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打完喷嚏，林萍看着眼前衣不蔽体被捉奸在床的两人，横眉冷对：“衣服穿上，赶紧出来。别想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她转身，看到身后一堆来看热闹的莲花大队乡亲，心里一阵不好受。人群中，方晓玫的眼里带泪，又带着些恨和愤，恨不得用灼热的目光刺瞎里面那对男女。
林萍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以做安慰。
这次来莲花大队，就是因着方晓玫那件事。妇女同志有难，妇联不能袖手旁观，于是这个休息日，好几个妇联的干事都来到了莲花大队。
他们刚一来到莲花大队，就听见好些个人还在议论方晓玫的事儿，言辞之间不堪入耳，让听到这些的妇联干事都忍不住皱眉头，但来迎接他们的方晓玫却面不改色地带着他们一路走到莲花大队的大队部，显然已经很习惯了。
爱看热闹的乡亲们从大队头跟到了大队尾。
林萍他们搞工作，早就习惯了大家的注视。有乡亲们以为他们不清楚情况，偷偷摸摸和他们说：“同志们！你们怎么和方晓玫走一块儿啊？她行为作风不正派啊！”
林萍皱眉。以一个女生的同理心来说，她已经能感受到方晓玫之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了。不过他们是来调查的，事情还没下定论，不能盲目站在方晓玫那头，只好说：“婶子，我们是公社妇联的，过来搞工作的！”
那人吓了一跳：“什么？！公社那里都知道这件事了？不是说事情不能弄大吗？！这会不会影响我们评先进大队啊？”
什么跟什么啊？妇联的干事们一头雾水。
这时，妇联队伍中的一位男同志敏锐开口提问：“谁说不能把事情闹大的？为啥不能让公社知道？”
他一开口，不仅乡亲们看了过去，林萍的同事们也看了过去。有人小声问林萍：“这人谁啊？咱妇联啥时候有男同胞了？”领导说了，只有妇女同志才了解妇女同志，才懂得怎么帮助妇女同志，所以妇联一直都只有女干事。
林萍摇头：“也是厂里来的，大概是厂别的部门派来帮忙的吧？”
大家伙点点头。之前有过这种妇联干事外出调解结果被打的事情，所以厂里会派别的部门的男同事来帮忙想想也正常。
那个乡亲被问懵了：“啥谁说的……这事当然不能闹大了，闹大了我们大队怎么评先进啊？！”
林萍明白了那位男同志的意思，帮着解释：“婶子，就是想问一下，谁告诉你们如果方晓玫这件事传到公社里了，咱们大队就不能评先进了？”
周围的乡亲已经有人意识到不对了，想让这个婶子闭嘴，结果婶子嘴快得很，根本没来得及拦：“还有谁，当然就是咱们大队长呗。”
说完这句话，婶子就被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给拉到后面去了。林萍他们想再问别的乡亲，就已经问不出啥话了。
乡下就是这样，别看他们自己人也会和自己人吵架，但一遇到像林萍他们这样从公社来的“外地人”，就会变得格外团结，别想从他们嘴里掏出一句大队上的事儿。
林萍明白这点，反正该问的已经问到了，她就没再跟乡亲们搭话。后边这里发生了这么些事，走在前头的方晓玫却跟都没听到一样，脚步不停地往大队部走，把他们这些在公社上班从没走过这么多路的人给甩了大半截。
大家紧赶慢赶，好歹跟着方晓玫到了大队部。结果到了大队部，妇联干事们才刚刚和大队部的大队长和妇女主任碰面，给他们看了介绍信和身份证明，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情况，方晓玫就冷冷甩下一句：“赵建立今天约林雯去村里那个旧戏台了。”
“什么！？”莲花大队的大队长王改旧腾地一下站起来。还好乡亲们没跟着进来，不然全村都知道赵建立约林雯去旧戏台了。
妇联的干事们也很惊讶，但更好奇王改旧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那位男同志挑眉：“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王改旧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讪笑：“不是不是，我这不是好奇隔壁大队长来干嘛吗……”
众人心里各有心思，也没信他的。方晓玫再次催促：“现在去说不定还能看到点有趣的事儿，赶紧的。”
大家怎么不知道她嘴上说的“有意识的事”是啥，一时都红了脸：“方同志，这可不兴说……”
王改旧皱眉看着方晓玫：“方知青，你怎么……算了。”
