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假装
因为是要见家长，吴双难得起了个早做准备。画好淡妆，穿上得体的针织衫和羊绒大衣。
刚整理完，就听到敲门声。
过去开门，陶琛已经在门口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换件羽绒服吧，会冷。”
“没事，又不是一直在外面。”
她进屋取了随手携带的包准备出门，陶琛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系到她的脖子上。
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有点暖，吴双仰头看着他。
“看什么？走了。”
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往外走。
他的手有点凉，带着从外面进来的寒意。
吴双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假装趁机关门。
陶琛扫了一眼骤然落空的手，“回家之后不准这样，容易被看出破绽。”
“到时候再说。”她才不信是提前演练，昨晚的那个拥抱也是这么说，他总有无尽的借口。
单元楼门口停了辆京牌的迈巴赫，陶琛走到副驾驶位打开车门。
“你开车回来的？”
“嗯。”
他家的位置距离她现在住的小区大概隔了两个街区，步行五分钟左右，开车着实浪费，考虑到他可能更在意仪式感，吴双还是坐了进去。
车门被关上，他从前方绕到驾驶位，发动车子。
她侧头悄悄打量陶琛。
他开车的动作很熟练，侧脸的弧线很明显，和印象中那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又不大一样，现在是散发着荷尔蒙的成熟男性。
陶琛在开车的间隙对上她的目光，又很快收回去看向前方。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还挺有魅力的。”
“你这自恋的毛病倒是没改。”
她低头把玩着围巾的一角，一颗心蠢蠢欲动，咕咚咕咚似乎能听到声音。
车在小城内缓慢穿梭，路边的的枯树上挂着大红灯笼，行人脸上洋溢着喜庆的欢笑，手中拎着沉甸甸的礼盒。
“呀，我忘了买礼物。”吴双收回目光，担忧地看向陶琛，第一次去他家，虽然是假扮的，空着手也不大好。
他对她露出笑意，“放心吧，我有准备。”
她想起之前聊天他说过的话：他喜欢未雨绸缪。
不过转了两个弯就到了，车拐进他家小区门口，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印象中有一次晚间下课，吴双要去市中心的书店路过这条街道，总感觉后面有脚步在跟着她。
那时也是冬季，街上没几个人，虽然遇到坏人的几率不大，还是心里发毛。
她加快脚步，后面的人脚步声也越来清晰，她停下，后面的人也停下。
忍无可忍，她倏地转过身，看到跟在后面的人是陶琛。
“你怎么在这？”
“我回家。”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区。
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小区的门口已经从毫无遮拦的自由出入的胡同增设了自动抬杠式的门禁。
“在想什么？”车在单元楼停下来。
吴双笑着摇摇头，笑容仅持续了不到片刻就被慌张所替代。
没记错的话他妈也是老师，虽然是生物老师，交集不多，但也曾教过她。
和陶琛比起来，她过于渺小，甚至不在班级的优秀名单之内，此刻的吴双有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他妈不见得会喜欢她。
“我……那个，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还没能下车，吴双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陶琛凑过来，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现在想跑来不及了。”
肩上的手就像是沉甸甸的压力，“我怕……你妈妈不会喜欢我。”
“你是我选的人，未来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不是和我妈。”陶琛在她的肩膀上捏了捏，“下车。”
假扮，只是假的而已，她为什么要在意他妈会不会喜欢她？没错。
一番心理建设后，吴双才下车。
陶琛从后备箱中拿了个纸袋递给她，“给我妈带的礼物。”
“会不会不大好？分明是你买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他将纸袋塞进她手里，又拿出另外两个手提袋，带着她上楼。
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陶琛已经入戏了，她还徘徊在状况之外。
罢了，既然是做戏，至少表现的专业一些。
吴双跟在他身后，忐忑中又有几分激动。
到他家门口，依稀能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
