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技术并购
谷雨时节的福建也是雨水不断，但虽然下着雨，天气却一点也不凉。
小康一行人带来的冬衣实在热得穿不了，只得在当地新买了春衣，毕竟还要在这待上好些日子。
闽州的糖庄虽遍地开花，但实际上许多都已是强弩之末，濒临破产倒闭的边缘。小康以为来回几千里路是白跑一趟，正发愁秀州地里的甘蔗要怎么处理。
没想几天后他收到二姑娘的来信，她却说这正是收购糖庄的大好机会。
“各位多吃点，敞开了肚子吃，这顿我们请客，多谢这几日各位带我们参观你们的铺子。”小康热情地在酒桌上招待着鼎兴糖庄的工人们。
“大兄弟，您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是带着你在庄子上走走而已，算不得什么很麻烦的事，您还特意请兄弟几个吃饭，我们这几个都是大肚皮，吃得多，真让你们破费了。”身材圆润，满面红光的工头一边往自己碗里夹红烧肉一边说道。
“不不，这几日看各位劳作很是辛苦，还抽着空带我们参观。我也是这才知道制糖原来不比下地干活轻松。”小康说道。
工头摇头说：“那倒也没有。制糖这活计我们做了多年，已经习惯了。再怎么说也不用在地里日晒雨淋，也不会被水田里的蚂蟥咬伤，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近年来因为……咳咳，这几年咱们做糖铺常有经营不善倒闭的，咱这家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恐怕我们也得转行回老家种地了。”
“是啊。”一旁的工人附和道，“我最先就是在家里耕田种地，但我还是更喜欢制糖，比种田有意思多了。”
小康点点头，心想这家铺子的工人们可真不错，对自己的营生很有热情。
二姑娘在信里交待，要趁着低价收购几家糖庄，让小康留心着，挑几家出糖比率高的庄子。
若是他们三个都不知道要如何辨别哪家的生产效率更高，那就请庄子上的工人们集体出来吃顿饭，谈话间看看他们对工作的热情。
若谈起制糖个个都耷拉着脑袋的话，那就直接淘汰不考虑；若是工人们相互间的感情好，工作有干劲，则是很好的信号，可以多加考虑。
二姑娘说，买的铺子既不在于数量有多少，也不在于规模有多大，而在于员工的技术水平有多高。她想要的是对技术创新有热情、技术娴熟，又可以教授其他工人的技术性人才。
毕竟制糖的设备不算难造，也大同小异，但各家糖庄的出糖率却大相径庭。
若是工人的工艺落后，同样品种、数量的甘蔗产出的糖最终能差三四成。
最重要的是，只要招了能人巧匠便可以将同样的技术教给其他的工人，只要多造些生产设备便可以扩大规模，甚至做到产业迁徙。
小康人也聪明，一下便领会了二姑娘的意思。
“方才尝了你们做的糖，可比我在秀州吃过的要细腻的多。”小康夸道。
“哈哈，那当然。”工头自豪的拍着胸脯说，“咱们出产的糖可是要上贡到京城去给官家贵人享用，自然是最好的。”
在临安的林谷雨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顺利。
她本还担心不会有工人愿意举家迁徙到江南来，担心铺子售价太贵，担心她的钱不够。没想到正好碰上了资产价格低谷，赶上了抄底的好时机。
而且这资产还是一等一的优质资产。
它的市场价格被低估并不是因为经营不善或是工艺落后等内部问题，而是遇到了政策上的外部不利因素。
如果她能扩大生产规模，提高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上贡的问题谷雨觉得很好解决。
比如收购两家效率高的糖庄，再将资产进行合并成一家；淘汰掉其中较为落后的生产设备，在两家中寻找技术最娴熟的工人进行培训，将生产流程统一，提高整体的生产效率。还能顺便化解不少工人的失业危机。
只要她赚得够多，就不怕税收重。
还可以在其中挑选有意移居到临安的工人，承诺以同样的薪资条件外加解决房屋安置问题，这样便可以把糖庄开到江南去了。
如此一番操作，以收购作为手段的技术并购就完成了。
“小禾，你说吃鸡蛋算不算荤啊？”林谷雨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地往塘里扔着馒头屑喂鱼。她随意一撒，锦鲤便一拥而上，围着争抢那把馒头屑。
