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爬山
自从宴会的日子定下来，宅子里每日都会有人来教乌桑礼仪。
玲儿没有办法陪伴乌桑参加宴会，但她通过了医堂的考试，得到了面诊大皇子的机会。她是第五个面诊大皇子的人，可见前面的四位医者都没能治好。
她的医术很是一般，但对眼疾却很有研究，毕竟上辈子穆渊的眼睛都快复明了。
“您就是对眼疾颇有研究的芦神医？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一位年轻太监在宫门口接引玲儿。
“公公过奖了，喊我芦姑娘就好。您是来接我的常公公么？”玲儿背着新置办的药箱，微微侧身行礼。心想这应该就是大皇子身边的太监常安公公了。
“是啊，瞧给奴才激动的，竟忘了跟芦姑娘介绍了。”常公公领着玲儿绕了许多弯，才到了大皇子的居所，按理说皇子成年后都应该在宫外另设府邸，但这皇帝对大皇子格宠爱，一直留他在宫里。
常安一路上都在跟她夸奖大皇子为人宽厚，很好相处，还特意提到现在二皇子也住在这儿，暗暗指出二皇子不是很好相处，让玲儿注意别冲撞了。
其实二皇子和大皇子的事情，她绝对比皇上知道的还多，但是她说了估计也没人信，玲儿觉得皇上知道穆宁想着法子害穆渊，绝不会把这俩儿子放一块了。
穿过回廊进入花园，往东，便是大皇子的居所，西边住着刚回来的二皇子。
在花园里玲儿就见到了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亭子里，白雪，白衣，暖炉里生起的白烟，穆渊如同仙人。
“民女芦玲儿参见大皇子。”
那男子循声回头，淡淡开口：“不必多礼，听太医院的人说过，芦大夫专攻眼疾，不知需要我如何配合？”
他还是温文尔雅，很好说话。
“可否容民女近前检查？”
“好。”
少女站在穆渊身边，轻声问：“殿下能否感受到光亮？”
“可以，只是一日比一日暗淡。”
“殿下可还能分辨颜色？”
“会有一些模糊。”
“需要摘下眼罩，可以么？”
“好。”
少女解开穆渊的眼上的白色绸缎，清掉穆渊眼前敷的活血化瘀的药泥。
“殿下可以睁眼了，能看到我的手么？”少女把手放在穆渊面前，距离眼睛只有两掌远，这是上辈子穆渊视力最糟糕的时候能看到的距离。
“可以，但是不清楚。”
“这里呢？”少女又把手放远一些。
“可以。”
少女最后把手撤到大约一臂远的时候，穆渊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接下来还需要在暗处做个检查，殿下可否移驾室内。”
“好。你不必如此谨慎，常安都不会对我如此，你是医者，是我有求于你才是。”穆渊感受到眼前的少女有些过于紧张，好像有些发抖，便开口安抚。
其实玲儿是激动，久别重逢，穆渊竟然一点没变。
穆渊与穆宁不同，穆渊这辈子还是皇室子弟，他与前世，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玲儿应了一声，穆渊点点头，拿起拐杖，也不需要别人出声指引，步子虽然慢，但是每一步都很稳，没多久三人便来到了室内。
玲儿吩咐众人关好门窗，遮住光源。仆人们纷纷找来毯子，盖住透光的窗门。
三人移步内室，眼前变得黑暗起来。玲儿从医箱里找出火折子，点亮了一个极小的灯球，放在穆渊的眼前，记录下他对光的敏感程度。
这些都是上辈子芦玲儿每日给穆渊做的事，是一位江湖神医的方子，根据测来的各种数据更改药量。所以这种测试对于玲儿来说再熟悉不过。
她收好手札，开始给穆渊试脉。
玲儿此刻已经完全专注于诊断一事，忘了要先提醒便拉住穆渊的手腕开始把脉。
穆渊对于突然的触碰显示有些惊讶，瞬间又淡定的接受了。
常安一直看着玲儿搞一些奇奇怪怪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也没有意识到当下行为的唐突。
等一切诊断都做好后，玲儿叮嘱了饮食和作息上的事情。匆忙离去了。
她得去太医院找药，一种很常见，可是这辈子的大夫却没听过的药，她想大概是两世的人对此的叫法不同。
一身红衣的穆宁站在白雪覆盖的飞檐下，青砖白檐，衬得他的一身红衣格外显眼，但是芦玲儿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想赶在宫门下钥前去太医院把药找出来。
这丫头还真是不死心。
常安带着玲儿一路小跑进了太医院，太医院没有人不认识常安，都自觉地让开路，也不多过问什么。
常安对太医院熟悉的不行，跟几个太医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玲儿去了后库房。
“这里可是太医院全部的药材了，姑娘要找的是哪一种，可以画一下，我让他们帮着找。”
芦玲儿觉得此法可行，找来纸笔花了个草图，又加了一些描述。常安吩咐药童们临摹几张送给当值的太医，让他们帮着一起找。
