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喝完倒是挺活泼。”
分餐完毕。
所有的晚会都免不了社交，泾渭分明的两桌此刻已经交杂地坐到一起。
盛景曜没有呆着他自己的那一桌，主动跑到中心桌，勾住了谷奕的肩膀：“这位不是谷奕老师吗，真人比电视上看着更好看。平时有在练吧，看这肌肉线条。”
这会儿他的酒已经基本醒了，说话恢复了理智：“说笑了，演员总是要注意自己的外形的，最近确实有在健身，还是小盛总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心里有些惊喜，一座金矿居然在搭自己肩膀。
盛景曜和他聊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边说边勾着他往人多的地方带。
直到走进了人潮漩涡里，谷奕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如果要聊天，怎么都不该往嘈杂的地方去。
盛景曜：“你往后转一下。”
人最多的地方是敬酒的正中心。
谷奕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他的转过了身，背对着人群，面对着盛景曜。
盛景曜看着他笑：“准备好了吗？”
就像魔术师在变走扑克牌前的按例询问。
谷奕：“准备什么？”
他打了个响指，全场的灯都暗了下来，只留下一盏，正照在他俩头上。
黑暗中的人本能地看往亮光的地方。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拍到了谷奕臀部，然后用劲掐了一下，谷奕吃痛叫了出声。
谷奕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随即被周围的哄笑拱得脸涨红：“小盛总，这是什么意思。”
盛景曜渐渐退出灯光的范围：“我也不知道，有个朋友想让你体会一下被人捏屁股的感觉。”
谷奕捂着屁股要离开灯光的范围，可光像开了追踪，牢牢跟在他头顶。
某位朋友打了个喷嚏。
谷奕被捉弄完后早早地走了，急得连九九都没来得及叫上。
他理所当然地错过了慈善捐款的环节，成功把慈善酒会喝成纯酒局了。
盛景曜上台致完辞之后就一直赖在纪宇洲那一桌，正好谷奕走了，他很自觉地一直坐在那个空位上。
晚会进行到尾声，人都到台前各自进行自己的社交了。
只有盛景曜格外的贴心，生怕喝不完酒，拿起桌面的白兰地一杯一杯地倒，自己喝还不算，还给纪宇洲也倒上。
毕竟是刚帮自己出了气的人，喝两杯酒这种小要求总不好推辞，纪宇洲也陪着他一杯一杯地喝。
喝到后面，纪宇洲有些头晕，不过眼前的倒酒机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举起了满杯白兰地：“谢了。”
盛景曜：“不用客气，倒个酒而已，你实在要谢就给点小费。”
纪宇洲：“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要客气嘛，我们之间哪有这么生分。”他把刚空出来的酒杯满上，“你要真想谢我，也不是不行，我就缺个酒伴，倒多少就喝多少的那种。”
纪宇洲喝酒一向是点到即止，稍微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停下来，免得影响后续的工作，也因为这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量在哪里。
他想着再喝一杯应该不会醉。
没一会儿，他就抱着白兰地的酒瓶歪头靠在宴会厅门口的柱子上了。
半夜的冷风吹得他抱紧了柱子。
盛景曜握着酒瓶，搡了他一把：“还能喝不？”
纪宇洲半阖着眼睛：“能喝，太能喝了，我，不醉，从来不醉。是男人你就再给我满上，别让我瞧不起你。”
盛景曜轻笑着喃喃道：“喝完倒是挺活泼。”
他把纪宇洲口袋的手机抽出来，对准他的脸，即使喝醉了，面容识别还是很好用。
只是这电量有点愁人，还剩百分之五了。
他点开通讯录，把手机塞进纪宇洲手里：“能自己找人来接吗？要不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纪宇洲把屏幕按灭了：“你，就你，你怎么回去，你能回去怎么不带我回去，你是不是&％&”
盛景曜对嘴喝了一口白兰地，看着眼前脸上泛着红晕的人，缩成一团，像蹲在纸盒里等待领养的小猫。
“倒是有能带你去的地方，但是去了，你估计就真甩不掉我了。”
纪宇洲拉住了他的衣角，使劲往下拽：“我跟你说，你这人，特别好，特别好真的，特别够意思，真特别好。”
喝多了酒骂人的他见过不少，喝多了夸人的他第一次见。
盛景曜蹲下：“多说两句。”
纪宇洲掰着指头数：“我跟你说，你好好听着，你这人，热心肠，有毅力，影视歌多方面发展——”
“——还有我跟你说，你别老听别人说你这不行那不行，我知道。”他使劲拍拍胸脯，咳嗽两声，“你要是真做起来，你肯定做得好，你就是兴趣不在这一块，不想而已，是不是，对不对，我说的没问题吧。”
不会灌鸡汤的醉鬼不是好演员。
说来可笑，作为名门世家的后代，长这么大，听过的夸赞都不过寥寥几句。
场面上要讨好他的说辞，他不稀罕。
醉鬼这套夸人的说辞他倒很受用。
他拿出手机：“喂，许伯伯，叫辆车来宴会厅这边吧。”
背景音还是纪宇洲喋喋不休的猛夸。
夹杂着风声，通话声音时大时小，光是听声，许管家就觉得不太妙。
许管家：“二少爷，你跟谁在一块呢，你是不是喝多了。”
纪宇洲趴上来：“我跟你说不止这个，还有——”
他捂住了纪宇洲的嘴：“我没喝多，赶紧叫个车来。”
不远处，有照相机的咔嚓一声。
在盛景曜耳朵被磨出茧子之前，一辆黑色suv闪着救赎的远光灯停在他们面前。
开车的人刚把车停稳就急吼吼下车：“二少爷，我来吧，把人扔街边是吧，这个我熟。”
他伸手要接过牢牢扒在盛景曜身上的人形八爪鱼，却被一把推开了。
盛景曜：“小罗，把人扔上车，开到香颐酒家，正好路过药店再买点醒酒的药。”
