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首辅大人的小夫人8
这个故事在苏宸堰的口中，他和柳敏调换了位置。当年他父亲病逝以后，柳父拿了银子给他，又单方面解除了婚约。还是少年的苏宸堰握着银子，一种屈辱感突如其来打击到他。
这感觉像是少年的傲气忽然折了腰，除了不知所措掩饰情绪，淡淡应下，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后来冷静下来，他下了好久的决心，在离开前的黄昏去见柳敏。
对方神色淡淡，完全不复以前的娇羞，还有意无意地于他保持着距离。
苏宸堰没有回头地离开了。不知道此后的每个狭小简陋的书室中，他有没有带着愤恨的情绪读着圣贤书，脑中勾勒那一个一个功名。
故事在每个人口中都是一副样子，当林陌捉住偶然苏醒的小七询问，又成了柳父棒打鸳鸯，柳敏含泪成全。
林陌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似乎只能轻飘飘地说一句有缘无分来盖上轻纱，虚虚描摹一个红尘的琐事，经年旧梦，过去了，纠结也却没有了意义。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林陌听了苏宸堰一字一顿的话，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她没有细究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
“我知道了。”
“夫人信我？不生气了？”
“我何时生过气！”林陌挣脱出来，感受到干冷的空气因子，苏宸堰被她突如其来的挣扎吓了一跳，随后在黑暗中笑着将被子还给她。
“还有要问的吗？”
林陌心中自然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他心中对柳敏有没有过感情，毕竟苏宸堰的口气淡漠让她觉察不出情绪。若是有过情感，自己这个任务又算什么？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问出口，对着苏宸堰问这话岂不是要坐实自己吃醋的名头？还不如折磨着小七告诉自己。
“没有。”
“那就睡吧，时候不早了。”苏宸堰伸手把被角盖好她的肩头，转过身去，怕她不自在。
林陌照旧把自己团成一团，白天凌乱的心绪此刻像是死去的蛇尸，还保留着死前僵硬的挣扎痕迹，却已经没有了生机。
秋夜寒凉，林陌弓着身子睡觉，刚才没觉出冷来，苏宸堰的身上倒是挺暖和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宸堰已经上朝去了，特地吩咐了竹桃不要叫醒林陌，让她多睡一会儿。
身侧的温度已经凉透了，林陌不知不觉间想起昨晚那个算不上拥抱的亲近动作，心里溢出说不明白的暖意。
“还有，夫人。”竹桃一边侍奉一边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那位，已经回老家去了。听说今早老爷同她在会客的房中谈论了一会儿，给了她些银两让人送她回去了。”
林陌摆弄胭脂的手一顿：“我知道了。”
“老爷心中还是有夫人的。”
“嗯。”
柳敏独坐窗前看着外面枯败的荷塘兀自出神的样子一下子钻进她脑子里。林陌说不好这种情绪。她扪心自问，有一点同情有一点庆幸，然后就是想起苏宸堰的脸。他温柔威严的眉眼，有一种苏宸堰终于是自己了的感觉。
林陌倏忽红了脸，不去再想。总归是各自的命运，容不得她置喙，过好自己的日子算了。
“当前情感值五十。”
小七飘忽的声音玩世不恭地响起：“干得不错，几天没监工你竟然撩拨的灵主情感值过了一半，可塑之才啊——”
林陌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会不会用词，撩拨是什么鬼？
“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事要问。”林陌紧着说：“你一开始跟我说是让我教他谈恋爱，是因为他没有七情六欲对吧？”
“是啊。”
“那柳敏怎么回事啊？他俩怎么回事？”
“嘶——”林陌都能想象小七此刻皱眉头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囫囵的包子上长了两个褶：“你吃醋了？”
“吃你的醋。”林陌极快地否认：“我不过是像更好地了解你们灵主的情感生活，好想出对策。”
“那你大可放心，这个世界里，苏宸堰对柳敏的感情更多是尴尬，毕竟当年柳敏的爹说话可不好听。两人自小定亲，避讳也多，相见不多，苏宸堰又一心放在读书上，要说还有什么情感……”
林陌仔细地听着。
“应该是没什么的。大概就像从小被告知的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抛弃了自己还朝自己吐了口唾沫的感觉吧。”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林陌暗自吐槽。不过，没有就好。
这厢林陌和小七在心中斗着嘴，那边的柳敏已经坐车出城了。
她来得时候打听的是苏宸堰还没有娶妻，独身多年，她以为他心中还装着旧情，现在看来是自己好笑了。当年自己抵不住父母压力等他回来迎娶自己便嫁了人，眼下还指望他将对待妻子的柔情蜜意留给自己吗？
看他的样子，和当年完全不同，也是会体恤人的人了，是他终于觅得良人了吧。自己再纠缠就没有意思了。
柳敏悄悄掀开帘子，慢慢远去的城门被尘土沾染得模糊。说到底，还是自己错了。
柳敏没有再看，合上眼睛休息。他到底还是仁义之人，这些钱财够她聊度余生了。毕竟在他那里，还有一个资助的恩情没有还报。
日子又开始变得平淡如水，本来林陌想着这柳敏走了，苏宸堰就不想再做戏，会搬回书房那边去睡，结果他倒是一点也没提。他不说，林陌自然更不会说，同床共枕可是增进夫妻感情的好机会。
于是，除了相敬如宾地打招呼，相敬如宾地吃饭，他们开始相敬如宾地共眠。
林陌琢磨着怎么让这个情感值提高，苏宸堰最近却似乎心不在焉。
他最近很忙，皇上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竟然捡起了好久不举办的秋猎，还要几个重臣伴随。
“苏大人，”苏宸堰正要向自己的轿车走去，李壶峻便笑眯眯地跟他拱手打招呼，跟着山羊胡子也颤了颤：“不知道苏阁老有没有兴趣和下官饮茶一杯，说是江边楼进了一批新茶。”
苏宸堰笑着还礼：“劳烦李大仁惦记。”
“苏大人说笑了，你我两人如今也是同僚了，请您饮茶也是应该。”
苏宸堰保持着表情和李壶峻对视，眼下李壶峻今日内阁不是皇上的意思还能是谁的，看来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那就劳烦李大仁带路。”
李壶峻转身的一刹那，苏宸堰卸下脸上的笑容，轻轻抖了抖发皱的袖口，高大的身影在皇城下染上一抹阴郁之色。
最起码眼下，这个李大人还成不了气候。
“苏大人最近心情不错。”
李壶峻一边看着窗外的江景一边调侃地闲谈。
“李大人这话实在笑话我了。”
“哪里，现如今谁不知道苏大人终于娶妻，娶的还是林将军的女儿。”
苏宸堰拿杯子的手一顿，无缘无故地他提起林陌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谈论林国照吗？
“你看现如今苏大人忙完了公务第一件就是回家，可见……”
苏宸堰不等他说完，不动声色地将茶水倒掉，看着面色僵硬地李壶峻笑了：“李大人，这喝茶的第一泡还是倒掉为好。不能太心急，这茶的味道就喝不出来了。”
李壶峻的表情阴晴不定，短短几秒也笑了：“苏大人说的是。”
苏宸堰告别李壶峻径直回到家中进了书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大人，韩通大人来信说，信州那边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嗯。”
苏宸堰细细打量手中的狼毫，不知道出神地想些什么：“让他回来继续盯着曾禅和李壶峻的动向。”
“还有，林将军那边，开始收网吧，万事不破不立。”
“是。”
“跟夫人说，让她准备一下后天秋猎的事情。”
苏密正要点头，苏宸堰突然站起来：“算了，我亲自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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