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防伪认证
临安林家的祠堂里，主母陈于玉正跪在列祖列宗灵位前，长伏不起。
自从科考开始，她便整日呆在祠堂里不出来，即便出门也是去临安城里的寺庙烧香拜佛。
都说今明日金花帖子便能送到临安城了，若是她的长子林谷裕能顺利通过省试，将会有专人敲锣打鼓地送帖上门。
林谷雨和她的三妹今日也被叫来和母亲一同在祠堂跪拜。
她的额头抵着冰凉地面，时间长了感觉脑部充血，天旋地转。祠堂里弥漫着供香的烟雾，但闻得久了，谷雨已经察觉不出那股浓重的味道。
谷雨在心里吐槽了一万次，她自己从小到大也考了那么多的试，每次大考都是前百分之一，本科绩点也接近满分。但她的妈妈可没有一次为了她能通过考试而去烧香拜佛。
科考这种大事，光是唯心能有用吗？
不知跪了多久，林谷雨的双腿都发麻颤抖。忽的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谷雨微微抬头打量着，见母亲的贴身侍女小芹也像是听见了，小芹警惕起来，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母亲倏地从地垫上起身，或许是起得太急，差点晕倒。众人搀扶着母亲急急地出去，三妹妹也跟着跑了出去。
祠堂里一下子只剩下林谷雨和小禾俩人。
“姑娘，咱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是大哥的帖子来了。”小禾蹲下身子去扶谷雨。
“许是隔壁家的吧。”林谷雨还是觉得大哥考不上，不慌不忙地坐在垫子上按摩自己发麻的双腿。
不一会儿，芸小娘满面红光地撞进祠堂，喊道：“二姑娘，快出来。你大哥的帖子到了。”
谷雨瞪大了眼睛，大哥竟然考上了？
她赶忙站起身子，随着芸小娘往前院走去，一边问她：“大哥省试通过了？”
“是啊。你听这锣鼓喧天的，是特意来咱们府上送金花帖子的。真是太好了，不枉大娘子的一片苦心。”
谷雨还是第一次见芸小娘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大哥竟然不怎么复习就能通过省试，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哥哥。听说父亲当年也是年少中举，想必大哥是继承了父亲的天资。
谷雨又想起读书读得废寝忘食的表哥，便问道：“芸小娘，不知道叶家表哥考上了没有？”
“还没有听说呢。不过你表哥向来勤奋，人也聪明，一定能一起考上的。”芸小娘一边笑着一边点头。
谈话间她们走到了前院。
谷雨还是第一次见院里围了这么多人。差使模样的，和吹着喇叭敲着锣的人就有十几个。
父亲正展着一个素色卷轴，脸上露出了谷雨从来没见过的欣喜笑容；母亲则伸长了脖子去看父亲手里的帖子，她的脸都快贴父亲脸上了。
谷雨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么亲近。
她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赶忙上前行礼：“恭喜父亲母亲。”
母亲笑眯了眼，抬头对谷雨点点头，又回头跟小芹说：“快，给差使、还有这些敲锣打鼓的，送些喜钱，多送些。”
“不愧是我的儿子啊，哈哈。”林司岐脸涨的通红，本在细细端详帖子，突然爆发出一整洪亮的笑声。“娘子，这下我能喝酒庆祝了吗？这大喜的日子，总得让我尽兴一回吧。”
母亲无奈地笑：“您喝吧。我替您斋戒着，想来老天爷、列祖列宗还有神仙们不会怪记的。”
“好啊，好啊。”林司岐笑得脸更红了，像是已经三碗酒下肚，“你们说，这回谷裕能当个什么官？还有，娘子，你可以替谷裕好好挑选挑选媳妇了。”说罢他拎着帖子转身往后院走了。
谷雨赶紧凑到母亲跟前，说：“母亲，要不我去一趟姨母家，告诉他们哥哥的好消息。也好问一问表哥有没有考上，怎么样？”
“对，对。平日里你姨夫姨母对谷裕照拂颇多，你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母亲连连点头，“对了，喜钱你也有份，等你回来，母亲给你包个大红包。”
“谢谢母亲。”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母亲的礼物，谷雨心里想着，还真是托了大哥的福。
“能不能再快些。”谷雨催着小禾，叫马车行得再快些，既是想快些告诉他们哥哥的好消息，也是想知道表哥的成绩。毕竟她也算是辅导过表哥一场，她对表哥的科考结果比对大哥的还要好奇。
她利用路上的时间想着，若表哥考上了好说，若是没考上，她该怎么说一些安慰的漂亮话，也不知道宋代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正在心里打着草稿，她们已到了叶家大门口。
