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顺藤摸瓜
萧景辰焦头烂额，他不得不利用上官杰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发动群臣劝谏昊帝，然而朝堂上支持昊帝强势削藩的也不在少数。
双方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也已经拖延个把月了，但萧景辰深知这不过是扬汤止沸，必须来个釜底抽薪，才能保江山稳固。
“父皇此举，与那建文帝有什么区别！然而这些藩王当中也出不了一个朱棣！大渊本就内忧外患，再来个大规模内战，只怕江山难保！”
戚晓岚柔声安抚：“舅舅不是说了，目前支持父皇此举的是以黎家、洪家为首的人，要控制住他们，让朝堂上只留反对之声，父皇就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萧景辰撸着爪爪毛茸茸的胖脑袋，不妨又粘上满手猫毛，春巧打了盆温水进来给他洗手。
“说起来，只要说服黎家就可以了，毕竟那些人都是以他家马首是瞻，但这又谈何容易啊！我让黎良远试过了，反而害他挨了顿臭骂。”
戚晓岚不语，只盯着萧景辰的手发愣，看上去呆头呆脑的。
萧景辰往她脸上弹了几滴水，她这才有所反应。
“你说黎贵妃的儿子，会不会像某宫斗剧中演绎的一样，哮症发作，又吸入了阻碍呼吸之物，才导致夭折的……”
“你是说有人蓄意谋杀？”萧景辰反问道，话音未落，他又调皮地捏了捏戚晓岚的鼻子：“我在说正经事呢，你怎么又给我扯到这来了？差点被你带偏！”
戚晓岚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你傻呀！黎家的兴衰荣辱都系在黎贵妃身上，拿捏住她，其他的事不都能迎刃而解了么！”
萧景辰忙搂了她笑道：“还是我老婆聪明！放心吧，老婆，我已经让倩儿去办这件事了。”
“算你有心！那日甫一提及老十三的事，那太医脸色都变了，可见心中有鬼！”
“是啊，咱们这位贵妃娘娘十几岁就进宫，承宠多年未有身孕，反而到了三十多岁却怀上了，此事本就不寻常……”
上官倩最近频繁出入永宁宫，柔淑公主本就是个极爱说话的，两人凑到一处更加热闹非凡，一天到晚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都飘到隔壁昭华宫去了。
黎贵妃诸事不顺，萧景毅又没有好脸色给她看，正自烦恼，听着她们的笑声，仿佛是对自己的嘲讽，于是更加不悦。
“毅儿，你四哥已经伏法，你也算大仇得报了，何苦还是如此闷闷不乐呢？”
萧景毅终于肯正眼瞧他这位养母了，但他一开口，又让贵妃为难起来。
“我想去跟姐姐们玩！”
黎贵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咱们玩点别的……”
萧景毅幽幽打断她：“就知道你不肯！那又何苦来问我！”
见养子稚气的脸上满是不忿，她无可奈何，只好答应，总不能辛辛苦苦给自己养一个仇人出来吧！再说将来还是要靠这孩子的。
在萧景毅的再三推却下，黎贵妃只派了两个小太监跟着他。
“毅儿，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萧景毅撅着小嘴点了点头，贵妃又使了个眼色给两个小太监，示意他们看紧点。
上官倩和柔淑公主见萧景毅过来，都很诧异，萧景毅还非得要玩躲猫猫这种幼稚的游戏，两个小太监只得在院子里看着他们。
上官倩蹑手蹑脚摸进寝殿，她早就看到这小鬼躲在屏风后边了，不想萧景毅主动伸手拉了她一把。
“倩姐姐，我有话对你说。”
萧景辰本不想与他这位比驴还倔的父皇起正面冲突，无奈他口都说干，也陈述了利害关系，可他父皇就是不听。
按理说，以昊帝的心思，萧景辰分析的这些，他该是比谁都明白，可他偏要一意孤行。
这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作为一国之君，他不怕社稷倾覆吗？！
“你眼见着如今自己一枝独秀，在朕面前也豪横起来了！别忘了朕是你的君父，既可以捧你上天，同样可以把你碾入尘埃！”
听了这番夹枪带棒的恫吓之词，萧景辰反而不生气了，他顿感无力，跪地告罪。
“都是儿臣不知好歹，望父皇大人大量，宽恕儿臣。”
昊帝玩味地斜睨着他：“也罢，那你回去仔细想想，自己究竟是如何“不识好歹”的！”
家人刚在门口接了他，便禀报说上官县主已来多时。
“表哥，这回我若是又立一功，你拿什么谢我？”
萧景辰笑得人畜无害：“好妹妹，你且说正事，想要什么，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给你弄来。”
“哼！你就会诓我！那年夜闯昭华宫，你还没谢我呢！”
戚晓岚戏谑道：“那会子不是说好了将功补过么……”
上官倩回想起来，忍不住大笑：“哎呦呦！瞧我这记性，那次怪我下料过猛，害你受苦了！夜闯昭华宫就当功过相抵吧！”
本以为戚晓岚会臊个大红脸，谁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次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和你表哥定竭尽所能满足你。”
“嘁！我的要求可不低！”
萧景辰佯装不耐烦：“我可告诉你，你再给我弯弯绕绕，过时不候啊！”
上官倩不再贫嘴，脸上露出凄惶之色：“你们也知道我爹不大喜欢他，我就想着为他谋个一官半职。”
见大家都不吭声，她连忙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他不知道的，你们帮我参谋一下。”
大渊实行的是察举制，像萧景辰这样的天潢贵胄，要举荐一个人可谓轻而易举，只是人人都知道洛凡是他的幕僚，若入了朝堂，反而引人侧目，多有不便。
