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陶琛
直播开始前十分钟。
吴双左手拿着彩票，右手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搜索。
昨晚从小区出来她立即奔赴体彩中心随机挑选了一张彩票。
地面上有那么多的空地她都能被鸟屎砸中，多么渺小的概率？定是要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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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避开手机屏幕上的头奖数字，别提头奖，甚至连一组重复的数字都没有。
白搭了两块钱。
吴双长叹了一口气，将彩票顺手丢进垃圾桶。
果然是不负众望的倒霉蛋。
时间进入倒计时，她比往常早两分钟进了直播间。
桌子下的双手交握，紧张到手心冒汗。
经过上次“天下第一聪明人”那么一搅和，她这个直播能不能做得下去还是回事。
意料之外的，网友迅速涌入。
弹幕被刷了起来：
来看主播打脸。
我来蹲个后续。
没有人要吐黑泥吗？
……
吴双自动忽视，说起惯用的开场白：“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举世无双。今天来了很多新朋友哈。”
弹幕齐刷刷地刷起：榜一大哥。
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看样子大家都对那位‘天下第一聪明人’感兴趣，在分享今日倒霉事之前，和大家说一下后续，那就是……”她故意停顿，拉长期待感，“没有后续。”
弹幕再次刷起来：呼叫榜一大哥。
一次就够了，更何况如果真的是陶琛，怎么可能这么闲。
吴双赶紧伸手制止，“朋友们别搞我，再次重申一下，聊天就可以了，不要破费，千万不要破费。”
弹幕总算冷静下来。
她赶紧拉回本次直播的主题。
“今天给大家分享一件尴尬的事，屏幕前的朋友们有没有被鸟屎砸中的经历？”
弹幕上的回复五花八门：
没有，下一个。
踩过狗屎。
被天屎砸中？主播这是要走运了，没去买彩票？
“还真买了。”
吴双低头从垃圾桶里把刚刚那张彩票扒拉出来在摄像头前展示，“不瞒大家，没中，一组数字也没碰上。”
弹幕一片群嘲：
哈哈哈哈……
主播强行挽尊。
吴双叹了口气，她倒是想中个几百万，从此过上没有经济负担的理想生活。
“好了各位朋友，事实告诉我们：做事情一定要脚踏实地，飞来横财就不要想了。”
话音刚落。
官方提示：天下第一聪明人送您一个“宇宙级浪漫”，屏幕再次亮起了玫瑰星云。
弹幕狂刷：就问主播脸疼不疼！
疼。
吴双脸色微变，很快镇定下来。
“本主播有理由怀疑这位‘天下第一聪明人’是竞争对手派来搞我的。”
她迅速点开他的id，发了条私信：【玩我？】
那头没回复。
弹幕五花八门的刷着，吴双反复强调：“看看就好了，不要打赏。”
以这位“天下第一聪明人”id的中二程度，如果不是陶琛，她极度怀疑背后是个未成年人偷父母的钱来打赏，之前网上看到很多类似新闻，搞不好她的职业生涯就断这了。
弹幕还在刷：
看样子主播是真不认识这个人。
不对啊，昨天不是表明身份是被主播表白过的那个人。
没准是假冒的。
吴双及时控场，“好了朋友们，这件事就此打住。我的今日倒霉事分享完了，你们有没有想要和我说的呢？”
一个叫不想结婚的id：主播有没有被催婚的经历？怎么应付的。
吴双扶额，“这个还真有，前段时间刚回老家，也就被我妈催了百八十次吧。至于我的应对方式有三种：第一，顺水推舟假装自己有男朋友，就说时机不成熟还不方便带回家，他们要是实在想见，找位男性朋友应付一下。这第二嘛，把问题重新抛回去，说没有人追，爸妈要是给你介绍相亲你就去，喜欢就谈，不喜欢借口打发了，没准对方和你一样也不想结婚呢？第三就很简单了，他们催他们的，你过你的，只要脸皮够厚任他们催。以上。不知道是否能帮助到这位不想结婚的朋友。”
弹幕有网友询问：主播单身吗？
“单身！奔三的单身元老了！”
何止是元老，母胎solo级别的。
在毕业表白被拒之后，她几乎再没有心动过。
这么多年陆续也有男性向吴双示好，也不是没有被表白过，只是她害怕了。
两个人一旦开启一段感情，必定有所投入，也难免会受伤。
那种撕心裂肺的失恋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弹幕还在刷屏：
主播接受网恋么？看看我。
我也可以。
……
不过恍了会儿神，弹幕竟然变成了征婚背景板。
她没忍住被逗笑了，差点露出八颗大白牙。
“感谢大家的厚爱，暂时不考虑。温馨提示：网恋有风险，珍惜身边人哈。”
网友不买帐，弹幕还在继续：
主播是不喜欢男生吗？
性别可以别卡那么死，我也可以。
“主播还是喜欢男人的，只是暂时没有心动的人了。”
有网友在弹幕上反问：
那个“天下第一聪明人”出局了么？
主播这铜墙铁壁，要是我一个玫瑰星云就够了。
偏偏此时，“天下第一聪明人”本尊出现了：我当真没机会了？
弹幕纷纷刷起：
表白！
表白！
表白！
……
吴双看着他的id头像有了短暂的失神，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各位朋友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我们明天见。”
说完，匆匆关掉直播。
脸有点烫。
直播软件的提示音响起，吴双拍了拍脸颊，拿起手机点开，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发来的，内容和弹幕上的一样：【我当真没机会了？】
【你是？】
打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双手似乎都在颤抖。
叮咚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屏幕上只有两个字：【陶琛。】
手机失控地滑落到桌子上，磕碰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安静。
就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湖中，溅起大片波澜。