开着车，小罗再次确认行程：“确定带这人去香榭酒家吗？”
盛景曜侧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某人：“本来想让他回自己家的，但是——”
脑海里浮现出纪宇洲拉着他硬夸了快一个小时的画面，忍不住嗤笑出声。
小罗瞥了一眼后视镜：“这位是那个最年轻影帝吧，盛总要是知道了”
盛景曜只要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几句不争气的责骂。
他毫不在意：“没事，骂不到你身上。”
小罗嘿嘿笑了一声：“您这么嫌麻烦的人，居然把人带回家照顾，我挨两句骂也不碍事。”
盛景曜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对方什么回应都没有给，自己却几乎什么都给了。
他迫切地希望对方能回报他些什么，各方面的。
盛景曜住进来快小半年了，第一次对这里有室内直达的电梯这么感激。
卸下纪宇洲之后，他的肩膀解放了。本来就这点酒，不至于让他喝到不舒服，今晚折腾来折腾去，反而有点烧胃。
他从冰箱倒了杯柠檬水，压一压自己的胃，顺手揭下了冰箱门的便签，上面写着物品大致放在什么位置。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找东西上，也不喜欢记在脑子里，浪费脑容量。
盛景曜抱出一床带点柔柔粉色的紫色毛毯，自言自语：“盖这个应该够了。”
他把人裹成一长条紫色不明物之后，满意地去洗漱了。
一切都收拾好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他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钻了进去，被窝里还带着自己的余热。
自己的？余热？
上次在这睡已经是二十四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身边的纪宇洲侧躺着，像瑞士卷一样，蜷缩成一小卷。
盛景曜拍了几下纪宇洲的脸：“醒醒。”
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呼吸依旧均匀，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着，岁月静好得让刚才拍了他两巴掌的盛景曜好像是十恶不赦的破坏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想睡的人就在你床上，而你却因为良心不安，而企图什么都不干。
睡哪不重要，他也常常在自己的床上也睡不着，会跑到沙发上睡。
和谁睡的机会就不是天天都有。
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他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往外走。
客厅的位置也被睡暖了，他窝进去之后，望着天花板很久都没有睡着。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套房子里失眠。
在酒精的作用下，往日的回忆都重新在他脑海里变得清晰，直到想得精疲力尽，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眼睛被窗外的阳光刺痛，梦里好像有什么人在吵架，他伸手轻抚眼角，指尖微微湿润。
纪宇洲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头疼。
他脑海里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关于前夜的记忆。
他把床头充满电的手机拔下来，确认自己的日程，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为什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
手机的信息看得他两眼昏花。
【周扒皮：这几单工作咱们是接还是不接？】
【周扒皮：爹，你回回我~】
他有点恶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
【郑帆：这是新出的日程表，你看一下。】
周霸嘴上在询问他的意见，工作一单也没少接。
一整个早上，他除了出客厅的时候帮只盖了半拉被子的盛景曜盖上另外一半之外，都在跟各方进行工作对接。
他逐渐清晰了最迫在眉睫的工作事项是三个小时后需要进行的采访。
不过盛景曜对这亳无知觉，因为在他醒来之前，纪宇洲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事前准备，出发去工作了。
盛景曜看着房间里整整齐齐铺好的床，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他抽出被压在充电器下的小纸条，字迹很漂亮，像是每周会被老师叫出来夸奖的字体。
上面写着：感谢照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交昨晚的住宿费，电费也可以。现在有工作安排，如需付费，可以打我电话。
还有，官宣的新闻最好能澄清一下，我还没有要和你在一起的打算。
盛景曜躺在床上，翻看着纸条。
这样陌生与熟悉的微妙平衡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翻了个身，把纸条好好地塞进了床头柜：“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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