没一会儿一个年纪很大的太医就过来了“姑娘找的药可有名字？”
“有，在我老家叫做芝归子，可是来到京城后却买不到。”
“或许是叫法不同，不知药性如何？”
“味甘性平，归肝心经，多长在山中背阴面。开红花，种子入药。”玲儿想起上辈子做药童的时候处理这药老被扎手又补充道“种壳带刺，晾晒的时候有些酸味，药童们或许会更熟悉。”
“好好，我这就差人做个分类，姑娘可以先坐下来休息休息。”老太医看着一个小姑娘大冬天跑的满头是汗，心想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能进宫给大皇子瞧病的都是医堂里选出来的，没有哪个太医会瞧不起她，相反觉得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能来给皇子瞧病，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库房里的药材被挑选出上百种，玲儿一一看过以后有些失望，这里都没有。
老太医安慰道：“那可能只有你家乡才用它入药，不如去山里找找？城外的秋素山养活了不少采药人。”
秋素山全是雪，芦玲儿觉得这个季节若是能找到芝归子那可真是撞大运。
第二天一早芦玲儿就孤身一人上了山，下了雪后山路非常难走，她的裤腿全是泥水。
少女背着一个小背篓，拄着一根木棍，正一步一步的上山。
一身红衣的男子跟在她的身后，步履轻盈。两人仿佛走的不是一条路。
太阳已经快爬到了正空，穆宁看着前方的少女还在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往上爬，心里不禁暗骂，这家伙的安全意识怎么这么差，自己跟了一路，她竟然丝毫不知。
因纸傀儡的缘故，穆宁想知道芦玲儿在哪并不难，之所以跟着她，是因为收到昆仑传信，寒妖混迹北漠，试图控制北漠政局，希望京城可以提高警惕。
近日京城妖气旺盛，不管是什么妖，秋素山高而险，是大妖藏身的不二选择。
“芦玲儿，为了穆渊的眼睛，搞这么麻烦，值么？”
雪后的山林中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少女一惊之下转身滑了脚，直接从山上跌了下来。
一抹红色瞬间移动到少女的身后，撑住了她。
这家伙，身手越来越好了啊。
“就这点本事，雪都没化就敢上山？”穆宁撤回手，开始熟悉的嘲讽。
“哎，我这不是医者仁心嘛。”
“你没想过，穆渊为什么两辈子都是个死瞎子？”
这句话倒是激起了玲儿好奇心。
“为什么啊？”少女清脆甜腻的声音与雪后的高山极其不搭。
“这是天道对他的惩罚，你不应该干预的。”
投机取巧，苟延残喘，真当天道是瞎的？
“我不信，穆渊人那么好，怎么会被惩罚？”芦玲儿觉得穆宁就是看不惯穆渊，不想让他眼疾康复，故意来阻止自己的。
少女也不多说，继续拿着木棍翻开积雪，找着芝归子。
“他哪里好？”穆宁不依不饶。
“嗯……他保护了大雍不是么？”玲儿想了想这辈子的穆渊，曾经大雍的战神。
“那意味着他也杀了不少外族人。”穆宁嗤笑一声。
“他上辈子待我很好，从来没有主人的架子。心地善良，帮助过不少人。”
“所以你帮他，是因为念着上辈子的主仆情？”
穆宁跟在身后，用剑阻止着玲儿用木棍翻雪地。嘴上还继续和玲儿讲理。
“你们的主仆情能有多深，你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丫鬟，不至于一直念着吧？”
玲儿知道上辈子他用母亲的香换自己出宫，也不和他生气，索性不在这里找了，继续往山上爬。
“要是我杀了了他，你会恨我么？”语气变得冰冷。
玲儿站住不动，片刻后转过身，眼里满是怨恨：“他对你很好，你到底恨他什么，两辈子了，你还要害死他？”
“你不是道士么？这辈子昆仑对你的教化是喂了狗？”芦玲儿眼眶发红，脱口而出的话在山中回响。她后悔了，不该这样说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会恨我么？”穆宁盯着芦玲儿，完全不介意她的辱骂。
自己恨不恨他，这重要么？
“我不知道，但一定会讨厌你。”少女低下头，继续拿着木棍在雪地里翻来翻去。
雪地上落上几滴泪，很快就被木棍搅乱，混上泥土，看不出痕迹。
穆宁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的跟着芦玲儿。
少女也不与他说话，她爬到半山腰的亭子，放下背篓拆开一个小包袱。伸手递给穆宁一袋吃食。
“在船上晒得胡萝卜干，再不吃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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