方晓玫没看他，转身出了大队部，林萍他们只好跟上。大队乡亲们都是些看热闹还嫌事情不够大的，也一堆一堆地跟着。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往旧戏台走去，快到戏台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惨叫响起，接着是一个妇女歇斯底里的咒骂声：“贱人！荡妇！我让你勾引我男人！”
方晓玫嘴角上扬，手一拦，表情上是好久以来难得有的轻快：“大家走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既然到戏台了，那就先听一会儿戏吧。”
她其实长得很美，这几个月因为那件事瘦得厉害，但依旧能看得出她的好看。这么一笑，王改旧语气不由地放轻了些：“好，好好好！”
林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王改旧意识到什么，又闭上了嘴。
戏台的格局非常普通，外面一个舞台，后面一个候场的地方，只不过带着门，也有锁，平时没人能进来。门有些透，隐约能见到里面一个没穿多少衣服的女人被一个妇女揪着头发扇巴掌，被打的女人开口求饶，俨然就是林雯的声音。
“姐，姐，姐，我叫你姐成不？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放过你？”赵云香的声音响起，“上一个敢勾引我男人的人已经被老娘狠狠收拾了！你竟然还敢，我看你们这群知青真是没有点羞耻心，就喜欢扒着有老婆孩子的老男人！”
她下手估计不轻，林雯的惨叫连外面的人听着都害怕极了。
“上一个”指的就是方晓玫，赵建立原本还悠哉悠哉地看戏，这下脸也黑了：“别给老子提那回事了行不！”
这男方一开口，所有“看戏”的人都知道里面的人都有谁了。好家伙，之前和他们大队方知青搞上的隔壁大队大队长，又搞上了他们大队的林知青！
“不能提？凭什么不能提？”赵云香面对自己男人更大声，吼得嗓子眼都要掉出来了：“我整天在家给你洗衣服做饭，十七岁就跟了你，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你做这种事的时候顾忌过我了吗？！”
“上回，方晓玫那事儿，你真当我傻呢！你当我看不出来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肖想人家呢？我是给你面子！想给我男人一个脸面！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贱人早八百年就搞在一起了？！”
“什么……”莲花大队这下可炸开锅了。感情人方晓玫之前说的是真的？她真是被骗到那里去的？真的和隔壁大队长搞在一起的，是林知青？
王改旧铁青着脸，上前对着门就是一脚，把本来就不稳固的门给踢碎咯。里面的三人被吓一跳，再看到外面乌泱泱的一群人，赵云香当即就懵了。
后来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多亏了大家伙爱看热闹，这会儿大家都知道错怪方晓玫了。除了有些年纪大的还在说“看她天天穿的那么花，本来也不安分”“长得就是张狐狸精的脸”之类的话，别人看方晓玫的眼神都扭捏了起来。
毕竟这群人里面，可没几个没骂过方晓玫的，就连同一批的知青也是。一时之间，大家伙都看着方晓玫，想说点啥又不敢说啥。
林雯被赵云香揪着头发出来。赵云香估计是紧张，连手里还撰着别人头发都忘记了，一个劲儿得跟妇联干事们认错：“同志们，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存心想斗殴，是这贱人勾引我男人，我这才……”
林雯痛得龇牙咧嘴，几个干事连忙上去把人分开。后面出来的赵建立还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看到林萍，以为看到了自己人，气焰更是嚣张，在这种场合下还能和林萍聊家常：“向往媳妇啊，你也在呢，啥时候回家吃饭啊，咱几个一起回去，免得你一个人不安全。”
林萍：……
妇联干事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问赵云香：“这就是你男人？出了事也不想负责任，就全靠你上去跟人斗殴了是吧？窝囊废！”
赵云香嘴唇蠕动了几下，不敢吭声。
方晓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多可笑啊赵云香，上次在兴元大队，你明知道我是无辜的，却仍然掷地有声地说我是勾引你男人的贱货、婊子。现在在公社妇联面前，明明真的抓到你那个宝贝男人和别的女人上床，却不敢吭声了？你说你可不可笑？”