陶琛，他怎么可能？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吴双没有回复那条消息，一个心被搅得七上八下。
许多年过去了，他应该也有了一些变化。
她不确定现在是否还喜欢他。
又或者，她喜欢的是这么多年自己未能得到的，那个幻想中的他。
少年时代的情感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掺任何杂质。
成年人的情感却过于沉重，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喜欢犹如变了质。
他们已经十一年未见了。
尽管她想了他许多年。
那之后，“天下第一聪明人”再也没来她的直播间捣乱，或许曾来过，只是没发弹幕她不知道。
惠辛平台的产品小样收到了，保险起见，吴双挨个品尝，甚至还写了一份分析报告。
综合评价后得出一个结论：可合作。
敲定意向，她立刻给chen发了条微信：【我答应合作。】
那头几乎秒回：【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这是我拟定的合作方案，你看一下。】
对话框的文字下甩过来一个pdf文件，显然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举世无双：你早猜到我会答应？
chen：【不算。我喜欢未雨绸缪。】
吴双将文件点开，是一份详细的合作企划书，仔细过了一遍，她把pdf中的要求截图，圈出“乙方需在签约惠辛期间禁止与竞争平台合作”这句话发过去。
举世无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chen：【算是对双方的约束。不过，你现有的平台直播不涉及带货，依旧可以继续。】
和现有事件不冲突，吴双还可以接受，倒是签约期限写的是五年，太久了。
互联网行业千变万化，五年后直播进化到什么程度也未可知。
她曾在网上查过惠辛，不过是两年前才成立的电商平台，在大浪淘沙中能不能挺到第五年都难说。
举世无双：【五年太久，可以缩短到一年吗？】
那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良久，才跳出一段文字：【两年。不能再短了。】
举世无双：【能不能让我再考虑考虑？】
chen：【可以，不过截止到除夕前夜要给我个答复。】
吴双翻开手机日历，除夕前夜，就在后天。
斟酌片刻，她回了个好。
再次打开惠辛的网站，吴双意外在首页发现溯源县城下面村落的农产品，产品说明中还有“助力脱贫攻坚”的字样。
想起是戴阳把她推给chen的，她翻出微信通讯录，找到戴阳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
“喂？”那头似乎很是惊讶。
“戴阳，我听莺莺说溯源底下的脱贫工作是你在负责？”
“嗯。怎么了？”
“有没有合作的电商平台。”
“有啊，好几个呢。问这个做什么？”
“惠辛在合作名单之内吗？”
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在。”
“靠不靠谱？”
“没有比他更靠谱的。”
“你肯定？”
“人格担保。”戴阳笑出了声，“我媳妇叫我呢，挂了。”
吴双看着手机屏幕，张莺莺原话，戴阳本就是个踏实靠谱的人。
能让戴阳用人格担保的平台，自然也是靠谱的。
手机在手里来回翻转着，吴双犹豫要不要立即回复，想了想又打消这个念头。
还是不要太快做决定。
再看看。
还没放下手机，张莺莺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顺手接通。
“你刚给戴阳打电话了？”
“怎么着？查岗啊。问点事。”
“旁人不放心，你我是绝对放心。我也和你透露点事。”
“什么事？”张莺莺每次这样神神叨叨的，无非是家长里短或是周围人八卦。
“陶琛已经回来了，联系戴阳小聚。”
已经变淡的情绪被这个名字轻易勾起来。
“回来就回来呗，不用和我报备。”她故作不在意。
“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直播我可是一天都没落下，他在直播间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对你有意思。你敢说你心里毫无波澜？”
不敢。
因为不敢，这段时间她甚至没勇气去看直播软件后台的私信。
“咱也不小了，真有感觉就抓住机会，毕竟年纪越大，遇到合适的人机会就越小。更何况不说别的，就当是为了却心中的一个遗憾，你也不应该放弃这次机会。”
“你怎么比我妈还操心？”心里很乱，她借机岔开话题。
“我这是恨铁不成钢！挂了。”
通话被毫不留情地掐断。
不愧是夫妻，和戴阳一个德行，连收尾的话都一模一样。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吴双放下手机，出了次卧改造的工作室去开门。
快到门口才想起来今天没有点外卖，最近也没有网购，会是谁？
她凑到猫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这个猫眼自搬来就是坏的，她懒得修就没管。
溯源县别的不说，治安还行。
商铺堆到路边上的东西都没人拿，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偷盗或入室的案件。
毕竟地方小，出了这个门都脸熟。
没有任何心理防备，像往常一样，吴双穿着居家的加绒睡衣，裹着睡衣自带的兔耳朵帽子，大大咧咧地打开门，却骤然撞见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门外的人身着深色羊绒大衣，搭了件驼色围巾，头发不长不短，清爽而干净。
可能是冻的，他的脸色微白，看起来和十一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线条更为明显，气质也更沉稳，更像一个成熟男人。
而此刻，他正看着她，带着久别重逢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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