傻鱼儿，吃个白面馒头也吃得这么开心。
林谷雨只是吃了几天的素菜，就叫苦不迭。她才发觉平日里吃的鸡鸭鱼肉有多么的珍贵。清蒸鲈鱼、红烧排骨、炙羊肉……实在不行，若能吃个煎荷包蛋也好啊。
“姑娘，鸡蛋当然算荤了。要是您实在馋得慌，我去街上给你买素蒸□□，听说是用芋头和面粉做的，吃起来却和猪肉没什么两样。以前我也只是听说有这吃法，还没试过呢，这不正好吗？”
“好啊好啊。”谷雨连连点头，咽了咽口水，问“素蒸鸡是要去哪买，东市吗？”
“是啊，姑娘。”小禾回道，“东市逛的人是最多的，东西也多，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买到，而且物美价廉，很像咱们在秀州常去逛的集市。”
“那……是不是也可以把咱们的西施菜开到东市去？”
小禾想了想说：“没什么不可以的吧……不过姑娘怎么突然又想开泡菜铺子了呢？”
“唉。”谷雨叹了口气，“我把盲盒店开到了南边，那是富人光顾的地方，虽然赚得多了，但也惹人注意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既然做中高端的生意要被别人模仿，那我就去做普通老百姓的生意，这下他们这些皇家贵族就瞧不上眼了吧。况且，别小瞧了泡菜，平价的生意只是毛利率低了些，若是量上去了，可比高端产品赚钱。”
“确实，堂堂郡公怎么会去东市那种地方，轿子都抬不进去。还是姑娘您主意多。”
小禾赶忙出门去东街给谷雨买伪素食的小吃，没想她急匆匆路过林府大门的时候，看到一位头戴黄盖头，穿着紫背心，衣着首饰甚是讲究的媒婆进了门。
小禾心中一惊，糟了，该不是给二姑娘来说婚事的吧。
夜深了，主君林司岐还没有回来，主母陈于玉在院里来回踱步，手里搅着手帕，也不知道在焦虑什么。
“主君今天可别喝得太醉了才好。”陈于玉自言自语道，“要是过了戌时还不回来，就找几个人去街上寻。”
好在快到戌时的时候林司岐自己回来了。
陈于玉一改常态，主动出去迎接夫君。
林司岐走路有些摇摇晃晃，不过看起来神智还很清醒。陈于玉连忙把他扶进房间里。
“怎么了娘子？”林司岐含糊地问，“今天你这是着什么急啊？”
陈于玉把夫君拉到圈椅里坐下，说：“今个下午有媒婆上门了。”
“哦，是吗？是哪家来说的？是给大哥还是给二姐说的？”
“是给咱们裕哥儿说的。”陈于玉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是临安府通判何尚文何家请的媒人。”
林司岐的脸上立刻泛起一抹微妙的笑意，转而哈哈大笑起来说：“虽然裕儿此次未中进士，但有些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嘛。裕儿年纪这么轻，首次科举便入围殿试，未来可期啊。虽然何尚文的官比我大，但要论前途，还是我家裕儿比他们何家的儿子们要争气些。对了，来说媒的，是嫡女还是庶女？”
“那自然是嫡女了。是何家的四女儿何微蕊，年芳十七，同咱们二姑娘一般大。”陈于玉回道：“听说性格沉静不张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咱们家谷雨差。”
林司岐听到“嫡女”二字，后面的再都没有听进去了，连忙说道：“好，我觉得好。这事你同裕儿说了没有？”
“还没有，自然是要得您首肯了才会同裕儿说的。”
林司岐赞许地点点头，说：“我看裕儿以前像是喜欢那叶家二姑娘，可人家父亲叶寻是堂堂两浙转运使，正四品的官职，怕是瞧不上咱家裕儿。他总朝人家叶姑娘献殷勤，妍儿却对他爱答不理的，真让我替他觉得丢人。不如让他早早死了这条心，娶了何通判家的女儿，早些成家立业也不错。”
“是啊。那我明日就把裕儿的八字给媒婆送过去。”陈于玉喜上眉梢，“要是适合就好了。裕儿有个贤良的妻子照应着，准备明年的科考一定事半功倍。”
“娘子，这聘礼你也得开始准备着了，什么金钏、金镯、金帔坠，多备些，备最好的，咱林家钱有的是。”
陈于玉忍不住嗤笑一声，心想，钱财都是我陈家带来的，有你林家什么事。但面子上她还是顺从地点头答应了。
林司岐想来是吃了酒，也没察觉出娘子刚才一笑是在笑谁，甚至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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