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于花树之下

「春天…要离开了呢。」

        「是啊，夏天要来了。」

        少女眸中的期待莫名驱散了些徘徊于神里绫人心底的焦虑与不安，多亏如此，当晚他睡了个好觉。

        春天带来的旋律逐渐进入尾声，神樱大社的晚樱亦是如此。好在甘金岛的晚樱相较于往年开的更迟些。

        父亲终于从繁忙的公务政事中抽出空闲来带着一家人前往甘金岛赏樱。这是稻妻多数家庭在春天都会做的事情，即便是神里家也不例外。

        如粉墨由内而外晕染开来的樱花娇俏地挂在枝头，风轻轻带来粉色的雨。登陆上岛，沿着路一直向上走，两侧满是灿烂的花树。

        春日祭典早早的就过去了，平日热闹的小岛如今只有风吹过樱花的沙沙作响之声与他们的踏上石阶的脚步声。

        神里绫人的心情格外放松，父亲时常因为公务外出，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实在难得。

        绫华也格外的兴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一家人看着绫华如此开心，也都宠溺的笑笑。

        只是小姑娘走的太快了些。

        “绫华，慢点走。”神里绫人嘱咐着，回头看了一眼走在身后的父母。父母对他笑笑，点点头。他也回以笑容，紧走两步跟上妹妹。

        大概是仆人吧，提早就在绯樱林中干净平坦空地上铺好了干净柔软的餐布，还细心的用钉子固定上。

        一家人坐在餐布上，听着绫华讲述最近上课发生的事，听上去每位老师都对他妹妹青睐有加，绫人总算安心了些。

        他虽然没什么好分享的，但还是觉得能像这般一家人待在一起聊聊天是弥足珍贵的。希望在这样的日子里时间可以流逝的慢一些。

        又这样坐了一会儿，太阳逐渐升起，一阵风吹来，一整朵盛开的绯樱被吹落在他们的餐布上。绫华捧起那朵花来，眼神亮晶晶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就站起身来朝花树林中走去，母亲也想跟上去的，但被她鼓起嘴拒绝了。

        “妈妈不要跟过来哦。”

        呵呵，大概是想用花给母亲做个什么礼物吧？

        “爸爸和哥哥也不能跟过来哦！”绫华认真地说。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会心一笑。嗯，看来他们都有份。

        考虑到忍者们都是在的，这里的安全程度可不比神里屋敷差，便依着她了。

        绫华起身后不久，母亲和父亲便说起悄悄话了，母亲轻轻依偎着父亲十指相扣，双方眼里满是情谊与甜蜜。

        神里绫人了然，他当然读懂了氛围。意识到自己也得找个什么事做或者起身离开的理由，给他恩爱的父母一点夫妻之间的空间。

        便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衣服，和父母说也去绯樱林里转一转，父母笑着点头答应，还嘱咐道记得别让绫华看到。

        「好像年年都来这儿，不知道今年有什么新奇有趣的没有？」神里绫人心想，抬眼观察起这片樱林。

        从刚才开始就总有一阵一阵的风吹过，正如此刻一样。春天带着一点凉意却又温柔的风吹过，整片树林的花叶都沙沙作响，快要被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迷了眼。

        好巧不巧的，就看到位于他之前位置的侧后方那颗相比其他花树长的更高大开的更灿烂的花树之上，娇俏的粉色中露出一点橘色来。

        那是只有在天气极好的傍晚才得以见到的美丽晚霞的颜色。

        一下子就让他想起来一个人，他的忍者。

        ——五百森日落。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源自于这抹颜色。

        身体不由自主地朝那棵树的方向走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召唤五百森的时候见到她。等回过神来，神里绫人已经站在树下了。

        抬眼望去，透过因风飘摆的绯樱花枝，少女的身形便隐藏在其中。映入眼帘的画面好像让心脏跳漏了一拍。

        本应是春天的主角的樱花此刻却在神里绫人心中却落了下风。少女橘色的发丝随着和煦的春风在空中飘动，如天空般澄澈的水色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概是走神了吧，不然也不该注意不到他的接近。

        漫不经心的坐在树枝上，阳光透过樱花之间的罅隙反而看上去像是她在发光，少女嘴上咬着一朵绯樱，是他所见过的重瓣樱花中开的极为灿烂的一朵了。粉色由深入浅从花心渲染开来，即便如此再加上一整颗花树争香斗艳的花儿也像是衬托她的装饰了。

        看的神里绫人有些愣神，初次见面时五百森还是短发的，如今头发却已经能披在肩膀上了。

        “五百森。”等神里绫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个这些天反反复复念过无数遍的名字说出口了。

        女孩循着声音的方向朝他看过来，眼睛比刚才睁得还大些，他能在那双眼睛里找到自己的样子。

        双方皆是一愣，不过也只有一瞬间罢了，随着那朵花的掉落，她也从树上一跃而下。

        然后就是如同往日一般，半跪在自己身边听候差遣。

        “在，绫人大人。”

        如同往日一般，每次呼唤她的时候，她都会做出相同的回应。

        “起来吧…”

        如同往日一般，他也做出相同的回应。这不过这次，因为刚才心脏莫名其妙的出问题，他有些不太自在。即便再一次对上视线，也不由得马上挪开了。

        「这几天还是太拼了吗…心脏的负担貌似很严重…？」神里绫人陷入沉思之中。

        “抱歉，绫人大人，我没听到您的吩咐，能请您再说一次吗？”

        忍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是了，每次叫她都是有事吩咐的，唯独这次……

        他决定把莫名的情绪归功于美丽的樱花，放松的精神和这几日辛苦之后此刻久违的放松。

        “我没事…不…就是…”神里绫人没再回头，说到一半却改口了，“帮我折一枝绯樱来吧…要还没盛开的。”

        他一直想着折一枝春色放在花瓶里，但一直抽不出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花。今天的绯樱花说不定正合适，如果要盛开的，明天兴许就败了。

        那他还不如让家仆把花瓶撤走，换个盆景呢。

        “是。”干净利落的回答。

        后来女孩折来两支花枝来，都是尚未绽开的绯樱花苞。一枝颜色浅一些，一枝明显更深一些，不像是一棵树上折的。

        无花的枝留得很长，她果然知道自己叫她折花来做什么，末端也是用锋利的刀具切断的，并非是用蛮力折断。

        不错。

        那两枝花在他的瓷花瓶里待了两三日，算是他繁忙的学业中一点不错的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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