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 > 霸主枭雄与亡国公主 > 第二章 天龙坠招天地换 东落却出藤花香

第二章 天龙坠招天地换 东落却出藤花香


阿璀,现在应该唤他作玄天保了。

        因为已经贵为世子,所以其父为他正名为天保,字瑶光,而作为乳名的阿璀,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再这样喊他。世上唯一会叫着自己乳名的便只有母亲,可是阿璀的母亲在生下胞弟时便难产去世,其时阿璀只有两岁。

        对年幼的阿璀而言,母亲的记忆恐怕就只剩下那场标志着国母升霞的盛大葬礼了吧?

        作为世子,就算是在小小赵国中,还是可以呼风唤雨,但对于阿璀来说这里与东森的宫中一样陌生,所以他依旧一言不发,继续努力地学习着一切学问。

        父亲不是对其不闻不问,而是被国事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来看望他。

        在这偌大的宫中,只有近习阿光的细心举动会令他宽心,和师傅的赞许使其勾起浅浅一笑。

        当了世子不及一年,其父便以二十二岁之龄咯血驾崩,他又突然成了赵国主,受着百官朝拜。

        虽然他对那张又冷又硬的玉座没有任何感受,但仍可清晰地感受到从玉阶下射来的炽热目光。那是来自他的叔父,父亲嫡弟的目光。在那个兄终弟及极为普遍的时代,要这位只比先主小一岁的崇山大夫俯首称臣,的确是没有甚么可能。

        就算是在朝中也有不少大臣不满于先主,撇下手握重兵又性格刚烈有为的嫡弟不顾,反立七岁小儿为主。殿上有五十位官员之多,但竟有三十多人均为崇山派,一个个借着崇山大夫的威仪对阿璀大放厥词起来。

        “殿下,我国四周均为大国,若不尽早富国强兵,想来不出十年,不,五年,我赵国就要遭人呑并了啊!”

        “是呀,是呀!殿下,您有方策吗?令我国起死回生的方法啊!”

        这些一个个年过半百、胡须及腰的老臣,不但不为赵国进献良策,反之围着七岁的幼主不断地威迫着他。还有更甚者说出诸如“只有崇山大夫才能救国”之类的话,就差没有说“殿下,你就禅位于崇山大夫吧”。

        每每朝堂上,这些老臣们逼迫得阿璀哑口无言时,阿璀总是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叔父崇山大夫。对于这位性格刚强,甚至豪爽得有点目中无人的叔父,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讨厌。或许是因为他的个性比起新生父亲,与这位叔父更为相像,也可能是在这朝堂上,他是唯一与自己血缘亲近之人。

        可是对于这位侄儿的窘迫,崇山大夫只是有礼地微笑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似乎是在饶有趣味地欣赏一出戏剧。

        慢慢地阿璀明白到叔父是不管自己了,但不知道为何他依然并不恼恨叔父,他恼恨的是那些有如遇到鲜血的蚊子般使劲逼迫自己以讨好叔父的群臣。

        阿璀知道甚么“无能小儿不能助国渡过战国大浪,必须选位有能之士”等等,均是叔父让老臣们说的冠冕堂皇之借口,就是为了叔父日后登基而奠下台阶。

        面对他们的胁迫,阿璀总是在想:只要你们扶助我,我又怎会是个无能小儿?扶助国主难道不是你们群臣的职责吗?但是他甚么也没说,因为没有必要,朝堂之上全都是崇山大夫的爪牙,即便自己堵得了他们的嘴一时,明日也会有新的厥词。

        因为他们要的是自己退位,阿璀心里明白得很。

        面对邻国争斗和兼并愈演愈烈,赵国朝廷也愈发动荡不安。

        天龙九年,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玄天保于八岁之龄被叔父以保国为号篡位,并废为卢山大夫,幽禁于卢山清楞寺。

        三年后,黻朝天子驾崩,其嫡长子同样以八岁之龄登基为君。

        而在同一时期的中原晋国,国主的唯一女儿在三位兄长的期盼下终于呱呱落地。她便是在历史上有中原第一美人之称的紫藤女公子。因出生时宫室溢满其身上的藤花芬香,遂取名为藤。

        蛰居于清楞寺的卢山大夫玄天保身边只有一直对其忠心不贰的阿光及其师傅前少傅大人,但因为天保不再是国主,所以他身边的人全都被贬为平民。

        不用说其他仆从,就连阿光本为金虎将军的儿子、国主玄氏的族人也被削去一切官职,也难怪其他仆从会为了保住官位而舍弃旧主。

        在清楞寺的草屋中,天保对着家途四壁的窄小空间发了人生第一次的脾气:“甚么天保!父亲真是愚昧,你看看上天哪有保佑孩儿呀?”

