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种可能
吴小楠就站在讲台中央，她板着脸，皱起自己的眉头，使劲深呼吸，才能平复着自己心里的震惊和怒气。
这件事简直是对她的挑衅！
早在宋嘉实值日时，班里就发生过这种事情，她完全相信不是宋嘉实没有好好值日，但无奈找不到证据，也没有监控录像，所以才不得已了之。
但她没想到，眼看明天就要评选黑板报的日子，今天早上她想着来视察班里的早读情况，却撞见班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上次的事情她没好好处理，今天的事情就自然也会因为没有监控而失去证据。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班里的同学都早早地落座在自己座位上，往常吴小楠不来，同学们还有边吃早饭边读书的机会，今天吴小楠在这儿，不说吃饭，读书都不敢了。
大家鸦雀无声，周林芙敲了敲门，吴小楠点头示意她进来。
没准备再耽搁大家的早读时间，吴小楠上来就直奔主题：“大家也都看见了咱们班黑板报的事情，如果这是我们班的同学做的事情，我希望能私下主动联系我，知错能改，老师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但如果不是我们班的同学，或者你看见其他的同学有可疑的地方，也可以跟我反映。”
说完后，见班里没人回应，吴小楠拿着教具在黑板上拍了拍强调道：“这种事，我们班不是第一次发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实在是性质太过恶劣了！”
因为生气，她平时精致的妆容都有些狰狞，一双怒目瞪圆继续问道：“昨天是谁值日？”
李雪薇听见自己被点名，只觉得无比倒霉。
昨天她心里强调着把教室给弄干净，别发生宋嘉实上次那种事，吴小楠能忍一次，可就忍不了第二次了。
但她哪里能想到，这次是直接黑板报都被擦得一干二净。
李雪薇站了起来，微微垂着头，如实道：“吴老师，是我。”
吴小楠正色地问：“昨天你是最后走的吗？还是说还有谁在教室。”
看吴小楠只是问问她，没有拿她撒气的意思，她连忙说：“我走的时候，只有宋嘉实和周林芙还在教室里画黑板报，没看见其他的人了。”
吴小楠见她也不了解，摆摆手，让她先坐下。
西远二中长期以来最注重的就是教育问题，所以班里的监控也只是平常月考周测的时候会打开，防止有人作弊。
其他的时候呢，大部分就是个摆设。
而走廊上和校园里的的监控自然也不能看到教室里。
她把目光放在周林芙和宋嘉实身上，问道：“你们俩今天还能赶一个黑板报出来吗？明天学校里就要来评定了。”
周林芙坐在座位上，还没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从刚刚在门外看见黑板时，她脑子里变犹如有一颗惊天轰雷落下，将她的反应有些迟钝。
上次宋嘉实值日那天，把教室整的乌烟瘴气的是自己，那这次是谁？
谁又会擦掉他们那即将完工的黑板报？
总不会真像刘齐上次说的，是二班的人干得吧？
她脑子高速飞转，还装着其他的事，面对吴小楠的问题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嗯，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慌忙之中赶工的作品，自然比不上精心准备，用心完成的。
她心神不宁，觉得生气又难过，因为事情来得突然，双手不自觉地在微微颤抖。
吴小楠见她这样，又把目光转向宋嘉实。等了一会儿，他都没开口说话的意思，周林芙也有些茫然地望向宋嘉实那边。
宋嘉实现在低着头，看不见他的情绪。
吴小楠也以为他在难过，继续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俩今天抽空把黑板报办完，要辛苦你们一下了。”
估摸着匆匆赶出来的作品自然不可能再获奖，她说话时也有没之前那样兴致满满，只想着有一幅作品，也好给学校交差。
自己班的同学还是更应该注重在学习方面。
她话音刚落，宋嘉实举起说，平淡开口：“老师，其实擦掉黑板是我和周林芙商量好的，没想到班里大家反应这么大。”他顿了顿，诚实地补充道：“昨天我们晚上讨论了一下，觉得有些偏离主题。”
我们？
什么时候？
说过偏离主题？
周林芙心里有着装不下的困惑，找不到宣泄口，而且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班里的同学听见他这样说，自然也都是诧异和不解的居多。
大家纷纷把视线落在他们俩身上。
板报昨天就已经初具雏形，而且好多人还喜欢那种古现代结合的“清明风”，大家都暗自赞赏过，班里的大神出手果然是有层次和水平的。
结果现在大神们告诉他们，还不满意。
吴小楠听见他这样说，厉声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宋嘉实眼眸沉了沉，说得很诚恳：“这是我们商量好的，自然有把握，而且周林芙画得很快，也有画画基础。她有信心，我们才会这么做。还希望老师和同学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周林芙一双杏眼微微瞪圆，她咬紧嘴唇，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满脸的震惊。
她什么时候和他商量过？
心底的愤怒涌上心头，她刚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
但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片段，她突然想到了，上一次。
宋嘉实值日的事情。
对于那件事，他当然全都知晓，她以为他不计较，原来他是——
瑕疵必报。
这一番话说完，他回望了周林芙，深邃的眸里已收敛住自己平易近人的笑意，嘴角却淡然一扬。
两人对视的画面，在外人看来，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关系良好又默契的“合作伙伴”。
下课之后，班里同学都叽叽喳喳的围去宋嘉实周围问他，他们两人还有什么新创意，好想法。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本来看见黑板报空白一片，同学们心里都在吐槽和怀疑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没想到，思来想去，原来是人家自己啊。
大家都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上次的恶劣事件再次上演，而吴小楠虽然不满他俩这自大的行为，但终究没说什么，只让他们尽快办完，明天学校就会开始评比。
