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种可能
班里值日生这个机制吧，确实有些不一般。就跟他们的班主任吴小楠一样，做事不走寻常路。
它不按照学号排，也不按照座位排。换句话说，吴小楠可能想着给方亭找点事做，让她随机分配值日生在哪天值日，只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够被轮流抽到就行。
没人懂吴小楠的脑回路。
自然也没人知道别人什么时候值日。
除了方亭，和她的值日本。
宋嘉实刚刚把早饭搁在赵卓远旁边，人还没走，他手里拿着草稿纸，看样子可能是想跟周林芙说点板报的事情。
听见方亭这样说，周林芙只能硬着头皮装傻：“没有吧？什么时候看过？”
“你上次看过的，我当时在排下个星期的，你好奇我按照什么方法排的，就让我给你看看。”方亭说得很笃定，她为了强调自己良好的记忆力，继续得意洋洋的补充道：“就是宋嘉实被罚值日那周吧，因为后面我就重新排的值日生了。”
“……”
她把目光移动到还在旁边等她商量板报的宋嘉实的身上，顷刻间，心如死灰。
下午放学，已经换了另一个值日生，往常胡韬肯定是会留下来和宋嘉实“厮混”，再依依不舍的回家。但他上次月考下滑了十几名，被家里紧急拉去补习班恶补功课去了。
胡韬最近这段时间都是急匆匆的离开。
大概是今天早上的时候让人不得不深思，宋嘉实今天没再说话，周林芙也不去主动找他。两人之间就维持着这种氛围。
周林芙正在画最右边的内容，她在那里设计的是一座伟人雕像，雕像要涂画的面积很大，这就导致要一直磨损粉笔，粉笔灰簌簌地往下掉着。
宋嘉实的抽象派被否认后，周林芙吩咐他在旁边负责写字。印象里，他之前在班里讲课时，虽然图形画得不佳，但是板书还是比较工整的。
总之宋嘉实休想在旁边插科打诨，浑水摸鱼。
今天的值日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李雪薇。她做完手里的值日后，也没急着走，就站在附近看着他俩办板报。
瞧见周林芙手里的粉笔灰铺天盖地地洒下来，她有些着急，好不容易才把教室打扫干净，难道她还要等着他们画完黑板报后，她又打扫一次吗？
李雪薇越想越有些愁眉不展，她在背对着她的两人中细细甄选了一番。
她本来想给宋嘉实提一下意见，让他们等会儿画完记得打扫，但今天宋嘉实的气场却有些莫名的冷冽和阴沉，脸上也没像往常那样挂着和煦的笑容。
眼见着空气里漂浮的粉笔灰越来越盛大的场面，她没沉住气，换了个目标：“周林芙，你们办完板报可以把后面擦干净吗？”
刚刚太过专注，甚至没注意到后面还有其他人，周林芙稍稍反应过来，往后看了看李雪薇，稍作点头：“行。”
没想到周林芙并不像平时表现的那样不近人情，李雪薇暗地松了口气，背上书包赶紧离开。
因为李雪薇刚刚的打扰，周林芙从专注的状态中抽出来回头端详着自己的画作，继续皱着眉，觉得怎么改都觉得画面有些僵硬。
宋嘉实还蹲在旁边“唰唰”地写字，他写得很快，但字迹很工整，写的是正楷，镶嵌在图片里面有一种端庄的和谐感。
周林芙用余光打量着他，他倒是专注，一心没二用。她却有种被戳破的，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如果是之前普通的同学关系，倒也没什么，但如今吃了宋嘉实的早饭……
其实她也不差那顿早饭。
周林芙捏了捏手里的粉笔，看向宋嘉实：“宋嘉实，等会儿弄完了我请你吃晚饭吧。”
宋嘉实抬头，目光有些不解，随后想到了什么，他淡淡摇头：“不用了，我等会儿回去吃。”
“你都请我吃了那么多早饭。”周林芙抿唇，语气有些
燥，“怎么我请你吃个晚饭都不行。”
“那不算请，我只是感谢你之前帮我。”
想到那件事发生的前后因尾，周林芙没作声。
宋嘉实抬眸看了看她，轻挑眉梢问道：“而且我看你平时放学后都走得很快，你应该很忙吧。”
“没有。”周林芙放下手里的粉笔，拍了拍手掌，“我有跟家里讲最近要在办板报，所以晚点回去没关系。”
宋嘉实看着她坦荡的目光，没忍住问出埋在心里的疑问：“可我看上次别人都来教室找你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可能提得是周林墨，她轻轻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着满满的星光，然后跳下桌子：“他还管不着我。”
宋嘉实停下手里的工作，专心看向她，眼里泛着不知名的情绪，良久，他终于点头。
“那等会儿一起吃晚饭吧。”
两人都是班里的尖子生，做事的效率自然很快，板报在他们的协作下只差中间最上边那块的内容，周林芙准备明天下午再抽空填充了两个艺术字“清明”，点明这次的主题。
这样板报也算完成的差不多了，宋嘉实拿着扫把，把地上堆积的粉笔灰都打扫干净，还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把黑板边缘擦了擦。