        虽然他只是低咒了一句,但他那张双眉倒竖的脸庞及随手扔来的草垫却着实把刚从村前摘回野果的阿光吓了一跳。

        阿光静静地把盛着野果的藤盘放在角落,然后默然垂首站立一旁。

        天保看到阿光回来,也见到他一丝的惊讶闪过眼底,但他却犹如刚才所发生的事完全与自己无关似的吩咐阿光把草垫拾回来,继续安静地盘膝坐在桌前研读经书,直至天色暗下,师傅带着鱼蔬进到园子唤阿光出去起火煮饭。

        每当屋中只剩下他一人时,那团莫名的怒火便会自丹田涌上心胸,令他霍然站起,又兀自坐下。

        纸格门被缓缓拉开,阿光垂首道:“公子饭菜做好了,现在可以端进来么?”

        天保埋首看着书道:“不了,我出去吃。”顿了顿又道:“门不用关上。”

        过了一会儿,天保悠悠地合上书本,整了整他那身淡青色绣着竹纹的直裰,又理了理挂在腰带上的玉葫芦垂穗,才穿上门外的黑舄。

        园子里有一张可供五六人同坐的粗木台子,上面放着一张黄木圆桌。

        阿光和少傅正等着他。

        天保脱下鞋子,坐上面向围篱门扉的上座,然后低声说道:“少傅请。”

        少傅忙不迭地道:“公子请。”

        然后天保便把筷子伸向那三碟菜中的唯一一条青花鱼上,依次少傅、阿光也吃了起来。但他们两人只是稍稍挟了点炒野菜就吃上两大碗饭,而那条又瘦又小的青花鱼,他们连碰都没有碰。

        天保其实都了然于心,叔父完全是想让自己自生自灭,所以幽禁了自己却连一分钱的生活费也不给。

        虽然师傅和阿光只字未提,但他知道二人白天大概是给人打零工或是摘野菜果才能有眼前的餐食吧。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现年已经五十岁的少傅和九岁的阿光均是出身贵冑,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帮人做工,然而在这样的山野之地也没有人愿意读书识字,所以他们连帮人抄抄书,写写信的外快也赚不了。

        堂堂贵族竟然沦落到要偷取村民的农作物维生,并被喝骂追打,这是何等悲剧!

        而桌上这条小鱼是阿光这一生首次在河里捉到的鱼。

        想来今餐应是他们二人最快乐的一餐,因为这些餸菜都不是偷来的。

        鱼是捉来的,菜是山上摘来,至于油和米是向寺院贷来的。

        后来,阿光和少傅也学会了耕种和一些手艺,生活也就没有过得像从前般艰苦。

        天保九岁那年,他已经将从宫里带来的书读得滚瓜烂熟,然而生活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篱笆前仍时常有叔父派来监视他的人耸头探进。

        对于这近乎绝望的平淡,有一日晚饭后,他把少傅唤入房中,低声问道:“师傅为何要随我一同到此受罪?”

        少傅有点吃惊地双手撑地道:“下臣作为公子的师傅,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天保轻轻地问道:“师傅的意思是不管将来如何,家族如何都要对我尽忠吗?”

        少傅听到天保的话不禁狐疑着抬头看他道:“公子…”

        天保没有看他,只是继续平静地说着:“很可惜,真的很可惜。我为少傅扼腕叹息,还有阿光也是。你们只要舍弃了我,便可以继续你们的官运与家名啊。”

        少傅听罢忍不住提高了声线:“公子是要赶下臣走吗?”

        天保没有响应,只是问道:“师傅甘心吗?甘心一辈子都作个山野村夫吗?就算师傅甘心,您的家人甘心么?阿光会甘心么?”

        少傅不知为何的越听越激动,双肩不断地抖动着,颤着唇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天保只是淡淡地道:“没有甚么意思,少傅回去想想吧,也问问阿光的意思好了。”

        几天过后,少傅和阿光端坐在天保面前颔首道:“公子的意思便是我们的意思。”

        天保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二位了。”

        ———————————————————————

        女公子:即诸侯之女。

        直裰:交领、前襟和后背均有一条直通到底的中缝之过膝男子直袍。

        黑舄:涂上黑漆的厚木底包头鞋。


  https://www.xxyanqing.net/book/70999989/5724437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xxyanqing.net 言情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2.xxyanqi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