陶琛回头看了她一眼，“别怕。”
他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正是他妈妈，曾教过她的李老师。
“快，进来。”陶琛妈妈和老来俏年纪相仿，保持着微笑，看到站在陶琛后面的吴双时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
印象中这位老师始终板着一张脸，不大好接近的样子，今天倒是大不相同。
客厅里沙发上坐了至少有五六个人，男女老少，好几双眼睛一起盯着吴双，那其中发现了熟面孔，那位开咖啡馆的桑姑娘。
陶琛将手中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揽过她的肩膀，“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吴双。”
“叔叔阿姨好。”吴双保持客套的微笑同大家打招呼。
长辈们都以慈祥的目光打量着她，只有桑姑娘捂着嘴，目光不解地在吴双和陶琛之间来回扫视，恍然大悟道：“我、我表兄就是那位榜一大哥？？”
“是我没错。你那咖啡馆不是突然多了许多生意？来这凑什么热闹。”陶琛抢在吴双之前回答。
“那不一样，来看嫂子，再说生意都是表嫂带来的。”
“桑桑认识你表兄的女朋友？”陶琛妈妈自吴双进来后就在打量她。
“嗯……”桑桑想说什么，偷偷瞅了眼陶琛，“和我表兄一起来过店里，带货能力一流，就发了一条动态，我那咖啡馆电话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响到现在，今早排队的人把门框都要挤掉了。我也是临时找了人帮忙才跑出来的。”
正说着，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桑桑看了一眼，“店里太忙，我先回去了，回头表兄带嫂子去喝茶。我请客。”说完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这孩子，过年也不闲着。吴双是做什么的？”陶琛妈妈笑着问，招呼着吴双坐下。
“目前是主播，也是我公司新签的主播，以后会和我一起做项目。”
“你这孩子，问她还是问你呢？”她瞪了陶琛一眼，继续问：“听桑桑的意思还是个名人。”
“不算。”吴双委婉道，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野生主播。
“小琛说你以后就去他公司了？”
“只是会参与一部分项目。”
“妈，你们查户口呢？别吓到她。”陶琛宣告主权地揽过她的腰，吴双身体一僵，配合他没动。
陶琛妈妈不满地瞧着他，“你这孩子，我还不能问两句？”
“阿姨，别听他的。”吴双捏了下他的后腰，示意他不用管。
他趁机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挠了挠，她正想把手抽出来，沙发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开了口：“吴双是哪里人？今年多大？”
陶琛凑到她耳侧，“我爸。”
吴双带着自以为得体的微笑道：“伯父，我是溯源人，和陶琛同岁。”
“哎？是不是我的学生？”陶琛妈妈不由地细细打量。
“对，李老师，我以前和陶琛同一个班的。”
“难怪有些眼熟。爸妈都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体育老师，我妈妈以前教舞蹈的，现在算是家庭主妇。”
“体育老师？你爸爸难不成是一中的老吴？”
“对。”
“原来是老吴家的闺女。”
吴双局促而乖巧地坐在那里，听长辈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询问，配合回答，偶尔点点头。
感受到吴双的局促，陶琛打断，“爸妈，我带她回屋看看。”
“行，那我们去做饭。”
陶琛爸爸话不多，陶琛妈妈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
陶琛趁机牵过她的手回屋。
房间里大概只有十平米，室内只有一张床、书桌和书架，衣橱，桌面上的东西摆放整齐。
陶琛将外套脱下来放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转头问她，“要不要脱外套？”
室内不比外面，有暖气，又赶上正午太阳照进屋，的确很热，她将外套脱下，陶琛接过叠好，和他的外套放一起。
“坐。”
坐？唯一的椅子被他用来放外套了，能坐的只有床。
“不用，我随便看看。”床占了将近一半的空间，吴双沿着过道绕到书架前，上面是从高中到大学的教材，课外书比较少，只有那些耳熟能详的名著。
陶琛跟过来，“很久没回来了，都是以前的东西。”
吴双只知道他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再详细一点就不清楚了。书架上有几本编程相关的书，是她连书名上的英文字母都不会读的。
“刚刚差点露馅。”
“有么？”吴双转过身面向他，他就站在她面前，挡住狭窄的过道。
他目光落在她的腰间，“我刚刚碰到你时误以为自己是个流氓，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大习惯。”