要是日后萧景辰自己当权，那还好办，可如今他头顶上偏偏压着一座大山，万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倩儿，此事得徐徐图之，容我想个两全之法。”
上官倩并非那蛮不讲理的人，亦知道表哥的难处，但她立志非洛凡不嫁，眼看自己年岁渐长，两人的婚事却没个着落，她心里还是挺着急的。
她喝了几口水，便把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那些波谲云诡的宫廷秘事，逐渐露出端倪，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人证物证。
萧泽误的哮症时好时坏，萧景辰便求了恩旨，将两位太医留在靖王府专门照料他。
昊帝思及这孩子的生父萧景琰已伏诛，又念萧景辰这个叔叔不计前嫌、一片慈心，不但命两位太医专职照料萧泽误，又嘱咐他们可以任意使用宫中名贵药材。
“二位不愧是杏林圣手，误儿总算是好多了，本王感激不尽。”
那年轻一些的李太医拱手谦道：“王爷谬赞了，实乃小王子洪福齐天，得上天庇佑。”
萧景辰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周太医，便转头吩咐李太医：“麻烦您出去亲自看着误儿的药。”
李太医愣了一下，随即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周太医贵庚啊？”
周太医垂首：“微臣四十有二了。”
“还很年轻嘛！听说您在太医院干了二十三年了，照料过不少嫔妃和龙裔。”
周太医一听便知靖王爷特意去探了自己的底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慌，手也不自觉地抓了抓自己的外袍。
萧景辰见状，不禁揶揄道：“我还没说什么呢，您就吓成这样，我倒不敢开口了，万一把您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
周太医不语，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萧景辰趁热打铁：“本王那十三弟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吧？你也知道，本王素来和贵妃不睦，所以关于她的所有事情，格外留心，就打听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周太医仍然嘴硬：“请王爷恕罪，微臣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为难你，你就帮本王和内眷们配些避子汤吧！”
周太医一惊，强自镇定道：“微臣虽知道配方，却从未配过，王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萧景辰靠近两步，似笑非笑：“周太医不必谦虚！您配的药那么有效，让贵妃这样承宠多年的都未孕，本王信得过！”
周太医吓得跪倒在地：“没有这种事！贵妃娘娘分明诞下过龙裔！还请王爷慎言！”
萧景辰缓缓道来：“药性温和，停上一年半载，不就能怀孕了吗？”
周太医只匍匐在地，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
“只可怜本王的十三弟死得太冤枉了！你说贵妃要是知道她儿子的真正死因，会不会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周太医身体微微发颤，既不反驳，也不应答。
萧景辰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心中差不多已有了答案，这个答案令他心寒不已，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为了保全本王，更为了保全你自己，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你也明白这种事透露出去，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你自己。”
周太医抬头惊讶地盯着萧景辰的双眼，但他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微臣去做事了。”
他踉跄地走到院中，李太医见他失魂落魄、步伐不稳，赶紧过来扶住。
他目光呆滞，默然许久，才抬眸看了一眼同僚。
“师弟啊！我命不久矣！趁着这段时光，把我平生所学之精髓，都交给你吧，就由你替我济世救人、行善积德。”
李太医惊道：“这是怎么说！靖王逼迫你做什么了？”
“不关靖王的事……”周太医缓缓摇头。
戚晓岚表情凝重：“人家尽心尽力救治我们误儿，你却把人家往绝路上逼，你都跟他挑明了，他知道自己横竖是死路一条，不是被杀就只能自杀……”
萧景辰深深叹气：“我能怎么办？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至于去牺牲别人的性命吗？”
“是我们都变了吗？为了一己私欲，竟罔顾人命！”戚晓岚很自责。
萧景辰握住她微凉的手：“不！是为了更多人好好活下去！我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他，所以只能替代他，我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为万民谋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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