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苔遍布的屋檐上方缓缓滴落雨滴，顺着石缝见长出的杂草，入了土，入了根。
生前她做首席设计师，冷静客观。站立在他身旁，感情对她来说是奢侈的事情。
五年沉默的压抑，装的太累。
现在她就是要毫无避讳地说出口。
江数冷笑一声。
林之晨明白，他是在笑话她，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追求者无数的江数，什么场面没见过。
她不过是在赌罢了。
“是前男友劈腿想报复？还是炒作？”
看来，嫌少关注娱乐圈的江数都知道林之晨的丰功伟绩了。
林之晨双手交叠至胸前，“我不打算搞协约情侣，单纯是对你一见钟情。”
她往前走了一步，双眼注视他，“但是，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等不到答案，我就选别人了。”
一见钟情？又选别人？
林之晨微微一笑，“江总，我要去拍摄了。”手指着拐角，侧着脸，“我等你来哦~”
接下来他们需要下水拍摄。
头顶着步摇，秦姐从风尚那拿的是一件限量青色留仙裙。
化妆师正在她额头画上花钿，耳环加入了流苏的元素，一颦一笑之间，风韵自成。她脱掉鞋子，白皙的脚尖潜入水底。
林之晨按照要求，需要完成出水芙蓉的拍摄。
“不要憋气太久，她不会游泳的。”秦姐指导摄影师。
哗啦——
她半撑着上半身，服饰在水面飘荡，细致的锁骨半露在外。双眼不经意地望向镜头，红唇间的花瓣掉入水中。轻轻挑起指尖，动作妩媚中带着引诱的味道。
“之晨感觉很好啊，把花瓣咬着再来一张。”
纤细的手臂从水中托起，侧靠着身躯，湿漉的长裙覆在长腿上，偶尔显现蝴蝶骨，仿若是跌入水中的蓝蝶。眼眸流转
一旁拍照的摄影师连连夸赞，“之晨状态比早上好多了。”
秦姐往后看了一眼江数。
“之晨姐，你耳环掉了。”
耳环正落在她肩膀上。
“江总方便帮我戴下吗？”林之晨目不斜视。
众人纷纷看向站在后方的江数。
这场面——
真是很久没见这么大的阵仗了。林之晨这是又有新欢了？不是才分手吗？
秦姐咳嗽一声，众人收回视线，假装投入工作。
林之晨的手掌停滞在半空，指间的清水顺着手臂流入衣袖。
“啊啾”林之晨挠了挠鼻子，夜晚的水有些冷。
江数接过她手里的耳环，整理好她耳朵周边发丝，借着光，发现黑色长发里藏着的耳朵，白嫩小巧。
“你故意的。”
林之晨摸着耳环，凑近道，“江总心疼我直说就好，不要这样傲娇。喜欢上我，不丢人。”
她轻轻推开他，“别挡镜头，快走开~”她撒娇的音色，让众人浮想翩翩，林之晨居然大庭广众下撒娇。
这下，江数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姐拍拍手掌，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林微微环顾，小心翼翼试探，“自从之晨姐出车祸以后，我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秦姐挑眉，“有吗？”秦姐双眼望向林之晨，看她整理衣服。“不重要。以前只要她高兴，我都无条件支持她。现在也一样。麻烦的事，我会尽我所能处理。”说着，揉了揉林微微的脑袋。
桌子上电脑同步了摄影师的相机，江数孤零零地杵在那。
所有人都围在林之晨身旁，忙前忙后。
临近晚上十点，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拍摄内容，明天还需要拍摄一个短片视频。
“江总，在等我吗？”林之晨裹着毛巾，“孤零零的，让我好心疼。”
“林小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林之晨看他这么认真，好像上战场似的，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希望这次合作以后，我们没必要联系了。”
江数受不了她三天两头乱说话，扰他心烦，又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只听到上方一声干脆的——好。
没有任何尾音，十分短促，仿佛是没经过思考做出的决定。
江数抬头再看，林之晨早已走远。众人见状，慌忙整理好器材，陆续离开了木宅。
对着水池的江数，像极了寂寞的野男人。
他嘴角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
冷空气似乎来得早了些，骤降的温度，秦姐细心地给林之晨披上外套。
“今天主要是对着剧本，拍个短片就行。”说着，秦姐叫所有人准备就绪，希望早点收工，好让林之晨早点回去休息。
林之晨总共换了四套衣服，拍摄内容是一个叫李晨晨的现代人推开木宅，从古至今，她的前世今生。
她做过侠客，做过女状元，做过民国画家，最后是现代园林设计师。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这座被深锁在闹市的木宅内。
林之晨十分认真地按照剧本，提前完成。
拍摄期间，江数在一旁稍微指点了下摄影师，如何提高人的姿态和建筑背景的契合度。
虽然一条过，可大家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拍摄并没有昨天拍摄那样愉快。
“江数。”
这是林之晨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叫他，熟悉的口吻，语气意味深长。