方亭上完厕所后回来，站在一旁张望，宋嘉实被围得严严实实，就连胡韬都很诧异，大惊小怪地在问：“你们俩人现在还有更好的创意？昨天那个不是挺好的吗？”
宋嘉实面不改色地赞许道：“其他的还是要看周林芙的，我只是负责写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到她，大家自然都回头看周林芙。
嗯，在市里得过奖的“艺术家”思路还真不一样。
方亭听见他这样说，赶紧回到座位，问道：“林芙，那你们准备画怎么的板报啊？”她说完，小声的嘟囔道：“我其实觉得昨天就画得挺好的，左边是‘借问酒家何处有’，右边是现代伟人雕像……”
周林芙听见她这样说，心里不禁冷笑。
是啊，她也想知道还有什么创意，值得他大费周章的把黑板擦掉。
但想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委后，她也平静了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只能面对。
她手里的笔没停下，还在抄刚刚黑板上的笔记，缓缓地回答方亭：“有些其他的想法。”
在方亭来看，自然相信她的。周林芙成绩好，而且做事专心，虽然冷淡了些，但绝对不是不靠谱的那类人。
方亭粲然一笑，由衷道：“行啊，相信你。”想起些什么，她继续说，“其实今天来的时候啊，把我都吓了一跳，你知道我最近都来得早，本来还以为发生了和上次一样的事情呢。”
周林芙停下笔，淡然摇摇头：“这倒没有。上次的事情其实已经给我们提了醒，学校还是应该把监控都打开。”
听她这么说，方亭点点头赞同：“对啊对啊，我也认为该这样，我经常莫名其妙的丢东西，虽然是我自己有丢三落四的坏毛病，但说不定看看监控还能找到呢。”
“……”
周林芙和宋嘉实趁着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刚好是自习课，开始办黑板报了。这黑板被他擦得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周林芙提前整理好书包，往后走去，她手里拿着纸币，想着把基础的图形和排版画下来。
宋嘉实课间搬了一套空的桌椅，靠在黑板边，他此时也站在黑板下。周林芙走上前，瞥了他一眼：“你说你有想法，是什么想法？”
她自然没有像宋嘉实说得那样，有其他的创意，但是话已经被他堵死，就不能再画出跟之前一样的。
因为这些事，她有些疲乏，说话间也很冷淡。
宋嘉实倒像个没事人，他笑了笑，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你看看，这些图怎么样，能画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带着商量的语气，仿佛两人之间的那些芥蒂都是她的错觉。
眼下还是先把事情办好，她抬眼，看向他手中的备忘录。大部分是从网上找的，然后截图收集在一起。
他手指慢慢的滑动，给她展示着，周林芙大概选好了几个拼接好。在草稿纸上先铺了一层草稿。
望着那张纸，她不自觉地有些烦闷，虽然也不错，但还是能感觉到之前的黑板报更好。
他明显是要拉她一起下水。让班里的同学觉得他们俩自大，还喜欢自作主张。
他人缘好，这些事可能还好解决，但她在班里话少，熟悉的人也少，就跟座位附近的人还有姜嘉瑞说得上话。
当然，没翻脸前，还有他。
她拿过宋嘉实的手机，不停的上下滑动，但很失望，找不到令她满意的图，她也毫无准备，或者说，因为今天的事情，她现在脑子里还一团浆糊，没有一丝灵感和创意。
翻到第一页，她眯了眯眼，看见备忘录的记录时间，是昨天晚上三点。
感受到宋嘉实站在她旁边，她后退了一步，看向他。宋嘉实因为她位置的变动，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动到她的脸上，
两人在旁人看来倒没什么异样，像是在积极商量着。但对视这一眼，她望进了宋嘉实的眼底。
全是红血丝。
周林芙不自觉笑了笑，想到上次把他关进器材室里。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专心做事后，趁着这节课，两人已经把板块确定好了，时间过得很快，下午放学，因为要赶进度，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再交流，只专注着自己手里的活。
窗外的夕阳缓缓落幕，换上月光洒在四方，教室里灯火通明，高二这栋楼仅仅只有这一簇灯火。
很安静，只余下粉笔在黑板上的“嗒嗒”声响。
因为宋嘉实今天在大家面前说的话，导致之前两天的活都要推倒重做。
周林芙这次没选像上次雕像那样麻烦又细腻的活，她尽量画的简单，突出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萧瑟感，最后一笔落下，她把粉笔丢进盒里。
宋嘉实注意到她的动作，也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今天晚上还要一起吃饭吗？”
周林芙站在桌上，比宋嘉实高了一大截，她摇摇头，淡淡地拒绝：“不了，晚上回去太晚，家里会担心。”
听完她的回答，他也没再挽留。周林芙没多想，转身跳下桌后，身后却传来他清冽的声音，里面带着疑问。
“上次在体育器材室，也是你？”
听见他这样问，她顿了顿，懒得辩解，也懒得再看他一眼，坦然回答道：“是我。”
宋嘉实没再问，粉笔和黑板接触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她拍了拍手里的粉笔灰，整理了一下附近的垃圾，回头问道：“所以，你要去告发我吗？”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漆黑如潭的眼底对上了她的视线，随后移开，苦笑道：“没必要，毕竟当时也是你救了我。”
就当扯平了。
听见他这样说，周林芙心里还有些诧异，这跟他今天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但她很快正色：“行，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把空的地方都要写完。”
说完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对着黑板“咔嚓”一下。
这一声，在空旷又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就好像是把两人之间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熟悉，都一刀两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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