所以王大妈看到的也只能是她。
但周雪梅还是不敢相信，江嗣和她居然是那种关系！做亲密动作还被邻居看到了，如果邻居知道那是个女生，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在和一个女的搞对象，要怎么看待她！
不不不，不要激动，要冷静，没准是个误会呢，没准那天下去确实送的是林珩，但亲密的对象不是林珩呢？对，一定是这样，那时候林珩肯定已经走了的，那个男生或许是来和江嗣私会的，江嗣害羞没告诉自己……对，肯定是这样的……
她的心突突跳了一路，无论到底是哪样，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找江嗣问个清楚，好放心。
周雪梅一路提心吊胆的回到了家，一进门就看到门口多了双鞋——林珩来了。
她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屏着呼吸来到了客厅。她留了个心眼儿，没有把门关上，这样就不会发出太大声响。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江嗣房间门前，那门紧闭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她就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我怎么听见了开门声，是不是我妈回来了？”
“怎么可能，她才出去多久。”
然后里面就没了声音，似乎是在确定到底回没回来。周雪梅屏着呼吸，浑身有点发抖，但她一直努力的保持安静，营造一种没有人的假象。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林珩笑了一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江老师，你确定不是在骗我？”
“没，我真的……”
“我的央央撒谎，要怎么惩罚你，嗯？罚你下不了床怎么样？”
“等等，唔……”
周雪梅大脑轰得一声，眼前瞬间炸出来金星，一瞬间觉得头痛眼花，四肢无力，又愤怒又绝望。她颤抖着握上门把手，用身体撞开了门。
“砰”得一声，床上的两个人都吓愣了，江嗣脸色惨白，看着自己的母亲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妈……”她声音颤抖了，连忙整理好衣服要去扶周雪梅，林珩也立刻跳下了床。
“你，你们……”周雪梅现在耳边似乎有飞机轰鸣，所有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头痛的要炸开，双眼通红，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妈——”
“阿姨！”
……
s医院，抢救室的门在江嗣面前关上，江嗣立刻腿软跪在了地上，林珩马上将她扶起，她便靠着林珩勉强维持站立。
“没事的，我们送来的及时，会抢救过来的……”林珩柔声安慰道，脸上也尽是愁容，而江嗣只是呆呆地看着抢救室的门，嘴唇颤抖着，一声不吭，林珩只好紧紧抱着她，尽可能的给她安全感。
几分钟后一个医生拿着一个单子匆匆走了出来，神色严峻。
“病人心脏骤停，情况严重，必须马上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两人脸色一变，江嗣连忙伸手接过笔要签字，但她手抖的厉害，怎么也无法正确下笔，把她急出了眼泪。
一只坚定平稳的手握住了她的，将她颤抖的手稳了下来，她回头，只见林珩温和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她一咬牙，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坚定的在单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松开手的那一刻，江嗣手中笔“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林珩立刻将其捡起，还给医生。
“医生，请一定要救救她。”
医生郑重地看着林珩：“我们一定用尽全力。”然后进了抢救室。
……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江嗣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林珩心疼的看着她却除了默默陪着她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嗣始终就那么呆坐着，一言不发。
林珩给周锐打了电话，半个小时后，周锐就带着一些水和食物来了医院，找到了她们。
“大小姐。”周锐把东西递过去，林珩拿了一瓶水对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蹲在江嗣面前。
“央央，喝点水。”她把水递到江嗣嘴边，柔声道。
江嗣摇了摇头：“不喝。”
“你嗓子都哑了，一直这么不吃不喝，阿姨会心疼的，听话。”她耐心的哄着，终于，江嗣低下头就着林珩的手喝了一口，然后突然就掉起了眼泪。
豆大的眼泪打在林珩的手上，她一下子就慌了，抬手去给她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她只好紧紧抱住江嗣，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都怪我太冲动，如果我不胡闹，阿姨也不会……”
江嗣摇了摇头，抽泣道：“不怪你，怪我……病是我气出来的……”
她肩膀抽动地厉害，哭得自责不已，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林珩肩上，林珩抱着她安慰道：“没关系，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我们相信医生，好不好？”
江嗣哭着摇头，而林珩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一言不发的抱着江嗣，就这样过去了很久……
一个小时后，江嗣累了，靠着林珩沉沉地睡了过去，林珩看着江嗣哭肿的眼睛，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大小姐，您也五六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还是吃点东西垫垫吧。”周锐轻声道。
林珩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也吃不下。”
周锐看林珩这样也很着急，就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
“寻总已经走了，他为我们提供了很多人才，项目很快就能步入正轨了。”
林珩只是“嗯”了一声，道：“辛苦了。”然后就又是一片死寂，周锐转移话题失败，闭上了嘴，转而盯着手术室的亮着的灯。
又过了两个小时，林珩正昏昏欲睡，忽然听见周锐在叫自己。
“大小姐，灯灭了。”
林珩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只见显示着“手术中”的灯已经变暗了，几个医生疲惫的走出了手术室。
林珩为了不打扰江嗣，把她轻轻放平在椅子上，将自己的衣服垫在了下边，然后三步并两步冲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怎么样。”
为首的医生一脸愁容地叹了口气：“情况很不好，患者年纪较大，身体情况也不是很好，相对开颅手术的风险也较大，再加上脑出血量较大，已经出现了脑疝,即使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但术后恶化的风险依然很大，我们必须做最坏的准备我们已经非常尽力了，具体能不能醒过来，就看患者的造化了……”医生脱了手套安慰性的拍了拍林珩肩膀，然后摇着头离开了。
随后周雪梅被护士推了出来，进了重症监护室。
最坏的准备，无疑是植物人，甚至是死亡，无论哪一种情况江嗣都会崩溃。林珩手脚有些麻木，她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了江嗣灰暗失神的眼睛，僵住了——她什么时候醒的！
“你，都听到了？”林珩小心翼翼道。
江嗣点了点头，想要站起来，结果脚下一软要摔下去，被林珩及时抱住。
“阿姨吉人天相，会挺过来的。”
江嗣没有说话，眼眶似乎已经干涸了，再哭不出来一滴眼泪。她撑着林珩又站了起来，挣脱了林珩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昏暗的走廊里一片沉寂，江嗣单薄的身影渐渐被打上阴影，显得一片孤寂。
林珩咬了咬牙，一拳砸在手术室走廊的墙壁上，泄压一般用了十成十的力，撞击之处一片紫青。
“大小姐……”周锐猛地上前，林珩却一抬手，他立刻顿停了脚步。
林珩攥紧了拳头，看着江嗣逐渐远去的背影，迈开步子朝她追去，很快也消失在了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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