江数还没反应过来，她叫她名字的时候，他瞳孔不知觉地微微颤抖。
林之晨伸出手掌，“感谢合作，祝你财源滚滚。”
众人纳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吵架了？
林之晨见他迟迟不伸手，快速收回手。“秦姐，我们走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去珠南。”
珠南有一个综艺节目，一直在邀请林之晨。
秦姐本想为她推掉，可在昨晚，她却提议要去。
林之晨随意套着外套，坐上了保姆车。
“秦姐，快过来。”赵微微呼喊道。
秦姐瞄一眼江数，“哦哦”
路上，秦姐问林之晨和江数发生了什么事。
林之晨搓着指腹，“男人的别扭罢了。”她鲜红的指甲拂去太阳穴旁的头发，透过车窗，望着远处，那重重高楼大厦，一眼望去，不见一抹绿色。
究竟是有多久了呢？
不知不觉，竟然习惯了这迷雾重重的天空。
倦了，想家了——
老赵把她送到锦华时，正是晚上八点。和秦姐告别后，林之晨站立在二十四幢的后方。
她低头看着表，还是会习惯性地计算他下班的具体时间。明知道他此刻并不会抵达锦华。
“林小姐，我们来接你了。”
突然从身旁走出来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身后跟着四个保镖。
看着这架势，应该是传闻中那位商界大佬的手下吧。
“不想去，我累。”
那人摇了摇头，并威胁道，“如果今天不去，您可要小心了。”
林之晨听着，这商圈大佬似乎真是什么叱咤风云的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保镖从他身后，有秩序地站立在她周围。
该来的，总会来。
林之晨眼睛被丝带遮住后，被他们强行带走。
~
耳边清晰地听见立体音响声，酒瓶碰撞的声响，各色嬉笑十分刺耳。扯下眼罩后，面露嫌弃，周围的烟味实在太冲。
“手机。”保镖摊掌索要。
林之晨从口袋摸索出手机，"啪"的一声，递给他。
保镖看她一眼，随即关机，并从侧边抽走电话卡。
还挺细心。
保镖带人去往顶级私人包厢，恭敬地敲门，得到允许后，替她推开了门。还未踏入，里面金迷纸醉的腐烂味扑面而来。
五六个成年男性左拥右抱，慵懒地吃着美女递来的水果和酒水。
包厢内却播放着——一条大河波浪宽。
循声望去，是一个手戴金镯的大叔，大概五十来岁。
“来了，赶紧给大家唱一首。”
大叔睥睨，“聋了？”
坐在座位上的一个美女递给林之晨话筒。
林之晨拍着话筒，看着周围人的目光，随即来一首——当。
金曲年代十分配对。
刚刚唱三个音，在场所有人脸色突变。
“你到底会不会唱。”
她不予理会，拿着话筒走到其中一个男人旁边。
“你挪个位置。”
她今天确实很累，因为昨晚下水，头感觉有些重。
戴着墨镜的男人瞬间脸色阴沉，手中的卷烟直接烫伤了坐在身旁的美人。美人疼得眼冒泪水，吴总直接口袋一张支票，美人立刻没声。
“还不给吴总道歉。”
吴总，管他吴什么总。
都是从地狱走过来的人，没什么怕的。
林之晨拿起吴总面前的酒杯，从里面拿出冰块，敷在了美人的烫伤处，可惜美人一面害怕地拒绝，一面又拗不过林之晨，连道谢都不敢吱声。
她毫无畏惧的俯身问着，“让不让？”
吴总展开双臂，“你和她们在我们眼中差不多，陪睡的，装什么清高。”
话未说完，一杯冷酒倒在了他的裤衩上。
像尿裤子的模样——
吴总狗急跳墙，手指着林之晨。“你tmd!”
见状非是要打上一架不可。
“住手！”
众人一听，吴总立马收起怒气。
大叔轰走众人后，慢悠悠地坐过来。手里倒着酒，“听说你失忆了？”
林之晨对上他深不可测的视线后，他微微一笑，成熟的嗓音，“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不用说，大佬嘛，查得到，自然可以毁得掉。
“吴瑞这个人没什么出息，我早说过了。”说着，大叔的手掠过她的衣服，把酒放在她身前。
这是问她是不是还对吴瑞有感情呢。她直截了当的问，找她做什么事情。
大叔身体往后一躺，“等等，我的车马上到。”
林之晨心里冷笑。
“酒不喝吗？为了不让你失忆的事情被发现，我特意封了口。这酒至少得喝吧。”
威胁？
林之晨纤细的手指绕着被壁，右手置于桌面。
大叔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
哒——
大叔的衣袖在昏暗的房间内燃起烈火。
刚刚林之晨把酒倒她衣袖上，趁他不注意，点燃了打火机。大叔惊得连忙往玻璃桌上蹭，被火烧的嗷嗷喊疼。
完全没了刚刚威风凛凛的模样。他的叫喊声引来了人。
一位手持纸扇，戴着佛珠的人走了进来。
“丢人，滚出去。”
齐云不威而怒，穿着唐装，闲庭漫步，入了座。
“尽管失忆了，你还是和我初见你的时候一样一样的硬骨头！”齐云将折扇合拢。“本来就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真失忆了。”
齐云看着面色不改的林之晨。
“这么多年，就属你不怕我。”齐云转着手中的佛珠，“现在的人，不管那青红，乱写一通。当年你说要走黑红路线，如今看来，我真没看错你。”
林之晨从容地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但你要清楚，我不是原来的林之晨了。”
黄色的灯光掠过她的狐狸眼，犀利、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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