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于花树之上

春天接近尾声，好在今年的晚樱盛开要比往年更晚些。家主大人终于得了空，在晚樱凋谢以前从冗杂沉重的公务中抽出半天闲暇带着妻子儿女们外出赏樱。

        「喜欢樱花。」

        五百森家的后院有一颗早樱，自从搬来了这里，每一年的春天师徒二人都会挑一个好天气，在院子里铺上布，趁阳光还未灼眼以前在后院小坐一会儿。

        五百森日落每次都扮演着压布的石头，看上去很乖巧的躺着或者坐着。等着自家师父端来各类各样的美味，五百森忠虽然没被头发之神眷顾着，但意外的受料理之神的青睐。

        加进了梅子的迷你饭团，冰冰凉凉蕴含甜蜜果酱的水馒头，香软酥脆完美融合异国风味的炸肉排三明治，颜色喜人软糯弹牙的三彩团子，还有拥有可爱造型的绯樱饼——

        同重要之人、暖洋洋的日光、斑驳的樱花树影以及随春风纷飞在天空中的粉嫩花瓣一起构成了五百森日落每一次记忆中的赏樱。

        “绫华，慢点走。”

        绫华小姐走在最前面，绫人少爷紧随其后，家主大人与主母大人跟在后面，一家人其乐融融。

        没有庆典举办的甘金岛也就只有春天的时候才会有人来了，只是眼下赏樱的季节即将过去，今日来甘金岛赏花的只有神里家的四位大人以及在挤在暗处的属于各位大人的忍者们。

        普通人如果看到这一幕，最多也就感慨一下居然有人这么晚才来赏樱。但如果是同为忍者的练家子的话，应该会被吓一跳吧。

        感觉岛上到处都有人，但却一个也找不着。

        「七神在上，快要躲不下了。」

        五百森日落一阵无语，看着面前这位如果没记错的话貌似是绫华大小姐的忍者给她一阵打手势。

        「这里、狭窄、你、那边」

        五百森日落循着方向看过去，真够离谱，居然让她躲到绯樱树上去。她回以手势——

        「白天、躲、树、上、明显」

        大白天躲在树上超级明显的好吗？还是颗花树，要是那种有着茂密绿叶的树也就算了。

        「加油」同僚竖起大拇指。

        像他们这些贴身保护的忍者，最多也就离主人两三米远。岛上没有复杂的建筑物，躲不下也正常。

        她有些无语地上下左右看了看，不到十平米的地方躲了她四个同僚。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对她竖起大拇指。显然是看到了她和这位同僚的手势对话。

        没办法，那就去好了。在这儿还得站着缩着，到绯樱树上去好歹能坐着。只要不乱活动，不细心的话是发现不了她的。

        「啾、啾啾」

        五百森日落在忍者训练时期做过关于这个声音长短轻重组合起来都代表着什么。

        由陶土进窑烧造而成。能发出类似鸟叫声的器具，「终末番」工匠独有的手艺。必须是要家主亲自授予才行，家主不在，隶属于「终末番」的忍者就要听持哨者的命令。

        这是让非近身侍奉的忍者集合的意思。

        一阵风带过，瞬间就感觉身后人的气息少了不少。但和他们这些需要近身的忍者有什么关系呢，五百森日落盘着腿坐在树上默想。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不过倒是和她师父说的没错，很多小事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前辈带头支招处理的。如果什么事都要领导决策安排，那这些日理万机的大人都得累死。

        五百森日落躲在树上，用手撑着脸，静静看着树下的欢声笑语，不免感慨这种惬意放在神里家还真是难得。

        看着神里绫人的模样就知道他此刻真的很放松开心了，嗯，也很有精神。和昨天强撑着上课的样子不一样，看样子他昨天晚上睡了个好觉。

        五百森日落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忍者毕竟也是人，觉都不睡成日成宿的守着主人。他们有调班的，白天是一波人，晚上就是另一波人。等主人休息了，他们就交班。

        夜班开的摩拉比白天开的多，而且他们也都是经过特殊的夜晚训练的。

        五百森日落垂眸，透过樱花间的空隙看着家主，眼下并非早春天气那么凉，大家都已经换上薄一些的衣服了。这位大人却还戴着厚厚的披肩，气色看起来也越来越差了。

        五百森日落稍微有些松懈，这么多樱花盛开的确壮观，甘金岛开的樱花是重瓣的与「终末番」庭院那颗一样。

        伸手摘了一朵开得灿烂的，好像由内向外渲染开来的浅淡云霞。她想挂在耳边，但花茎太短只好叼在嘴上。惬意地小声哼着曲儿，她明后天休假。

        明天可以不用早起陪着绫人大人练剑，她要一觉睡到中午。如此想着，她又不自觉地翘起嘴角，看上去一副开心的样子。

        “五百森。”

        熟悉且温润干净的嗓音响起在耳边，职业素养将五百森日落从美好的预想中拉回现实，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就在树下。

        视线穿过无数娇艳盛开的绯樱，定格于尊贵俊俏的少年淡紫色的眼眸，日落在那双好像天生温柔的眼睛里找到了她自己。

        一抹晚霞落日般的「橘色」。

        心脏跳漏了一拍，但也只是一瞬愣神——咬在嘴边的绯樱掉下。少女也从樱树上一跃而下，落在神里绫人的身侧，站稳之后低下头单膝跪地。

        “在，绫人大人。”

        “起来吧…”

        得了神里绫人的允许，五百森日落才站起身来，一抬头又再一次对上视线——只是这次，神里绫人很快就扭头看向另一侧。

        迟迟不见神里绫人说话，弄得五百森日落还以为是她没听见神里绫人的吩咐呢。

        “抱歉，绫人大人，我没听到您的吩咐，能请您再说一次吗？”

        “我没事…不…就是…”神里绫人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稳，吐字也稍微含糊，“帮我折一枝绯樱来吧…要还没盛开的。”

        五百森日落眨眨眼，就这？不过倒也是，他书桌上的那个瓷花瓶里一枝花都没有。光摆个空花瓶的话还不如养个盆栽。

        “是。”

        少女利落的跳上樱树，只求在晚春寻得一枝尚未盛开的绯樱。仗着视力极好，可以不在任何一棵绯樱树上过多停留。

        就是奇怪，怎么这么好的视力，却没注意到少年微微泛红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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