她匆忙下了马车，没成想一下马车就远远地望见顾妍板着脸正攥着帕子从里头往门外走来，谷雨惊讶得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顾妍也瞧见了她。
两人就远远地望着对方，一瞬间像在对峙。谷雨盯着顾妍的脸，把眉毛挑得老高，无声地问顾妍你家哥哥怎么样了。
顾妍像是明白了，缓缓地了点头。
谷雨长大了嘴巴，展开了大大的笑容向顾妍奔过去，抱住了她。
顾妍这才笑了起来。
但唯独省试过关的林谷裕本人却笑不出来。
几日前，他在贡院南墙的金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高兴得发狂。
他很想大摆筵席庆祝一番，但又想起自己曾许下的誓言——若省试通过要斋戒三月，这才作罢。
他夜夜晚上辗转反侧，不住地想象临安的家里，父亲母亲得知喜讯的场面，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蒙着被子狂笑。
但等到帖子快送到临安之日，也是殿试要举行的日子。
此番春闱一共通过了三十余人，要经过殿试才封进士，论一甲、二甲、三甲。
本朝皇上对科举甚是重视，他要亲自在那金銮大殿上考试各位学子，糊弄不得。
林谷裕自知是凭了些运气和手段才通过的省试，与其他仪表堂堂的学子站在一起时，他不自觉地有些发憷。
入围的考生有许多来自福建，而临安周边的学子中只有林谷裕、叶顾敛和孙牧之通过了省试，可见春闱竞争之激烈。
三人本就相识，又一同入围，林谷裕拉着两位同窗去吃饭庆祝。
他向来懂得利用机会和人脉。谷裕在席间不停地让表兄和孙牧之帮他辅导，给他些殿试的建议。
两位也很是大度，毫无保留地一齐讨论该如何准备殿试。
林谷裕恶补了几日才同其他优胜者一齐走进了浩大而庄严的皇宫，踏过了金銮殿的门槛。
盛大的殿内摆满了红木桌，上头笔墨纸砚备齐。
学子们排成一排，都低着头以示臣服，向皇上跪拜以后，被公公们引到各自的桌前。
硕大的宫殿里只有学生们细碎的脚步声，林谷裕的心跳声在他自己听来也格外的刺耳。
他想抬头瞧一眼圣上，又生怕逾矩。
“朕盼这日好久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殿响起，霎时间殿内显得更加安静，“终于能见一见各位才子。朕始终认为大宋立朝之根本在于人才，有你们的才智，朝廷才有效率，百姓才能过上好的生活，边境才会安稳。不过，鲤鱼能否越龙门，还需要过朕这一关。”皇上从宽大的宝座上向前倾着身子，遥遥打量着下面的各位学生，不等他们应承，自顾自地往下说。
“朕出了三道题，一诗、一赋、一论，优秀者即可取为进士。”
乍暖还寒的时节，林谷裕的额头却结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快要顺着两鬓流下来。
除了分享哥哥们的好消息外，谷雨还给顾妍带来了她们生意上的好消息。
这半个月来第一批的货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利润一共一百余两。这还只算是试营业期间，虽然仿冒品不断，但还算在她意料之中，何况谷雨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法子。
上次见三妹谷宜玩陀螺，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她想起在现代广泛使用的动态二维码，能做到实时刷新，因为即时性强所以唯一性也极强。
虽然因科技限制在宋代不可能应用二维码技术，但她认为，破局的关键在于动态二字。
林谷雨想，只要每个系列更新独特的防伪标志，比如做一副小画的雕版，每款只印雕版的一小部分，若集齐整套则可拼出一副完整的画。
每一系列都换全新的雕版，只要做好保密工作，每次新系列上市，等到仿冒者仿制出同样的标识时，盲盒的系列早已换代更新了。
所谓盲盒不过就是加强升级版的泥人，既能花十倍价钱买泥人的消费者自然也会讲究真伪和品牌。
低质量的山寨品若没有官府出手整治，林谷雨估计靠自己是无法解决，与其伤神劳力，不如让他们仿了去。
二十四节气的最后一个系列就已用上了新的防伪标识，也是顾妍特地画的雕版图案，集齐一套能拼出一片竹林，甚是雅致。
谷雨想到此，美滋滋地想起上次拜佛途中路过的惜春楼。
她问顾妍：“妍姐姐，你有没有去过惜春楼？不知在那吃一顿好的要多少钱？要是我钱攒够了，改日我请你去那儿大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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