赵云香没说话，赵建立也只是眉头紧锁。王改旧想说话，却被林雯打断了。
林雯瞪着方晓玫：“你怎么还敢出来见人啊！你明明都毁了，为什么还要毁了我？你是不是故意带他们来的？是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想害我！你就是想害我！”
林萍听不下去：“林知青是吧？我看你也是接受过文化教育的人，为什么能说出这样黑白不分的话呢？如果你今天没干这些事，没去破坏他人家庭，方知青怎么害得了你？”
林雯笑了，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现在心里防线太过脆弱，别人说她一句都能让她崩溃：“怎么害我？怎么不能害我？方晓玫，你知道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知道上次是我害你了？你想报复我对不对？”
方晓玫平静地看着她：“是。”
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冷静了，如果是三个月前，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有条有理地说出下面这番话：“第一，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和王改旧在一块儿了，但我把你当朋友，想着这是你们的事，所以没揭发你们那些苟且的东西。戏台平时上锁的，你之所以有钥匙，是王改旧想和你幽会，所以给你的吧？”
王改旧：“方知青，这话可不能乱说……”
“哦？”方晓玫反问，“那她怎么有钥匙，大队长解释解释？”
王改旧无从辩驳。
看着方晓玫坚定的背影，林萍觉得，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们出面调查了。妇联的同志们甚至有种感觉，仿佛他们此行其实是来给方晓玫当保镖的。
“第二，”方晓玫继续，“那天我之所以会去后山，是因为林雯约我去挖春笋，当时我这样说，你们没人相信。但是现在，我有证据了。”
她从袖兜里掏出几封烧到一半的信：“这是你和赵建立往来的信，你很谨慎地想烧掉，但是林雯，你还是太大意了些，没看到它们烧完，你就要想到这些信可能会被我拿出来。”
林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方晓玫把信拿给林萍他们：“这是赵建立和林雯商量好要把我骗去后山的通信往来，是证据，请各位同志们务必保存好。”
那位男同志仔细地收好，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大队长，你可能不相信，在和你处对象的同时，林雯还和赵建立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证据也在刚刚的那些信里。”方晓玫怜悯地看着王改旧。
王改旧进退两难，他想说他和林雯不是在处对象，所以没有绿帽子，但这样一说，那他的作风也就有问题了……
方晓玫冷静地说了那么多，但是做总结的时候还是哽咽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眼里有泪花，却充满着韧性。她说：“我，方晓玫，是清白的！请大队撤销对我的处分，我需要补偿，我更需要道歉。”
没人吭声，大家都沉默了。
妇联唯一的那个男同志站出来，看着方晓玫，“我，伍蔟笛，以我最热爱的事业和人民做担保，我将和妇联的所有干事就此事给你一个交代，撤销你的处分，还你清白。”
方晓玫弯腰致谢：“谢谢你，伍同志。”
听到伍蔟笛同志的名字，林萍侧头问旁边的同事：“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能不耳熟吗？”旁边的同事脸已经僵硬了，“这不就是厂长天天挂嘴边让我们好好学习的对象吗？伍县长的儿子啊！”
林萍：！！
https://www.xxyanqing.net/book/96198671/5753431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xxyanqing.net 言情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2.xxyanqi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