周林芙画完最后一点，从桌上跳下来，看向他问道：“宋嘉实，你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烤肉？日料还是韩餐？”
宋嘉实：“听你的。”
两人现在就坐在校外的面馆里，本来走出教室的时候都还没定好要吃些什么，而且周林芙打定主意要吃顿贵的，最好能把这段时间的“恩情”全部报答回去。
但宋嘉实出来后，站定看了一会儿，就指了指校外那家面馆。
“去那儿吃吧。”
高三的学生现在都回学校上晚自习，其他年级的也都放学回家，面馆现在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店内的白炽灯把两人都照得通明，周林芙抬头看了看店里贴着的菜单，最贵的牛肉面也才十元。
她想要用一餐还债的心情被瞬间瓦解，顿时有些泄气。
老板站在旁边，招呼着他们点餐，手里揣着一个小本，准备记录下他们要吃的东西。
宋嘉实抬手指了指，一碗杂酱面。
他居然还点的不是最贵的！
周林芙有些恹恹地，点了碗牛肉面，最大份的。
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老板记下后去厨房准备了，这是一间小店，小到老板就是厨师，还要兼职点单和收银。
周林芙望了望四周，氛围有些诡异的尴尬，宋嘉实手里拨弄着按键手机。她找了个话题：“宋嘉实，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啊？”
宋嘉实此时正对着街边坐着，外头的霓虹灯五彩缤纷，抬眸那一瞬间，光亮透过店门的玻璃倒映在他的眼里，他看了看周林芙，很认真的点评：“你画画很好看的。”
听见他夸了自己，周林芙满意地点点头：“当然啦，我从小就学画画的。”
宋嘉实手撑着头，眨了眨自己那双桃花眼，眸中含笑：“怪不得画的那么好。”
“你呢？你有学什么技能吗？”
“嗯……”他语气不自觉延长，“学过，学过小提琴。”
“那你现在很厉害了吧？”
“只学过很短的时间。”宋嘉实摇摇头，扯了扯嘴角，“因为我觉得，歪着头拉琴，挺奇怪的。”
周林芙脑里不自觉浮现宋嘉实这种开朗类型，让他非要装忧郁深沉，嗯，是有点……
哈哈哈。
老板上菜速度很快，用托盘端了两碗面过来，递在桌上。
周林芙这时候才注意到异样，她微微蹙眉，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牛肉面的正中心那已经侵入一半的香菜。
刚刚忘记讲不吃香菜了。
宋嘉实很快注意到她的异样，他那用手指示意：“你不吃？”
“嗯。”她点了点头，抽出双筷子，又在纸盒里拿了张纸巾，准备趁着香菜的气息还未完全“污染”这碗面，及时止损。
一双木筷更迅速的把她碗里的香菜挑了出来，放进自己的碗里。
他挑完后就在旁边吃自己的，没再抬头。
若无其事。
像是，理所应当，帮助了一下同学。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在心里把他默认是学习上的死对头，而且她还陷害过人家，但他知道后，还是不计前嫌地帮她挑出了碗里的香菜。
她突然知道宋嘉实为什么人缘那么好，人开朗阳光又受欢迎。
他很好，之前她讨厌他耀眼，那是因为阳光有些误差，没照到自己身上。
清晨的风顺着车速的加快被丢在耳后，只是短暂地拂过脸庞，晨光洒下来，周林芙眯着眼避过刺眼的阳光，往车窗外看去。
街上忙碌行走的学生，穿梭的车群，还有推车买早餐的小贩。
“李叔李叔，你停下车吧。”
李叔听见她突然唤他，有些疑惑，但还是将车缓缓靠在街边。
周林芙打开车门，蹦下车时还拽着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零钱包，顺着她去的地方看去，是卖早餐的。
数个蒸笼堆在一起，向天空飘浮着白烟，另一边是事先袋状好的豆浆。
周林芙示意要了两个包子和豆浆。
最近她脸上是比之前圆润了不少，家里还诧异她三餐除了午饭都在家里吃的，也没什么变化。
看到此情此景，李叔想了想，原来是早上还自己给自己加餐了。
长身体的年龄，多吃点也行。
李叔笑呵呵地把车又开到学校门口，她说了再见，提着塑料袋里面的早饭，一晃一晃地往学校里走。
今天来得早，宋嘉实收到早饭也还能吃热的。
也让他试一试，每天早上吃两份早餐的痛苦！
她站在走廊上，注意到班里有些奇怪。
平时早自习之前，不说安静，但再怎么也会有点声音。
她放慢脚步，从窗外观察着班里的同学，大家正襟危坐，彼此也没交头接耳，发出半点声响。
现在吴小楠站在讲台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一个方向，周林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大喘气。
她放慢呼吸，却真切的意识到。
这不是梦。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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