她几乎没有与异性接触的经验，也不大习惯有人碰她，连有时候张莺莺有抱她都有点别扭。
昨晚被他拥抱一会儿已经算是突破性的举动了。
陶琛笑着张开双臂，“要不要习惯习惯。”
本就狭窄的过道被他的双臂挡的严严实实，几乎将她堵在床、窗与书架之间。
“你这样倒像是真流氓了。”吴双没动，以揣测的眼神着看他。
“那你要不要过来？”
“想的美。”她拨开他的手臂，准备从侧面过去，陶琛倏地握住她的手腕，从身后拥住她，“这么严防谨守是不打算给我半点机会？至少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
他的声音就在耳侧，吹的她耳朵发痒。
甜蜜背后往往伴随着情伤，她不敢沉溺，拿开他的手从他怀里脱身，转身面对他，“你都知道是逢场作戏。”
“你更清楚我的心思不止于此。”
他保持基本的尊重，怕弄巧成拙，不再勉强她。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吴双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摸出手机接听，老来俏的大嗓门嚷嚷道：“说不让你回家，你还真不回来了？”
“下午回去，晚上的年夜饭在家里吃。”
“现在在哪？午饭呢？”
“在……”吴双看了眼陶琛，继续道：“男朋友家里，午饭在这吃。”
“啥？”那头的声音高八度，“有男朋友了？晚上是不是要带回来？”
“嗯。”
“这死孩子，不早说，什么都没准备。行了，吃完饭早点回来。”
那头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以吴双对老来俏的了解，八成为迎接女婿做准备去了。没准还要敲锣打鼓广而告之，不等她到家，怕是街坊邻居都能知道。
放下手机，陶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侧，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男朋友？”
“不是么？你答应过的。”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怕他反悔，吴双刻意强调。
“女朋友防我跟防贼似的，男朋友不好当呢。”他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你不会反悔了吧？不能过河拆桥。”她的慌张都写在脸上。
陶琛单手撑在书桌上，朝她靠近些，“你爸妈估计没我爸妈这么好糊弄，怎么证明我是你男朋友？”
哦吼，这是要算刚刚的那笔帐。
吴双仰头扫过他的唇，又迅速离开。
“只要带回去是个男的，不用证明，他们自动会往那方面想。”
“嗯？是个男的就可以？”他故意和她抠字眼，脸上的笑意消失，不笑的时候，倒有几分禁欲的感觉。
“那是他们，我当然要精挑细选了，挑就要挑最好的。”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去。吴双有意讨好他，
话说完又觉得有点耳熟，就好像曾经说过。
没来的及多想，思绪已经被陶琛打断，“我这个人呢，比较傲娇，你刚说的话有点伤自尊了。”
吴双皱起眉头，“你想怎么样？”
他得逞似地站到她面前，张开手，“证明一下吧。”
果然是斤斤计较，她懒得理他。
“那今晚——”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倏地扑过去，动作有点突然，带着股冲劲儿。
陶琛没料到她会转变的这么快，没做准备，整个人被扑倒到后面的床上。等吴双反应过来去拽他，已经被他拽住，结结实实地趴到他身上。
“我——”她想起来，却被他单手揽住腰。
这样的姿势有点暧昧，她甚至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忘了。
他的手落在她的后颈，拉近彼此的距离，有过前车之鉴，吴双下意识地捂住他的唇。
陶琛挑眉，“防我？”
“不准亲。”她松手撑着床面要起来，陶琛锢着她的双手没放，眼神很明显，“不表示表示，今晚你家就不去了。”
“你故意的？”
“是你把我扑倒的。”
虽然是事实，吴双并不想承认。
二人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热烘烘的有些灼人。
“怎么表示？”她人都在他怀里了。
“亲一下或陪我躺一会儿，你选。”
两个都不想选。
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吴双吓得一个激灵，陶琛闷哼了一声，面色微变。
“小琛，带上女朋友出来吃饭了。”
“来了。”他看了一眼门口那头，声音有点不对。
感觉到他身体微妙的变化，吴双脸颊刷地一下烧了起来，趁机推开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那个，我先出去。”
一直到出门都没敢看他。
陶琛深吸了一口气，躺了回去，脑子一片空白。
刚刚她在他身上蹭了一下之后，他只有一个想法。对她来说或许有点可怕的、她现在还不能接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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